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打算十月一号回南城领证的,她的户口是跟着容岚,不过她猜想,大概是会在南城容家办一次婚礼,然后和他回西北。
    北城那边应该是不会的,苏定邦在南城驻扎许多年,很多老兄弟都在这边。
    “这样呀。”洛屿心下微叹,但还是露出笑脸:“要是在东城举办婚礼,记得给我捎个信啊学姐。”
    “假期我都在市医院的。”
    “好。”苏娉应下。
    又聊了几句,她和洛屿告别,去找张轻舟。
    师徒俩并肩而行,在经过供销社的时候,张轻舟去买了一份糕点,还给她带了一根红豆棒冰,以及橘子汽水。
    苏娉左手握着玻璃汽水瓶,右手拿着红豆棒冰,咬了一口,嘴里冰渣融化,粒粒分明的红豆在舌尖碾压。
    忽然想起了前年刚到北城军区时,哥哥们打球带上她,总能喝到橘子味的汽水。
    张轻舟拎着行李袋和糕点纸包,他不紧不慢道:“你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喝药的次数可以减缓,寒凉的也能适当吃一点。”
    “其实呢,你张爷爷和张奶奶总是管着你,让你这也别吃那也别吃,我是反对的。”
    “先不管身体原因,情绪不好也是会得病的,你学过心理学也知道吧。”
    “喜欢吃什么就吃,自己心里有个分寸就行,做人嘛,也就活个百来岁,别为难自己。”
    他说的头头是道,苏娉乖巧倾听。
    实际心里也知道,他是不满张老夫人管着他吃甜食。
    一路走走停停,经过裁缝铺子的时候,苏娉还去把自己订做的裙子和衣服取了。
    怕夏莹的没拿,特意问了一下,说是在改尺寸。
    默了片刻,想到莹莹已经怀孕三个月,她估摸着恐怕得改大一点才行,不然时常要改。
    “你们小姑娘家家就是喜欢买衣服,”张轻舟算了一下自己攒的布票,“回头跟你张奶奶一起,去百货大楼买几身好看点的,再看看要不要买床单被褥。”
    “这些妈妈都有准备的呀,”苏娉眉眼弯弯:“您的票留着娶媳妇儿用吧。”
    “这不是暂时用不上,先便宜你个小鬼了。”张轻舟故作无奈,叹了口气:“没事,等什么时候我结婚,你再还我就行。”
    反正她下个月就要入职了,工资票证都有。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啦。”
    “你什么时候讲过客气。”张轻舟没好气道。
    随即,他又说:“下次你跟陆长风说,来家里不要提烟酒茶叶,多买几包点心就行,糖水罐头也可以。”
    烟酒茶叶都便宜了老头,他是什么都没捞着,还因为这小两口经常挨骂。
    “好,我会跟他说的。”苏娉一口应下。
    回了张家,苏娉发现自己这回是彻彻底底要休假了,不用一边休假一边查资料,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是就这么玩了两天,浑身都松懈下来,别提多舒坦。
    她这段时间和张老夫人一起在厨房做饭,大多数是她下厨。
    张老爷子天天给她把脉,药也从乌漆麻黑的汤碗变成了蜜丸。
    在军区的时候,起码每天晚上还能见他一面,现在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了。
    从二十三号毕业到现在二十六号,三十号他才休假
    陆长风这几天出任务,不在军区,她也没有去军区探亲,安心陪着张老夫人做做绣活,或者一起去百货大楼逛逛。
    结婚要筹备的东西压根不用她操心,容老夫人早就给她来了信,一切都不用管,开开心心等着出嫁就行。
    张老夫人这边帮她筹备着也是怕要在军区办个婚礼,毕竟她跟兵团的战士们也熟了,就像赵德发说的,可以把他们当娘家人。
    但是苏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算了,太麻烦他们了,等过段时间再去单独看望赵班长。
    到了九月二十八这天,傍晚的时候院子里凉快,凉棚下挂了盏昏黄的小灯,张老爷子在侍弄他的草药,张老夫人在拔那一小块菜地里的草。
    苏娉和张轻舟难得悠闲,在凉棚下围棋。
    “您不用住在研究所吗?”张轻舟最近都是骑着自行车来回,没有在研究所住宿舍。
    “研究来研究去,我就算是头驴也得歇两天吧。”张轻舟在研究所没回来的时候,晚上也窝在实验室。
    苏娉大概了解他的性格,嘴角上扬:“您不是头驴也可以歇的。”
    张轻舟哼笑一声,悠悠落子:“你妈来信了,让我们后天去南城。”
    后天九月三十号,大后天就是商定的婚期。
    沈青雪来见过她一次,说陆长风那边的时间没有问题,她可以先去南城,他们十月一号一定赶到。
    “行呀,我晚点收拾好行李。”她和陆灼一直保持联络,知道她要来南城举办婚礼,这个做侄子的别提多高兴了。
    陆灼告诉她,南城军区也开设了心理医疗站,而且第一批人就是从东城军区过来的。
    她想着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可以去南城军区看看。
    比较开心的是,又能见到卿卿了。
    “逆子。”张老爷子头也没抬,在那喊:“去把我那个装驱虫药水的壶拿过来,在厨房窗台上。”
    他自己做了驱虫水保护他的宝贝草药,效果很好,张老夫人也用来洒在葱上。
    张轻舟胡乱应了两声,一直没动,等鞋底从脸边擦过去时才慢悠悠起身。
    苏娉看着眼前的棋局,略微扬眉。
    釜底抽薪了。
    晚上,她随便拣了两件衣服,剩下的空间都是塞医学笔记。
    以前的笔记要时常翻出来看,张轻舟又给了她几本医药书,虽然没说什么,但俩人心照不宣。
    不仅要背下来,还要烂熟于心,随时能拿出来用。
    收拾完这些,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钢笔,有些发呆。
    就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十月。
    时间太快了,她有些猝不及防。
    也有些没有准备好。
    叹了口气,看着白纸上笔尖洇出的墨渍,她合上笔记本,又收好钢笔。
    九月三十,早上。
    吃完早饭,张家人提着打包好的行李袋,登上火车。
    准备的床单被褥都留在家里,苏娉住的那间厢房已经重新布置过了。
    张轻舟哈欠连天,趴在卧铺上,眼皮子都快睁不开。
    张老爷子从兜里摸出一个醒脑的药包,扔在他旁边。
    苏娉看着老师想睡又睡不着的样子,别过脸,选择视而不见。
    张老夫人去打了杯热水过来,捧在手里慢悠悠喝着,对于这一幕早就习惯。
    爷俩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张轻舟也经常搞这种小动作。
    火车“吭哧吭哧”往南城开,张老夫人没有睡觉,她坐在苏娉对面的铺位上,轻声问:“阿软,沈家人也会来吗?”
    苏娉点头:“会吧。”
    起码哥哥们是一定会来的。
    林漪自从上次刚过完年给她来过一次信,后面还寄过两次东西,她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礼貌疏离。
    张老夫人也大致知道沈家的情况,她提了一句便转移话题,问她以后的规划。
    小姑娘身体是调养的差不多了,能不能怀孕目前也给不了确切说法,她问张老爷子,是说应该没问题。
    当时她就骂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一个准确的回答都没有。
    庸医!
    张老爷子也很委屈,这种事谁能打包票啊。
    苏娉说:“目前不考虑这个呀,我和陆长风说好了,等过两年再谈这件事。”
    张老夫人下意识觉得长风这孩子只是为了阿软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才这么说的,像他那样家世好的,不可能不想要孩子。
    但是想到平常接触他时的印象,又觉得他可能确实不在意这些。
    一路说着说着就到了中午,吃完饭,睡了会儿,因为火车没有长时间停靠在各个站点,今天算是到了个大早。
    五点半就到了南城。
    因为提早得知好友会过来,容老夫人亲自来火车站接的人。
    两位老人见了面都是热泪盈眶,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不肯松开。
    “外婆。”苏娉看到面色和蔼的容老夫人,吸了吸鼻子。
    她是长时间在外婆家长大的,对外公外婆的感情不一般,特别亲近依赖他们。
    “软软。”容老夫人笑着看她:“我们家乖乖长大了,今天先去你小姨家,你爸爸妈妈明天早上才能到。”
    容老爷子还在军医院,容檀知道外甥女要来,早早就备好了菜,非让她们一起过去。
    苏娉点头:“我也好久没见过小姨了。”都有大半年了。
    她和小姨平时联系的不多,每次也就过年能见到,或者医学上有什么不解的写信询问。
    不过今年容檀倒是给她去过两封信,问的都是心理医疗站的事,显然对这个很重视。
    容老夫人和张老夫人在叙旧,张轻舟跟苏娉聊天,就剩张老爷子没人理。
    “我去军医院等老容。”他撂下这句话,脱离队伍,自己往军医院方向去。
    “别管他。”张老夫人看了一眼,又继续跟容老夫人说自己在东城的事,还聊起了这次给苏娉置办的嫁妆。
    “东西拿去西北太麻烦,孩子们都在东城,到时候放到火车上带过去。”容老夫人说:“阿软去研究所会分配房子,放到她那儿也行。”
    因为结婚申请下来了,陆长风分配的院子也到了,东城地广,家属楼多,他是分了个小二层的院子。
    家属大院总共有四个区域,基本上就是苏娉她们在北城那样划分的,有一个大院最低都是团长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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