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一半给二哥,苏娉看了眼男人,又望向村口。
    小叔叔今天回来,现在已经五点十三分了,还没见到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姑娘在身边,陆长风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认真钓起鱼来。
    第一尾有手指长短,后面还有再大一些的。
    如果是热天还有人来捞鱼,冷天没人往这儿凑,除非馋嘴的小孩。
    队上养了鱼塘,年底了会按照人头分鱼,最近队上有些忙,在准备年底决算。
    每家每户按人头分完粮就是按工分来计算,有的人多但是工分少的,还欠了队上的粮,要平账。
    苏老爷子下午就是带着二儿子去生产队算这个去了,顺便把分的鱼拎回来。
    不一会儿功夫,桶子里多了很多小鱼,苏策探头探脑:“我只弄了一条磕碜的,你弄了一堆。”
    他已经认不出哪条是自己钓的了,
    陆长风懒得搭理他,时不时跟旁边的小姑娘说句话。
    “哎那是不是大伯和小叔啊?”苏策眼尖,看到熟悉的人立马把鱼竿塞苏驭手里,自己快步上前帮着拎东西。
    陆长风怔愣片刻,问自己对象:“哪个是小叔叔?”
    “高高瘦瘦穿黑色中山装的那个。”小姑娘也看过去,嗓音温软。
    许久没见过小叔叔了,他和从前相比还是没什么变化,始终是沉默的存在。
    男人点头,随手把鱼竿塞苏驭手里,拍拍他的肩膀:“呆二哥,劳驾帮个忙。”
    随后,苏驭左右手分别拿着鱼竿,看着他们俩去帮忙拿行李,有些懵了。
    苏娉见桶子里鱼也差不多够,对他说:“二哥,我们回去吧,现在应该要开饭了。”
    再晚点老太太又要骂人。
    “诶,行。”苏驭随手把两根鱼竿扔河边草丛里,提着桶子跟着她往回走。
    一向少言的苏诚看到侄女话多了几句,目光落在提着行李的高大身影上,带着几分审视。
    陆长风的情况,苏娉都在信里跟他简短的说了几句,知道他是部队里的,初始印象终究还是要好上几分。
    “大伯,小叔,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奶奶都等着急了。”苏策问。
    “你小叔火车晚点,我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他。”苏淳像苏老爷子,是个老实憨厚的人,虽然大部分都听媳妇的,但是对兄弟的感情很真挚。
    他们不喜欢道貌岸然的大伯母,但是对大伯还是很有好感,再怎么说也是苏家人嘛。
    和苏策自己猜的差不多,一行人说说走走回了苏家,老太太正好从厨房端菜出来。
    看到他们,先是一愣,然后欣喜道:“阿朗,你爸回来了,快去大队部叫爷爷和叔叔回来吃饭!”
    苏朗在院子里四处转悠,不知道在找什么,听到奶奶的话也只是胡乱应了一声,磨蹭了一阵,才慢悠悠往外走。
    看到小侄子这副模样,苏诚微不可察皱了下眉。
    都是苏家的孩子,二哥家的做事就比大哥家的要利索一些,这明显是在家被惯坏了。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兄弟的孩子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苏娉这样的,他还能管管,二哥二嫂都是真心为了孩子的以后考虑,很明事理。
    心里将大哥二哥的孩子一对比,苏诚更加寡言了。
    先去洗了手,把自己的行李从陆长风手里拿过来,礼貌道谢后,他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又出来到堂屋等着开饭。
    不知道是苏朗太慢还是苏老爷子他们在大队部耽搁了,直到六点二十几才回来。
    老太太骂骂咧咧从他手里接过鱼:“早就知道儿子今天回来还这么拖拖拉拉。”
    苏老爷子不敢吱声,老太太说什么他也不回应,等她消气了才去厨房洗手,又倒了杯水喝。
    一家人难得聚齐,老太太本来还想说两句,也忍住了。
    苏淳先给爹娘盛了饭,才给自己装。
    陆长风扛来的一百斤大米老太太已经划算好怎么用了,哪怕是今天这种全家团圆的场面,也不舍得全部吃细粮,都是混着粗粮煮。
    苏朗用木饭勺拨开红薯,只装白米饭。
    对于他的行为,老太太和徐秀都不说话。
    陆长风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把红薯往自己碗里盛。
    “给我一点。”一只白皙的手握着碗伸过来,女孩柔声道:“红薯吃了也挺好的。”
    她是担心陆长风一个人吃这么多不易消化,胃会不舒服。
    “行,”陆长风眼底笑意愈深,他夹了两块红薯到小姑娘碗里就作罢:“先吃完这些。”
    要是在自己家,他是不舍得让小姑娘吃粗粮的,白米细面随便她吃。
    如果是在陆家,自己那几个侄子做出这样的行为,他肯定会教导。
    现在是在苏家,这位小表弟的长辈都在,也轮不到他开口。
    现在不纠正,以后总会有人来帮你纠正,只是到时候多少要吃点苦头了。
    随便去哪个地方都是吃集体饭,谁能容许你这样?
    苏娉见他不说话,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慢条斯理咬着红薯块。
    老太太在问大儿子年底发了什么,有没有工业券,然后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道:“你王二婶子她儿子给买了一台新的缝纫机,我看了那样式还不错,蜜蜂牌的。”
    “家里要是有这么一台,我缝补衣裳做点布鞋也方便,还能去扯点布来给你们做身衣裳。”
    说到这,她不满道:“别人的媳妇儿都是心疼男人,你们的倒好,自己穿新衣服,男人永远是这么一件旧袄子。”
    苏定邦刚想说自己有新衣服,阿软昨天给自己在百货大楼买了,只是他舍不得穿打算过年再拿出来。
    不过转念又想,要是老太太知道肯定又要骂孙女不孝顺,从来没给她买过衣服,干脆不说了。
    容岚扯了下嘴角:“娘,每年的布票这么紧张,能做一身就不错了,明年再给您儿子做。”
    “我不用。”苏定邦连忙摆手:“我在部队里都是穿军装,用不上。”
    这婆媳俩干仗可千万别扯上他。
    徐秀完全当没听见,她把攒的布票给女儿做了件袄,还用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棉花票,连儿子都没有。
    谁知道她今天竟然敢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她肺子都快气炸了,怕被容岚看笑话,只能表面上装镇定。
    目光落在对面挨着那病秧子坐的男人身上,她双眸微眯。
    按照哥嫂的说法,这病秧子打娘胎来身体就不行,后来又被他们扔到垃圾桶。
    小时候就靠着中药续命,现在这气色也好不到哪去。
    身子虚,就很难生孩子。
    她这个对象知道这件事吗?肯定不知道吧,容岚好不容易攀上这样的高枝,绝对会三缄其口。
    可要是陆长风知道了呢?哪个男人会不想要有孩子。
    既然自家这个丫头不争气,不能让她出一口恶气,那她就把容岚家这桩也毁了。
    陆长风下意识抬眸,眼底的冷芒一闪而过,瞥见是她,只是礼貌性地颔了颔首。
    老太太从三个儿子这儿得到准信,会给她凑钱票买一架缝纫机,脸上的乌云散去,坐在她旁边的苏老爷子身子都没那么抖了。
    他们在这吃饭,得知苏家几个儿子都回来了,亲戚们络绎不绝过来串门。
    看到她们还带着小孩过来,老太太顿时垮下脸。
    这不就是知道她孙女对象提着东西上门来了,想来蹭一点吗?
    老太太好面子,虽然肉疼,但还是去自己的房间,打开箱柜,抓了把水果糖。
    看了一眼,好像有点多,又放回去几颗。
    来了三个小孩,给六颗糖就行了,已经算是最客气的。
    现在糖又贵又不好买,只有从城里回来过年的才舍得买那么半斤一斤。
    “弟妹啊。”二大娘开口:“我听说你家儿子孙子都回去了,孙女还带了对象上门,就想过来看一看,你不会嫌我们烦吧?”
    “哪能呢。”苏老太太把糖果塞小孩手里,皮笑肉不笑:“不过你家孙女要是带了对象回来,我肯定不会厚着脸皮凑过去看。”
    当年分家闹得多大啊,都撕破脸了,锅碗瓢盆都靠抢,后来还是她婆婆说平分。
    一家七兄弟,苏老爷子排第三,八个碗怎么呢?
    他们是宁愿砸碎了,也不愿意让谁占半分便宜。
    当年她婆婆那叫一个哭天抢地,说生了一堆冤孽,哪怕把碗留给她也行啊。
    老太太倒是乐得轻松,撕破脸了好啊,免得总是沾着你想占便宜。
    苏家这么一堆人,七个兄弟,就出了苏定邦这么个没心眼的。
    其他人都精明得很,眼睫毛拔一根下来都是空的。
    二大娘只是尴尬地笑笑。
    谁让人家现在后辈出息了呢,这么多在部队当兵的,七个兄弟就数她过得最好。
    生了三个儿子,三个都是吃公粮的。
    苏策撞了一下陆长风的胳膊,眯眼笑:“好戏开始了。”
    陆长风含糊不清应了一声,筷子不停往碗里扒拉,就没停过。
    徐秀看到他这几百年没吃过东西样子,忍不住怀疑,他说的这些家庭情况是不是真的。
    苏娉侧头跟妈妈在说话,容岚问:“在部队里有喝我给你寄过去的草药吗?”
    “有。”苏娉叹了口气,回忆起那苦苦的味道,小脸皱成一团:“妈妈,您和外公炮制药材的手法是不是不同呀?我怎么觉着您开的药更苦一些。”
    “良药苦口。”容岚抬手把她脸颊的发丝捋到而后,瞥了眼那边围着炭火炉子坐,叽叽喳喳说个没停的苏家亲戚们,眼底的不耐显而易见。
    这群人无利不起早,为了什么显然易见。
    要么是借钱,要么是借票,或者想从他们这里走门路,把孙子塞进部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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