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公子……”江继岩道:“你想见他一面吗?”
    “见谁?”容灼佯装茫然。
    “青石。”江继岩道。
    “不想。”
    “太医原本说的是他十日就能醒,如今已经半月有余了,他……怕是不大好。”江继岩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意他,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进宫见他一面。”
    江继岩此举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他是真的担心于景渡。
    昨日他进宫时,听太医说,若是找个宴王殿下在意的人来同他说说话,说不定能醒得快一些。
    “他命很硬的,不会死。”容灼道。
    他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理寺。
    容灼知道,于景渡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所以早晚会醒过来。
    不过回去的路上,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他记得原书中,并没有宴王殿下昏迷疗伤这一段剧情,甚至提都没提。
    他不知道这一段是被略去了,还是说原书里,于景渡是在当了皇帝之后才疗伤的。
    若是后者的话,那对方疗伤的凶险就是未知的了。
    毕竟原书只写到宴王登基,并没说他活到了多少岁。
    容灼一边忍不住担心于景渡的安危,一边又忍不住要和对方置气,心中十分矛盾。
    当日离开大理寺之后,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段府,找了他的舅舅。
    容灼将自己的打算朝段父说了一遍,段父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依着他的要求安排了人配合。
    先前众人住在江府之时,段父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们两家往后多半是要和宴王站在一条船上了。如今再来这么一下,这一条绳子就算是绑死了。
    但在他看来,这倒未必是坏事。
    至少从此番的经历来看,这位宴王可是比太子要更值得追随。
    “小灼!”段峥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进来,“我听门房说你来了,还以为他骗我呢。”
    他进屋就大喇喇地坐到了容灼身边,惹得段父皱了皱眉。
    “今日话都没说完你就走了。”段峥道:“你走了之后苏昀来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什么?”容灼随口问道。
    段峥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道:“宫里那边传来消息,说宴王好像不行了。”
    “不可能!”容灼唰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听谁说的?”
    “苏昀啊?不刚说完吗?”段峥不解道:“你怎么了小灼?”
    容灼呆呆地立在原地,只觉脑袋一片空白,竟是连他问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倒是一旁的段父朝段峥问道:“苏昀怎么会知道宫里的消息?”
    “他消息就是灵通嘛!”段峥道:“你们想啊,一个人昏迷这么多天,怎么可能还活得了……要醒早就醒了。”
    不知是因为屋里窗子没关,还是段峥从外头带了寒气进来。
    容灼只觉得手脚冰凉,继而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噩梦……
    梦中,于景渡躺在无边的雪地里,身体越来越冷。
    而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没能让对方的身体再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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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于景渡:其实有一个方法能让我快速变热……(趴在容灼耳边.jpg)
    第51章
    “小灼?”段峥一把攥住容灼的手腕,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说着扶着容灼做回椅子上,口中忍不住嘀咕道:“今天在酒楼的时候我就见你不大对劲,是不是生病了?”他说着伸手去摸容灼的额头,又道:“不发烧啊。”
    容灼茫然地看着段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耳边也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东西似的,将外界的声音都隔绝了。
    还是段父率先反应过来了什么,将段峥拨到了一旁,示意他闭嘴。
    段父此前虽不知于景渡和容灼的关系,但见容灼这反应就意识到两人定然交情匪浅。
    再联想先前在江府时那个和容灼整日同进同出的青年,他心中便隐隐有了个猜测。
    彼时他就觉得那青年气度不凡,且看着身份比江继岩还要高……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心思缜密活络,可不像容灼那么单纯。
    诸多信息交汇,再加上容灼今日来找他说的那件事,他几乎几个念头之间就猜到了于景渡的身份。
    “小灼。”段父一手按在容灼手背上,语重心长地道:“宴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你不能乱了分寸。若你乱了分寸,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舅舅。”容灼开口,声音稍稍有些哑,“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见他吗?”段父道:“这个节骨眼,你若是与他在明面扯上了关系,后头你再去做那件事,只怕就不可行了。”
    容灼那个打算博的就是皇帝一个念头。
    正因为他与宴王没关系,皇帝才会相信他,继而猜忌太子。
    若皇帝知道了他与于景渡的关系,这个计划就彻底失去了先机,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
    “舅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容灼这会儿稍稍冷静了些,“我会沉住气的。”
    他说罢朝段父行了个礼,而后便离开了段府。
    “小灼……”段峥不大放心,还想跟着他,却被段父拉住了。
    “你别添乱,这两日也别到处乱跑了。”段父道。
    “不是,爹……小灼到底怎么了?”段峥不解道:“我说宴王不行了,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咱们在江家的庄子里躲了那么久,都是仰赖宴王殿下。”段父恨铁不成钢地道:“宴王不行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你这脑子里头一天天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不轻不重地在段峥脑袋上敲了一记。
    段峥吃痛捂着脑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随后,段父又按着段峥给他好好上了一课,免得他来日出去胡言乱语,惹来麻烦。
    小半个时辰后。
    易容后的容灼出现在了江继岩的面前。
    江继岩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他,直到看到少年微红的双目,他才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想通了?”江继岩道。
    “没想通。”少年开口,声音有些发闷。
    “没想通你打扮成这样?”江继岩不解。
    “没想通,但是我想见他。”
    容灼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他想好的事情向来都是第一时间就会付诸行动。他不喜欢拖拖拉拉,也不喜欢逃避现实。
    之前他不吵着要去见于景渡,是因为他相信对方会安然无恙。
    但今日从段峥口中得知对方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时,他就按捺不住了。
    江继岩无奈叹了口气,去找了件护卫的衣服给他,让他换上。
    容灼很听话地换上了衣服,那护卫的制服是修身的窄袖武服,穿在少年身上将他劲瘦的腰线勾勒得十分清晰,倒是多了几分与平日里不大一样的气质。
    这么一来再加上人皮面具,只要他不开口,还真是很难认出他来。
    “提前说好了,他如今在宫里,人多眼杂,你要克制住情绪,别给我惹麻烦知道吗?”江继岩道。
    “嗯。”容灼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乖顺。
    江继岩又朝他说了些在宫里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以及应对方法,这才带着他进了宫。
    容灼这是第一次进宫,所以十分紧张。
    他跟在江继岩身后,走路时都恨不得同手同脚。
    尤其江继岩给他的这身武服并不厚实,他外头也没批披风,所以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有点冷。
    江继岩见他如此,便找了个话题,试图缓解一下他的紧张情绪,“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决定来看他了。”
    “生气和来看他又不冲突。”容灼道。
    江继岩一瞥少年,“还在生气?”
    “你觉得我不该有情绪?”容灼问他。
    “这倒不是,坦白说,你比我想像中冷静多了。”江继岩道。
    容灼今日的表现,在他看来已经不足以用冷静来形容了,堪称冷静又大度。
    被于景渡隐瞒了这么久,没有兴师问罪也就罢了,第一反应竟然是跑到大理寺来找他谈私兵营的事情。
    至今江继岩想到此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坦白讲,若是换了他被这么亲近的朋友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定会沉不住气先揍人两拳再说。
    至于什么苦衷不苦衷,考量不考量,那都是后话。
    人首先是感情动物,越是亲近的关系,越难以容忍这种事情。
    若是容灼丝毫不动气,那他反倒要替宴王殿下惋惜了。
    因为只有不在乎一个人时,才会对这种隐瞒无动于衷。
    越生气,说明越在乎。
    “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明明那么生气,却还是要管私兵营的事?”江继岩问,“别告诉我要还他人情什么的,这个我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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