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渡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带着点玩味。
    “你看我干什么?”容灼语气带着点莫名的心虚。
    “没什么。”于景渡收回视线,突然轻笑出声。
    容灼瞥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想,男人的身体真的是很麻烦啊!
    两人在浴房里坐了好久才出来。
    容灼觉得那润肤的香膏味道不错,抹着也很舒服,便找浴房的伙计又买了两罐。
    “两位公子用着好下次再来。”那伙计朝容灼和于景渡道。
    “他不用,只有我用。”容灼笑道。
    那伙计看了于景渡一眼,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也没多说什么,十分热情地将两人送了出去。
    “回去吗?”容灼问于景渡。
    于景渡伸手把他手里的两个瓷罐接过去,“累了吗?”
    “也不是很累。”容灼道:“洗完澡还挺舒服的。”
    “那就再转转。”于景渡说罢带着他朝街市上行去。
    汴州城虽不及京城繁华,但街上也挺热闹的。
    容灼难得有兴致,在路过街边的小摊时,看到好玩的东西就忍不住想买。
    于景渡想起来他喜欢买这些小物件,便纵着他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
    后来东西多到他们已经拿不下了,于景渡就找了个伙计给了赏钱,让人帮忙将东西送回了他们住着的客栈。
    “少东家,还买吗?”于景渡看着容灼,眼底带着宠溺的笑意。
    容灼两手负在身后,摆出了一副少东家的谱来,挑眉道:“不买了,累了。”
    于景渡见他一会儿工夫耳朵便冻得有些泛红,便随手拿过隔壁小摊的一个虎头帽子戴在了他脑袋上。那虎头帽子应该是给小孩子戴的,但个头有大有小,于景渡拿的这一只约莫是大号的,戴在容灼脑袋上竟然还挺合适。
    “先前给你找的帽子也不知道戴着。”于景渡一边说着一边将虎头帽两侧的帽耳拉下来,又将两侧垂着的带子系上,这样一来容灼便只剩下一张小脸还露在外头,耳朵和半边脸颊都被挡住了。
    “好看吗?”容灼问他。
    于景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容灼五官本就生得精致,如今戴着这虎头帽,看着十分可爱,令人很想抱在怀里揉一揉再亲一亲。但于景渡不敢胡闹,怕吓着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回到客栈之后,容灼找了个铜镜照了一下,发觉这帽子戴着确实挺可爱的。
    “可惜我们家里没有小孩子,不然买回去给他戴。”容灼道。
    他说罢忽然想起了上次宫宴上,于景渡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
    “上回除夕你抱着的那个孩子是八皇子吗?”容灼朝他问道。
    于景渡一怔,大概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嗯。”
    “那孩子挺聪明的,你好像也挺喜欢他。”容灼道。
    于景渡淡淡一笑,“我上次离开京城的时候,他还没出生。这次回来,也是偶然间在御花园里见过他一次,小家伙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怕我。”
    于景渡和自己这些弟弟们向来没什么感情,他也不打算在这方面下功夫。
    皇家的兄弟之情牵扯的东西太多,本就不堪一击,费心经营也未必会有好结果。
    “你喜欢他吗?”容灼问他。
    于景渡沉默了半晌,才朝他解释道:“他母亲成嫔,与我母妃曾有些渊源。”
    容灼闻言走到他身边坐下,收敛了笑意,认真看着他。
    “她入宫时,我母妃尚在人世,两人的住处离得近,后来渐渐就成了朋友。”于景渡道。
    他省去了两人都不受宠,所以同病相怜这一层,但容灼略一思忖也能想到其中的缘由。
    “我母妃性子清冷孤傲,在宫中能说话的人不多,她算是一个吧。”于景渡道,“后来我听管家说,他们离宫去王府之前,成嫔每年到了我母妃的忌日,都会偷偷给我母妃烧一些纸钱。”
    宫里是不允许私自祭拜亡者的,成嫔这么做也算是担了点被责罚的风险。
    若非王府的管家每年也会偷偷祭拜祁妃,她做的这些事多半至今都无人察觉。
    容灼闻言颇为感慨,心道这成嫔倒是长情之人。
    彼时的于景渡并不受宠,成嫔这些事情又是偷偷做的,所以定然是出自真心,而非有别的目的。
    大概正因如此,于景渡才会对自己这个年幼的八弟另眼相看吧。
    “那这虎头帽子拿回去送给他吧。”容灼笑道。
    于景渡看了他一眼,“很适合你,你留着吧。”
    容灼闻言又忍不住走到铜镜前照了照,看样子确实挺喜欢。
    两人说话间,外头传来了段承举的声音。
    于景渡早早便听到了脚步声,起身去开了门。
    “祁公子?”段承举朝他一笑,“我侄儿在吗?”
    “堂叔。”容灼从内间出来,“您找我?”
    段承举道:“你先前不是说想跟着我学一学做生意的门路吗?今日便有个局,你同我一道去吧。”
    “什么局?”容灼问他。
    “汴州当地一家商行,与咱们商队多有合作,他们掌柜的今日约我一起聊几句,我想着将你一起带上。”段承举道:“机会难得,也算是带你见见世面。”
    容灼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于景渡,但对方并未看他,目光落在了别处。
    “那行吧。”容灼见段承举一片好心,也不好拒绝,毕竟到了豫州还得依靠段峥这位堂叔帮忙呢。
    “那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来叫你。”段承举说罢便走了。
    容灼将那虎头帽子摘下来,朝于景渡问:“我头发要不要束起来?”
    他先前洗完了澡之后,头发只松松绑在了脑后,这会儿看着散漫恣意,倒是多了点平日里没有的慵懒气质。
    “就这么想跟着他做生意?”于景渡问他。
    “不是。”容灼见他不大高兴,解释道:“他毕竟是我的长辈,总不好不给面子吧?”
    于景渡深吸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取过了木梳帮他梳头。
    容灼老老实实坐下,“就是去吃个饭而已。”
    “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了带你见见世面?”于景渡道。
    “不然呢?”容灼问:“我名义上是他侄子,还是他的少东家,他总不至于坑我吧?”
    “坑你倒是不至于。”于景渡道:“带着你这个少东家给自己长脸罢了。”
    容灼闻言不由失笑,不过倒是并不在意。
    此番去豫州,他们本就要靠着段承举帮忙。
    若对方真想借着他少东家的名头长长脸,他倒也不介意。
    就当是礼尚往来了。
    “你跟我一起去吗?”容灼问他。
    “我不去,怕你让人卖了。”于景渡道。
    容灼闻言不由失笑,伸手在于景渡的手腕上蹭了一下,像是在讨好人的小猫。
    于景渡被他这小动作取悦了,心中的不快登时消散了大半。
    他对于容灼要去经商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容灼说不定只是随口一说,未必就打定了主意要去。
    毕竟对方每次提及,都是说等将来尘埃落定之后。
    这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他并没有这打算。
    但于景渡依旧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因为容灼计划的这个未来里,并没有他的位置。
    “好了。”于景渡帮他束好发,而后态度有些冷淡地坐到了一旁。
    容灼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勾了一下,眼底带着点笑意。
    于景渡反手将他那只作乱的手握住,抬头静静注视着他。
    “从前你说不愿跟着我,是因为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我就是宴王,觉得我是个暴戾之人,心中惧怕我。”于景渡道:“如今你该知道我待你如何,还是不愿留在我身边吗?”
    “我……”容灼见他忽然这么严肃,倒是有些不安起来,“我没说一定要去……”
    “可你也没说过会留下来。”于景渡道。
    容灼一手被他攥得有些疼,挣了一下没挣开。
    “疼!”他小声抗议道。
    于景渡闻言这才放轻了力道,只是面色依旧不大好看。
    “将来的事情,咱们可以将来再说。”容灼道:“你如今觉得我有趣,想让我留下,说不定将来你身边有趣的人多了,你还不稀罕我留下来呢。”
    于景渡心中有些气结,奈何如今也不好朝他解释自己的心意,只能将百般情绪都压了下去。
    “还疼吗?”他执起容灼的手腕,发觉自己方才握过的地方已经红了。
    容灼的皮肤太敏感,而且很经不住折腾,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还是将人手腕都握红了。
    他心中暗道,这人难到不知道自己就跟个瓷捏的人一般,半点磕碰都受不得?
    若是由着他出去闯荡,谁知道能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没事。”容灼抽回自己的手,安慰道:“我刚才故意唬你的,不疼。”
    于景渡被他这么一哄,一颗心又软成了一片,暗道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无可救药了。
    黄昏时,段承举便来叫着容灼一起出了门。
    于景渡自然不可能放心,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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