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记住了,妹子,谢谢你。”女人脑子里还是有点乱,别人说什么都只能应着。
    “水来了。”乘务员把杯子给女人,看向小男孩时也带着担忧。
    女人赶忙接过水,在苏娉的帮助下扶着小男孩坐起来,慢慢地把糖水喂给他喝。
    喝完糖水,小男孩逐渐安静下来,苏娉问他肚子还痛不痛,小男孩摇头。
    乘务员也松了口气。
    女人对苏娉千恩万谢,还让小男孩也谢谢她,听着小朋友稚嫩的声音,苏娉微囧,摆摆手,有些招架不住。
    小男孩闹了这么一阵也累了,在母亲的安抚下又闭上眼睛。
    乘务员去给苏娉倒了杯热水过来,轻声道:“医生同志,多亏你了,请问你在哪个医院工作?我们想给你写封表扬信。”
    苏娉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她慢慢喝完,才摇头道:“只是举手之劳,我也没有做什么,不用麻烦你们了,谢谢你的好意,同志。”
    要是有封铁路部门的表扬信,在医院里是会评优的,而且对于升主任这种有帮助,开会时还会单独受到表扬。
    乘务员有些讶异她竟然拒绝,但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医生的身份。
    车上乘客都有介绍信,上面有地址名字,你说假话被查,是会直接找到介绍单位或者生产大队,当面对质的。
    一般不会有人拿这个开玩笑,而且刚才看她沉着的神情和切脉手法,就知道肯定是真的。
    苏娉把水杯递还回去,陆长风抬手,拍掉她衣摆后面在地上沾到的灰尘。
    苏驭见没事,又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这里靠近车头,暖和,适合睡觉。
    苏策眼皮子也有点睁不开了,现在差不多六点的样子,还能再多睡会儿。
    乘务员回了前面车厢,她纳闷道:“那位医生有些奇怪,怎么会连表扬信都不要呢?是不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还是想做好事不留名。”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竟然还有人伸手往外推的。
    旁边的同事摇头:“谁知道呢,可能是经常做这种事,已经习惯了,所以不需要表扬。”
    乘务员点头,叹道:“医生这个职业真的很伟大,我以前的梦想也是当医生,可惜最后来铁路部门顶了班。”
    乘务长从她们身边过,闻言笑道:“那位同志的介绍信你们没看吗?”
    “啊?”乘务员和旁边的同事对视一眼,“没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们检查介绍信是分批查的,她跟同事查的是不同座次的。
    “她的介绍信,是东城野战医院开的。”
    “啊!”乘务员恍然:“原来是军医啊。”
    早上七点二十五分,暴风雨初歇,车窗外天地同色,银装素裹。
    西北的辽阔映入眼帘,连绵不绝的雪山蜿蜒起伏。
    苏娉坐在铺边,看着车窗外,叹道:“原来这就是西北啊。”
    她的目光就没有从车窗前挪开过。
    陆长风昨晚没怎么睡,现在爬到上铺去睡了,如果他知道小姑娘见到雪山会这么惊叹,一定会强忍睡意陪她一起看。
    这可比睡觉快乐多了。
    火车行驶的速度比晚上快,这一路经过雪山、荒原、戈壁,缓缓驶向终点站。
    上午停靠的站点并不多,对面床铺的女人早就带着孩子下了火车,临走前还不忘跟他们打声招呼。
    十二点整,到了终点站,火车稳稳当当停下,陆长风也起身下床去提行李。
    见苏驭还在睡,他抬手拍了一下:“到了,呆二哥。”
    苏驭睡眼惺忪,揉揉眼睛起床:“这么快啊。”
    苏策被他气笑了,“你要是没坐够就再坐回去,我们下车了。”
    左手提着行李袋,右手拽住麻袋的一角,招呼着妹妹一起走。
    陆长风见他这么费劲,直接把自己的行李袋给他:“拿着。”
    说完,手抓着麻袋,稍微用力,就轻轻松松甩了起来,扛在肩膀上。
    苏策叹为观止:“陆长风同志,你真对得起自己吃的这些饭啊。”
    “客气客气。”男人随口道:“反正你是白吃了。”
    苏娉跟苏驭走在后面,听着两人斗嘴。
    出了火车站,还没来得及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就见外面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陆云霆从车上下来,看到扛着麻袋的弟弟,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他记得这个女同志,在第七兵团食堂见过。
    当时就跟小弟坐在一桌。
    “哥,”陆长风率先打招呼,还不忘介绍:“这是我对象,苏娉,信里跟你说过。”
    “这个是我大哥,这是我二哥。”他很自然地把麻布袋扔车上,“还有俩在北城军区。”
    “大哥。”苏娉这是第二次见他,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除了因为他是陆长风的家人,这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正式见面。还有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气场完全不同,眼前的男人沉稳严肃,加上年龄差距大,她有些拘谨。
    苏策和苏驭也跟着喊了一声哥,这陆家兄弟的年龄差得太大了,跟他爸差不多。
    身穿军装的男人审视的眸光扫过陆长风,略微颔首,“上车,爸爸让我来接你们。”
    陆长风先让苏娉上了车,自己随后跟上。
    知道小姑娘有些不自然,
    这边积雪没有火车经过的路段那么深,来时已经有车辙印,警卫员车技很稳,带着他们回西北军区。
    陆云霆坐在前面,周身气质威严。
    和跳脱的陆长风天差地别。
    苏策小声在弟弟耳边嘀咕:“这陆家长子和幼子的差异也太大了吧,你看咱哥俩,除了一个聪明一个傻,也没别的不同啊。”
    苏驭挠挠脑袋:“可是我没觉得大哥你哪里傻啊。”
    “……”
    苏娉本来还是有些局促的,但是男人堂而皇之伸手,抓着她的手紧紧扣住,放在自己腿上。
    宣告的意味不言而喻,也示意小姑娘安心。
    他大哥就是这么张脸,看着挺唬人的,平时也不太会笑。
    陆云霆从后视镜看到小弟的动作,知道他是在明目张胆占人小姑娘便宜。
    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他目视前方,身形挺拔如松。
    这一路苏娉除了懊恼没有提前买好礼物,就是在想待会和他的家人见面该怎么应对。
    从陆家让长子过来接他们,就明白过来陆家的态度,对于她是十分看重且认可的。
    陆云霆是西南军区陆军部队的军长,而且年长他们许多,显然陆家很是上心,而且也做足了姿态。
    第98章
    苏娉侧头看向凝结寒霜的车窗玻璃,眸光悠远。
    外面又簌簌飘起了雪花,枝桠快被积雪压断。
    手依然被男人宽大厚实的温热掌心包裹住,她没有抽出来。
    “嘎吱——”轮胎在结冰的路段打滑,车身斜着漂移,苏娉身体不稳,往男人那边倒,狠狠砸在他身上。
    陆长风穿的衣服不厚,一件衬衣一件毛衣,外面是黑色毛呢外套。
    撞到他肩膀上,苏娉眼睛里顿时泛起泪花。
    疼。
    看到她磕红的额头,陆长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很久才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
    “有药吗?”
    苏娉摇头,把眼泪憋了回去:“没事,是红了吗?一会儿就会消。”
    苏策坐在后面,抓着前面的椅背探头看:“你这肩膀是石头做的吧,没啥大事,回去用鸡蛋滚一下就行。”
    陆长风有些自责,人就在旁边都没看好。
    苏娉捏了捏他掌心,示意自己没事。
    男人心头一暖。
    透过车窗看外面的路况,他问:“路面是不是结冰了?”
    “是。”
    “报告首长,要加装防滑链。”警卫员控制住方向盘,熄火下车。
    陆云霆点头,他打开车门,对后面的弟弟说:“下来帮忙。”
    陆长风和苏家两兄弟都去一起装防滑链,苏娉也下车,看一看西北的雪。
    刚踩到实地,朔风凛冽,袭面而来。
    放眼望去,西北的冬天是灰色的,漫山遍野的雪铺到天际,杂草被大雪踏平压垮,树枝摇摇欲坠。
    寒风彻骨,呵气成霜。
    见她下来了,陆长风也没有让她去车上,而是脱了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站到那边,挡风。”
    他下巴微抬,示意小姑娘再往前一点。
    苏娉乖巧地往前走了两步,经过寒风的洗礼,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像雪山般纯净,见男人穿得单薄,她想把身上温暖的外套还回去。
    陆长风已经蹲在轮胎前在和苏策一起装防滑链。
    指尖触到质感微硬的呢子衣,她心下微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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