屁股刚挨着凳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警卫员汇报:“军长,您父母昨天来探亲了。”
    “知道了。”沈霄按了按疲倦的眉心,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缓过神来,他拿起电话,给东城军区陆军野战团部拨了个号:“我找沈元白。”
    “参谋长,您的电话,北城军区的。”
    “好。”
    身穿军装的男人大步从沙盘前走来,接过电话,嗓音清冽温和:“我是沈元白。”
    第39章
    “是我。”沈霄声音沉稳:“你爷爷奶奶昨天来军区了,应该是看到寄回去的信,有他们在,你妈妈和青雪不会有机会和沈娇接触。”
    林漪快回来了,她虽然常年没有和公婆住在一起,但最是孝顺。
    沈霄不忍心对她说重话,沈元白作为儿子也不能讲什么,她性子软,对沈娇这么多年的疼爱是真的,舍不得也是事实。
    至于沈青雪,投入了那么多感情,一时断不清。
    老太太说一不二,又最看重血缘,由她来搅和最好不过。
    沈元白安静听着,过了一会儿,他问:“户口什么时候迁走。”
    “二十五号,学校放假。这段时间我在出任务没空,苏家跟徐思远联系过了,到时候一起去派出所。”
    “好。”
    “还有一件事。”沈霄语气平静:“陈家那小子月底要调去东城军区。”
    听说是和他家老爷子博弈的结果,老爷子让他留在北城或者去西城,他要去守岛。
    最后闹到不可开交,陈安国出面,劝老爹和儿子折了个中——
    东城军区。
    老爷子想着东城军区上战场的机会也很多,便答应了。
    他和陈焰爷孙俩人想要保家卫国的思想是一样的,但是他觉得保家卫国一定要真刀真枪上战场去厮杀,去血拼,用功勋章来证明。
    而陈焰觉得在哪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守岛也没有低人一等。
    难免又是一阵刀光剑影。
    沈元白听完颇为讶异,唇角笑容浅淡:“知道了,爸。”
    他来东城军区也不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为放心。
    毕竟妹妹在北城。
    ……
    下午六点,沈霄刚跨进客厅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老太太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锅铲,中气十足——
    “沈霄你良心被狗吃了啊?!自家的孩子不要把别人家的当宝!脑子被驴被给踢了?”
    沈霄脚步一顿,看了眼挨着沙发边边不敢吭声的爷孙俩,心下了然。
    小儿子肯定是挨骂了,至于老爷子,应该是被殃及池鱼。
    谁让这一家老小都姓沈,在老太太眼里就是打老爷子这儿出了问题,才会下梁不正。
    “妈,”他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打开挨着墙的柜门,拿出木衣架把军装挂好:“您去楼上看了吗?”
    “嗯?”老太太弄不懂他什么意思。
    “我没有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楼上沈娇以前住的那间房已经腾干净了,行李也给她送去了学校传达室。”
    老太太面色微霁:“那我孙女回来住哪?住她那间不得堵心么。”
    “您孙女住元白那间。”沈霄没说和苏家商量的结果是阿软愿意回来住就住,不愿意依旧留在苏家。
    “那元白呢?”
    “住青雪那儿。”他又随手把柜门关上,只穿一件衬衫,去桌边提起暖壶倒水喝。
    沈青雪傻眼了,下意识问:“那我呢?您要把我赶出家门?”
    “怎么会,你是我儿子。”沈霄喝了口热水,不咸不淡瞥了眼他:“你不是舍不得沈娇吗,住她那间房吧,摆设都没换过,睹物思人就没那么伤感了。”
    他和大儿子从一开始就是坚定要让沈娇离开沈家,林漪骂他和元白是因为常年不在家和沈娇感情不深,虽然确实也有这一方面原因。
    “爸,我不是……”
    看这父子俩扯上了,老太太也懒得再听,只要儿子没犯糊涂就行,她继续回厨房炒菜。
    “你不是什么?”沈霄重重放下搪瓷杯,桌板都跟着震了一下,他厉声道:“你看看自己最近成什么样子了!在部队训练也敢走神,回了家魂不守舍,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有半点军人的样子吗?!”
    沈青雪顿时脸色涨红,羞愧难当,想说的话卡在喉咙。
    “青雪,”沈霄说:“你和娇娇相处了十七年,把她当亲妹妹,爸爸都知道,将近二十年,养只猫狗都会有感情。”
    “可你想过没有,当初受罪的是你真正的亲妹妹,你这么多年的愧疚补偿宠爱都用错了对象,享福的不该是她。”在妻子面前温言抚慰的男人,面对儿子却毫不留情。
    “有些话我不能当你妈妈的面说,怕她承受不住,你过了年就十八了,大院里比你大一岁的那个陈家小子还有苏家的小儿子都已经当了好几年兵。”
    “你不再是小孩子了,儿子。”
    “军人应该果敢,最忌犹豫不决。”
    留下这句话,沈霄去了厨房。
    见小孙子垂头不语,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裤腿上,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爷爷知道,你这段时间心里肯定很难受,听说是你先发现这件事告诉元白来查证的?”
    沈青雪无声点头。
    “这不做的挺对嘛,你看看,你心里最在意的其实还是亲妹妹,不然当初就会按下这件事不吱声了。”
    老爷子收回手,抠着脚丫子:“孙啊,你这孩子就是情感太细腻了,像你妈,爱瞎想。动不动就哭鼻子,这一点可不好啊。”
    “爷爷跟你说,这世上羁绊最深的是什么,血缘是不是?你看你哥是不是有什么事都会护着你,你也是哥哥,怎么就不护着妹妹呢。”
    “想明白没?”老爷子叹了口气,要给孙子擦眼泪。
    沈青雪侧头躲开,瓮声瓮气:“我知道了爷爷。”
    “那间房您和奶奶去住吧,我睡书房。”
    “……”
    苏娉她们下午就到了镇上,把沈娇放在招待所,外语系的带队老师给学校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接人。
    留了个女老师在这看着,队伍又继续前进。
    这一晚她们依旧借宿在沿途的生产队,烧火做饭都是外语系的同学包揽了。
    外语系军人比较多,系里的女同学几乎是轻装前进,手里都不用提东西,所以除了累没什么大碍。
    男同学就更不用说了,在部队徒步拉练家常便饭,压根不算什么。
    别的系想来帮忙也心有余力不足,崴的崴脚,扭的扭伤,树枝划伤、擦伤摔伤,各种大小毛病层出不穷。
    中医系忙得不可开交,于原以及其他的老师带着同学们上蹿下跳,到处都是草药味儿。
    夏莹在捣药汁,她扭头跟苏娉说:“我怎么觉得于老师还挺高兴?”
    苏娉认真观察了一阵:“是很高兴,都是现成的病例,能给我们系的同学练手,还能考验大家的应急能力。”
    “考验……”夏莹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她惊呼:“阿娉,月底那个考核不会从现在就开始了吧?!”
    “我就说,拉练怎么会让这么多老师陪同,一个队伍随行二十八名老师,他们是不是随时随地都在观察我们的表现和反应?”
    “应该是的。”苏娉打开行李袋,把这一路上挖的药材都拿了出来,特别是化瘀止痛的:“这次拉练除了磨练同学们的意志,还和月底的考核有关。”
    夏莹嘴巴张了半天,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最后咬牙切齿挤出四个字——
    “老奸巨猾!”
    在极端疲惫下更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学校考核不仅仅只是能力,还有人品。
    不过她想不通:“不就一个交流学习的听课机会吗?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这得什么课啊,听了就能茅塞顿开啦?不能吧。
    “不知道哎。”苏娉也不太清楚,“我们先去给别的系同学包扎伤口吧。”
    “好嘞。”
    她们在生产队休整一晚,第三天继续绕着北城走。
    一直到十一月二十二号,才回到学校。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有受不了这个苦装病的,也有临阵脱逃要回家的,甚至有起哄闹事怂恿同学们不继续拉练的。
    这些都被随行的老师一一拿笔记下,他们刚进校区,循着广播的声音在操场集合时,老师们手里的本子也纷纷递给了副校长温如许。
    站在主席台上,身穿青布长衫温文儒雅的银发老人翻看着手里的小本子,随后又把目光落到操场上东倒西歪神情疲惫满身泥污的同学们身上。
    这些同学有年长的,也有年幼的,他脸上温润的笑容不变,合上本子。
    “同学们,辛苦了。”他嗓音轻缓:“欢迎回到北城大学。”
    “学校给大家准备了热饭热菜,从现在开始放假一天,同学们可以分批去食堂吃,吃完了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同学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队伍中传来阵阵欢呼。
    “还有一件事。”温如许笑道:“请接下来念到名字的这些同学出列。”
    同学们摸不着头脑,被点到名字的也照做。
    看着操场前站着的一百三十二人,温如许遗憾道:“你们吃完饭,洗个澡,收拾东西,回原籍吧。”
    全场静寂无声,似是不敢相信从这位温润如玉的老校长嘴里说出的话。
    回原籍……这不是强制退学吗?
    很快,寂静被打破,操场上一片哗然。
    去食堂的路上,同学们都无精打采,蔫头耷脑。
    一是因为累,二是北城大学校规过于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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