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鉴之看了他一眼,很客观地阐述事实:“我们老了后不一定行动不便。”
    戚白:“……”
    戚白张张嘴刚想说话,忽地感觉脖颈一凉,江鉴之从后撩起了他的头发,并且几下帮他扎了起来。
    戚白扭头看他,江鉴之解释这样会更凉快。
    抬手摸了摸脑袋,戚白好奇:“你哪儿来的皮绳?”
    江鉴之:“茶几抽屉里。”
    戚白丢三落四,绑头发的随手乱放,需要的时候总找不见,所以屯了很多放茶几,隔两三天就去拿新的。
    江姓田螺先生给戚白收拾客厅时,在置物架、沙发缝、电视柜、盆栽里等地方,都找到过戚白绑头发的黑色发圈。
    戚白‘哦’了一声,撩着自己的长发瞧了两眼,随后道:
    “我是不是应该把头发剪短一点?”
    江鉴之推着人出电梯,闻言低头看他:“怎么想剪头发了?”
    江鉴之刚开始看见戚白的长发时,第一反应是在实验室不方便,现在已经习惯,反正戚白不会进实验室。
    戚白摩挲着发丝:“剪短一点洗头方便。”
    他现在不适合长时间站立,头发太长洗头费时间。
    戚白前段时间才剪过头发,现在长度刚好到肩胛骨下面一点的位置,不算长。
    江鉴之听后平静开口:
    “如果只因为腿伤觉得不方便,我可以给你洗。”
    “你给我洗?”戚白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问:
    “我都两天没洗头了,江教授你不嫌弃啊?”
    江教授:“……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每到翻旧账的时刻,戚白就无比精神,掰手指头给他数:
    “你第一次来我家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回想了一下戚白最初餐桌堆满杂物的模样,江鉴之下意识皱眉。
    “看看看。”戚白看他:“就是这副模样,还说不是嫌弃?”
    江教授:“……”
    第78章 美味
    现在回想起两人的初见, 戚白还能清楚记得江鉴之那疏离出尘,一个眼神都欠奉的模样。
    江鉴之推着戚白在花廊休息,夏日花开得灿烂, 旁边有假山喷泉, 里面有各色鲤鱼在池子中悠闲摆尾, 嬉闹觅食。
    两人都难得有闲心傍晚散步,戚白坐在轮椅上也不消停, 惦记着江鉴之皱起的眉头,追问:
    “你最开始认识我时,是不是特不能接受?”
    和江教授一尘不染的家相比, 戚白原本还算干净整齐的家顺便变成了邋遢窝。
    两人还没在一起时, 江鉴之就时不时化身田螺先生, 现在暂时住一起了, 戚白家现在地板都能当镜子照。
    戚白其实有点好奇,江教授这个心态怎么转变的,怎么就眼瘸看上了自己。
    江鉴之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
    刚认识戚白时, 江鉴之并没有把人放在心上,自然也不在意对方衣食住行是什么样。
    江教授本也不是会对外人生活指手画脚的性格。
    事实上,就连江父江母的生活习惯, 江鉴之也从不在意。
    没认识戚白之前,实验室工作占据了江教授的全部心神, 对自身则是能简化就简化,能花一分钟解决的问题,绝对多拖一秒。
    从他极简奢侈风的家就能看出来江教授没什么物欲, 更不讲究什么生活品质, 悦澜府的房子对他来说,只是晚上休息的地方以及另一办公地点。
    戚白眯眼瞧他:
    “不要逃避问题, 你就说当时是不是特反感我的生活习惯,只是碍于郁钦川的情面,才答应当我假男友?”
    他爱随手放东西,下次用的时候总找不见,每次都是江鉴之在身后默默收拾。
    戚白知道这习惯不好,但他向来散漫随性惯了,这坏的习惯一时半会儿难改。
    江教授也纵着戚白,从不说他,只是偶尔会提醒他,比如——
    坐好、别咬筷子、别用凉水冲澡、晚上洗了头要及时吹干……之类的。
    两人住一起后,江鉴之也未干涉戚白,甚至帮他洗画笔调色盘和颜料桶,还帮他把染脏的颜料收拾干净,按色系摆放。
    第一次看见江教授挽着袖子给自己洗笔刷和颜料桶时,戚白整个人都震惊了,拍照给姜意发了过去,姜意当即回复——
    崽啊,遇到这样的好男人别犹豫,嫁了吧!
    【手艺人】:我同意这门亲事!
    他们美术圈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要是有个人愿意无条件、任劳任怨地帮你洗颜料桶收拾画具颜料,那他/她一定是神仙对象!
    此时戚白望着自己的神仙对象,气势十足,势要从沉默寡言的江教授嘴里听个声。
    一个送命题,被戚白盯着江鉴之面上没有丝毫慌乱,神情平静:
    “没有反感过。”
    刚开始并不在意,后面意识到他对戚白抱有别样的心思时,才发现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接受戚白所展现出来的一切。
    可能是从他接过戚白还回来的那条崭新手帕开始,也可能是他第一次在戚白身后给他规整换下来的鞋开始。
    感情是最为狡猾的东西,平日看不见摸不着,在心底每个地方悄悄发芽,在每一秒的相处中抽枝展叶,等迟钝的主人注意到时,小种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根系和心脏神经紧密相连。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要强行拔去,非得剜心血流不止不可。
    对上江鉴之柔和的神色,戚白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大爷似的敲了敲,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
    身后就是开得灿烂的爬藤浅粉色月季,花店中常用来假装玫瑰卖出的品种,戚白手欠揪下来一朵开得最好的,花带两片绿叶,一起轻佻落在了江教授衬衫胸前的口袋。
    “奖励。”戚白说。
    人生第一次送男朋友花是从小区绿化带里薅的,戚白倒是半点不心虚。
    作为房价惊人的高档小区,悦澜府绿化做得极好,四季都有鲜花盛开,逢年过节时物业总就地取材——
    剪了花枝一枝枝包装好,有业主回家就送一两枝。
    不值钱,但是个心意,也不浪费花香。
    江鉴之看了一眼胸前的鲜花,唇角微动刚想说话,戚白又赶紧补了一句:
    “不许说这是植物的性器官,也不许嫌弃!”
    江教授:“……”
    戚爷太过霸道,江教授没有异议,更没嫌弃,只是取下胸前开得正艳的花,插在了轮椅后,刚好在戚白肩膀后面。
    从正面看去,就像戚白肩头开了一朵花似的。
    花多吸引蜜蜂飞虫,戚白挠了挠脖子,白皙的脖颈瞬间抓出两条红痕。
    戚白皱了皱眉,还想再挠手腕却被江鉴之握住了。
    “别挠。”
    江鉴之把戚白的手拿下来,拧眉看了他脖子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变花露水,对着他脖颈喷了两下,又揉了揉。
    “订婚的事。”江鉴之在戚白裸露在外的脚踝处也喷了喷几下,随后抬眼看他:
    “我本想找个时间跟你认真商量。”
    严谨的江教授行事沉稳,工作上强制容不得沙子,但并不专制。
    他没想过一人敲定订婚结婚事宜。
    上次江父江母来南枫市时,和两人交好的郁钦川父母问过两人,关心了一下江教授的终身大事。
    江母江父眉眼带笑地说了戚白和江鉴之的事,矜持炫耀——
    哎呀我们家鉴之也谈朋友了,喏,就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特漂亮乖巧的那小孩儿就是,我们也觉得般配哈哈哈哈。
    和你家小意一样,也是南大艺术系毕业的,画画好看,鉴之的头像都是他画的呢。
    订婚?不知道两个小孩儿什么打算,看他们自己怎么想吧,我们年纪大了,日子反正是他们年轻人自己过……
    上次参加姜意和郁钦川的婚宴回来后,江母江父看着郁姜两家和和美美,后面到底没忍住问了江鉴之,后者自然有这个打算。
    江父江母便欢天喜地准备了——
    虽然日子还没定,但是提前准备总是没错。
    关于订婚的事,戚白是想找个时间跟江鉴之好好谈谈的,但一时忘了,既然对方提起,他便道:
    “现在商量也行。”
    说完后不等江鉴之开口,戚白又道:
    “我看订婚需要请双方父母,但我父母双亡,也没其他亲近的长辈亲戚,到时候怎么办?”
    戚瑞山还活着,父母双亡说起来不好听,但在戚白心里,这个爹有跟没有一个样,他订婚结婚肯定不会请戚瑞山来败坏心情。
    戚白已经能坦然提起白桑的离去,‘父母双亡’四个字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江鉴之闻言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他发顶:
    “不用,你在就好了。”
    江鉴之:“除了陈少角姜意他们之外,你还有要邀请的朋友吗?估算一下人数,好写请柬。”
    戚白眨眨眼:“请柬?”
    这个词对戚白来说陌生又熟悉。
    江鉴之‘嗯’了一声:“结婚时再换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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