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们聊,我去厨房帮着
    端菜。”苏娉跟张轻舟打了声招呼,抬脚往厨房那边走。
    陆长风本来要去帮忙,被张轻舟叫住了。
    “陆副团长。”他找了条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拆开油纸包:“我们也不算生疏,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你什么时候把主意打到那小鬼身上的?”
    他认识陆长风,比苏娉更久。
    以前的学校的军事体育陆长风也来过,不止是带中西医,药理系化学系都有。
    所以哪怕两人不熟悉,但也不陌生。
    陆长风笑了一下,他先去倒了杯茶水,而后走到张轻舟面前,和以往印象中的凌厉桀骜不同,他眉眼平和:“我跟您慢慢说,张叔叔。”
    张轻舟接茶杯的时候手无意识抖了一下,没好气道:“说吧。”
    ……
    厨房里,苏娉本来想端菜,被张老夫人制止了:“这菜刚出锅太烫了,待会让你张叔叔来端,他皮糙肉厚的不怕。”
    苏娉又收回手,站在旁边陪她聊天。
    见小姑娘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张老夫人哪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这孩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正。”张老夫人在切饼丝,知道他是西北人,特意问了以前西北那边的朋友,平时喜欢吃什么。
    “长得正,眼神也正,身材更是板正。”
    “我看着是很不错,你爸妈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孩子。”
    苏定邦和容岚都是军人,天生就对当兵的有好感,再加上陆长风这身高相貌气场,她觉得是十拿九稳的事。
    “你呀,眼光也好。”张老夫人开始炒饼丝,她又夸了一句小姑娘。
    苏娉笑得眉眼弯弯:“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老夫人嗔她:“人家姑娘带对象回家都是娇羞无比的,怎么到了你这就不同啦?还是跟你张叔叔待太久了,你们叔侄俩脸皮一个赛一个的厚。”
    现在都熟稔了,完全把她当自家人,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苏娉刚开始来东城时,虽然两家关系好,但张老夫人对她还是比较克制的。
    苏娉只是一个劲的撒娇,她眉眼温温软软,说起话来更是娇气。
    张老夫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这样的姑娘哪个男人扛得住哟。
    吃饭的时候,张老爷子照例询问一些陆长风家里的事,哪怕苏娉提前跟他们说了,还是要走个流程,而且问的更详细。
    许久没有饮过酒的老爷子难得举杯,和陆长风张轻舟还有苏策一起说说笑笑。
    陆长风这人特别容易融入集体,两杯酒下肚他就聊开了,面对各种问答也谈吐有方。
    苏娉侧头看他一眼,男人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握着酒杯,笑起来时凤眼眼尾上扬,像是钩月。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长风放下酒杯,很自然地用自己面前干净的碗,给她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
    期间还在和张轻舟他们说话,丝毫没受影响。
    苏娉看着眼前的汤,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这些细节都落在张老夫人眼里。
    在她看来,阿软这孩子小时候受了不少苦,就需要有个细心会疼人的照顾她,能顾及到她的情绪。
    现在看来这小伙子确实是个体贴的,并不像有些男人在外面拉不开面子,反而颐指气使。
    张老爷子问了一些西北的人文地理,还问了他以后的规划,陆长风坦诚道:“我原来打算以后随她调动的,阿软说她毕业后可能会频繁换地方,所以我在原地等她。”
    这些都是两个人早就商量过的,见家长意味着什么心里都有数,就是让长辈过过眼,然后把亲事定下来。
    苏娉还没有想好是毕业后结婚还是订亲后,这件事她要问妈妈的意见。
    陆长风酒量好,西北人都很能喝酒,面对张轻舟和苏策故意灌酒,他也装作不知道,一杯一杯就往肚子里喝。
    苏娉在旁边看得眉心紧蹙,男人在桌下用腿轻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安心。
    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透过来,苏娉耳后根有些红。
    男人没有收腿的意思,一直挨着她,她也没动,就这么让他抵着。
    陆长风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苏策恍恍惚惚觉得这酒他好像被灌得很开心。
    他们这几个男人,喝酒的时候就顾着吃菜了,饭没动。
    陆长风是个心思细腻的,一看桌上有老家的菜,心里大致明白过来张家对他的态度。
    这是认可的。
    三瓶倒完,倒了一桌,陆长风也不好显得自己比他们酒量好,干脆也往桌上一倒,给足他们面子。
    “不能喝还逞强。”张老夫人看着这靠在椅背和趴在桌上的几个男人,有些头疼:“阿软,先别管他们,我们把菜收了。”
    “好。”苏娉看了男人一眼,乖巧地起身,跟张老夫人一起收拾碗筷。
    洗完碗筷再来的时候堂屋里只有陆长风一个人,张老爷子被张老夫人扶回房间,而张轻舟跟苏策是自己迷迷糊糊回厢房的。
    张老夫人把陆长风留在这儿,明显是想让她处理。
    苏娉略微弯腰,低头看着趴在饭桌上,双眸紧闭的男人。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眉峰也柔和,没有清醒时那股压迫劲儿。
    “陆长风?”她伸出一根青葱似的手指,戳了戳他硬实的胳膊。
    男人没有动。
    “陆长风?”她又喊了声。
    陆长风依旧安静地趴在那儿。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扶男人。
    陆长风身形高大,她费了半天劲才让他站起来,见他的身子往自己这边倒,心想完了。
    可男人只是虚虚靠在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重量。
    苏娉突然就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好像还是有意识的。
    她也没做声,不动声色地扶着男人往外面走,往她住的厢房那边去。
    下台阶的时候,陆长风略微掀开眼缝,垂眸就能看到她温柔侧脸。
    有男人的配合,比想象中的轻松,苏娉把他放到床上,男人斜躺着,右脚踩在地上,左腿略微弯曲凌空搭在床边,没脱鞋子。
    苏娉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抬手拍拍他的胳膊:“陆长风?”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针灸可以醒酒,我在你身上试试?”
    “你醉了应该也不知道痛吧。”
    男人还是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苏娉看了他半晌,去把书桌上的医药箱拿来,“啪嗒”一声打开,慢悠悠拿出布包。
    她坐在床边,布包展开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指尖微动,缓缓捻起一根银针。
    “醒酒可以扎关冲穴和百会穴。”她语气和缓,侧身看他,见他岿然不动,笑了一下,左手拉起他的右手。
    “关冲穴在无名指末节指侧……”她握着男人温热手掌,放在自己腿上,又去捉他的无名指。
    陆长风常年摸枪,指腹有一层薄茧,和她娇嫩的手指接触,粗粝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她眨了眨眼,握着男人的手指,银针就要扎下去。
    忽然有道懒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似惊似叹:“你好无情啊,苏医生。”
    苏娉看到他眼底一片清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就明白这男人确实是装醉。
    手上的银针堪堪停在他手指半寸的地方,眼看着就要扎下去,她及时收住。
    “你好无聊啊,陆副团长。”她学他的话,不紧不慢收起银针。
    握着他手指的手刚要松开,就被男人反握在掌心,陆长风稍微用力,把她拉下来一点,带着酒香的唇角在她鼻尖轻啄。
    “你……”
    苏娉刚要挣扎,就听男人委屈道——
    “我没吃葱,”
    在她愣神的时候,他抬手抽掉她手里的银针放到桌上,紧扣她纤细的腰肢往自己身上按:“让我闻闻。”
    “醒醒酒。”
    “……”
    苏娉眼尾嫣红,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上勾,水盈盈的软眸含情脉脉。
    男人宽厚的大掌掐着她的腰身,闻着她脖颈间浅浅的幽香。
    “好像不是苦栀子?”他懒懒抬眸,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底。
    “不是。”苏娉眼睛似是笼罩烟雨水雾,她轻声道:“龙涎香。”
    陆长风低低笑了一声,亲了亲她的锁骨。
    苏娉趴在他身上,脑袋埋进他颈窝,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哪天回去?”
    “明天下午。”
    “带上咱那三个哥?”
    “嗯。”小姑娘声音闷闷的。
    陆长风手指缠绕着她乌黑的长发,忽然叹了一口气——
    “好想跟你结婚啊,阿软。”
    隔天下午三点多,张轻舟送他们到东城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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