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妈妈还有外公外婆的身体目前看起来都没有大碍,但妈妈是典型的亚健康状态,外公外婆则都已经上了年纪,各种基础疾病也有不少,早早吃一颗,总是没有坏处的。
    药丸一入口就瞬间融化,仿佛一股气流消散在她嘴里。
    自从加点越来越高,慕之云发现,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也越来越强,不单单只是五感更加敏锐或者动作敏捷,甚至连某些食物吃到口中,对身体会有什么好处或者什么伤害,她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
    也因此,才有了这回的试药。
    强身健体丸的效果确实出众,她的感觉,也更加明显。
    身体的沉疴仿佛瞬间被洗涤一空,五脏六腑都舒坦了,浑身都异常轻盈,好像轻轻弯一下膝盖,就能直接跳到房顶上去。
    当然,能飞只是错觉,但身上也是真舒服。
    就连面板上的数值,一项力量一项耐力,都往上各增加了一点——看起来,她的亚健康状态也严重影响了她的身体数值。
    这么想一想,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又过了两天,等确认真的没有什么副作用,慕之云才把剩下的三颗强身健体丸也一股脑的兑了出来。
    两位老人容易哄,慕之云只说这是班上同学推荐的补品,说是对老人的睡眠特别有好处,二老就没有多余怀疑,只觉得孩子孝顺,很顺利的就服了下去。
    大约老人的身体机能比年轻人差了不少,回复速度慢,所以感觉不深,但也觉得神清气爽,有一种难得的舒服劲。
    要哄妈妈吃药,难度可高了不少。
    慕清本来就是生物专业毕业的,后来从事的也是相关行业,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街头大力丸的传说,对女儿捧过来的小丸子也只是一笑置之,还劝女儿不要相信那些街上的瞎话,这种丸子,多半就是面粉和着水,再加一点香精做出来的。
    但是慕清再专业再理性,面对女儿的撒娇还是忍不住心软,终于无奈把那颗面粉丸子吃了下去。
    吃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感叹,这个丸子的调香肯定是用了心配的,溶解速度也特别快,不说真实效果,给人的感觉倒真是不错。
    除此以外,身上似乎是轻松点,颈背的僵硬感也有所缓解,还有腹痛,之前已经隐隐约约持续大半个月了,那丸子吃下去,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当然,慕清觉得,这些肯定都是安慰剂的效果而已,要是真有什么神药能够这么快见效,那十个诺贝尔都算是少的。
    这天晚上,慕清睡得格外好,早上起来的时候,也觉得头脑分外清明。
    她感觉有些古怪,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古怪,只能先放下心里的疑惑,上班去了。
    这天正好碰上生物研究所开始职工大体检。
    这种体检每年都会有,每回也总能查出一堆大病小病,去年的体检报告上,慕清就有乳腺小叶增生,左肺一处钙化点,还有轻微的胃溃疡和肾结石等等等等,问题不少,但是也都是些可有可无,不大需要处理的小毛病。
    人到中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算病,但是也挺烦人。
    今年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照她同事感慨的那样:体检这玩意,要么什么都查不出来,但要是查出来,一般都是等死的大病了。
    这几年,单位里也确实有几个同事,原本看着好好的,可是一查出来就是癌症晚期,没多久就过去了。
    人生无常,不过与此。
    照例抽了几管血,拍了片子做了心电图,还有一系列简单的触诊和妇科检查,半天时间就过去了,回实验室的时候,慕清还看见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同事在唉声叹气,说自己最近身体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一天到晚浑身没劲,还特别容易冒虚汗。
    “你不是到更年期了吧?”旁边有个同事心直口快道。
    “说什么呢!”之前叹气那个同事又不乐意了,“我才多少岁,哪会这么快就更年期!”
    其实仔细算算,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了。
    明明没多久之前还是小少女,无忧无虑的,一晃眼,就要变成大妈了。
    那个同事唉声叹气得更加厉害,慕清眨眨眼睛,也跟着无声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怎么忽然就无缘无故的感春伤秋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月,一个办公室的文员才把职工的体检报告送过来,一堆厚厚的报告装订成一本本的小册子,整整齐齐的堆在实验室一角,实验室的主任带着厚厚的眼镜,慢吞吞的拿起一本,看看封面上的名字,就把那人叫过去,单独把体检报告递给他。
    早几年还不是这样的流程,大多数人也没觉得体检报告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就跟工资单一样,反正大家都拿着差不多的钱,也没有所谓隐私不隐私的了。
    这两年却不一样了,工资单的水平开始大幅波动,体检报告也成了很私密的事情,轻易不好叫别人看到的。
    叫了一圈,其他人都拿到体检报告了,只少了慕清的。
    “啊,”实验室主任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轻轻的看了一眼自己实验室最漂亮也最能干的研究员一眼,眼睛里藏着怜悯:“办公室那些小年轻做事总不靠谱,估计是漏了,你去问问吧。”
    慕清不太在意:“没事不急,我手里还有点事,忙完再去问。”
    “还是先去问问,工作上的事情不急。”主任又强调了一句。
    慕清还没反应过来,她旁边另一个研究员忽然也悄声催促:“是啊慕姐,还是去问一问,至少图个安心。”
    慕清眨眨眼,这才想起单位的老规矩。
    大多数时候,体检确实是检查不出什么病的,可要是检查出来了,那报告也不可能直接发下来,而是把职工请去办公室,再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姐,单独来聊。
    至于聊什么,生病的那人没心情说,老大姐也嘴紧得很。
    慕清忽然意识到,这一回,她或许就能知道,究竟要聊些什么了。
    果真,才一走进办公室说明来意,就有一个一脸笑模样的老大姐走过来,把慕清单独拉到一个安静的小房间,说要和她说说贴心话。
    慕清跟着对方走进房间,然后直接问:“我的体检报告,结果是不是不太好?”
    老大姐看着慕清,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叹气:“确实有点小毛病,不过咱们及时治疗,肯定很快就能好了,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单位总归不会不管你的,你只管安心去治就是。”
    慕清接过自己的体检报告,快速的翻看起来。
    很快,她就看到了被特地折角的那页:初步诊断为中晚期胰腺癌,建议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中晚期胰腺癌啊……
    慕清自己就是搞生物医学的,当然知道胰腺癌是什么,更知道中晚期胰腺癌的危害性。
    如果说癌症是现代最可怕的疾病之一,胰腺癌,就是癌中之王。
    它的恶性程度高,容易扩散,早期不易发现,一发现,常常就已经到了晚期。
    这种癌症因为特殊位置的关系无法切除,只能化疗,而且预后极差,5%的一年生存期,1%的五年生存期,一旦确诊晚期,简直就和直接拿到一张死亡通知单差不了多少。
    慕清是个最稳重坚强的女人,孩子丢了她努力找,和丈夫离婚,连眼泪也不流一滴。
    可是现在,看着这页体检报告,她还是忍不住一阵恍惚。
    她的孩子……才刚找回来没多久啊!
    云云聪明又懂事,但是因为过往的经历,所以格外粘自己,慕清也觉得,对这孩子,她好像怎么宠都宠不够。
    十二岁的小姑娘,刚上初中,还有好长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要过呢,她之前缺失的那段童年,慕清早就琢磨着,一定要满满的补偿给她。
    可是自己怎么就生病了呢?
    她又还能不能撑到,孩子成年的时候?
    向来无所畏惧,自信满满的慕清,这一回,终于不确定了。
    她就像所有柔弱而又不得不努力撑起生活重担的母亲一样,竭尽全力挺起脊梁,可是泪水,依然不小心润湿了她的眼眶。
    她怎么就生病了呢?她要是真走了,老父老母的身体也不太好,怕也撑不了多久,要是那个未成年的孩子落到她亲生父亲那边,面对那群如狼似虎的亲戚,还不会被直接撕碎了!
    光是想一想她的孩子可能遭遇的状况,慕清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慕清想。
    收到体检通知的第一时间,慕清想的不是怎么治疗,也不是自己还能活多久,而是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更好的为她的女儿铺好后路。
    然后就想到了国外的信托基金。
    慕清其实非常有钱——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而已。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就已经拿到好几个专利,光是转让费都是一笔很大的钱,后来那笔钱她也没带回国内,而是留在当地做投资,这么多年过去,那笔钱早就滚成了一笔天文数字。
    后来结婚生子,她也没叫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竟然在国外还有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可能潜意识也在隐约的保护自己。
    后来孩子丢了,钱再多也找不回来,她又开始认真研究dna检测技术,甚至拿着自己的钱做研究,只希望这项技术能够更快普及到全国,那样,她的孩子才更有希望找回来。
    即便如此,那笔海外账户里的钱依然持续不断的往上翻,丝毫不见减少的迹象。
    设置信托基金的事,慕清其实早几年前就想过。
    国外的有钱人好像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给不知道能不能成器的孩子留一份保障,那时候她还没有把孩子找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但也想过,要是好容易孩子回来,但是她已经不在了,又该怎么办。
    孩子父亲那边是一点都不能指望的,自己家这边亲缘又单薄,只有一个在国外的妹妹,可是那个妹妹从小跟她就不亲,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
    总而言之,钱肯定是要留给孩子的,但是又不能太多,免得招惹来太多牛鬼蛇神,要是孩子弱一点,手里又有一大笔财富,只会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可也不能太少,至少不能少得没有办法舒舒服服生活。
    信托基金的领取方式也是要细心考量过的,是每年领取还是每个月领,孩子要是没有成年怎么办,成年以后,那笔钱又该怎么给?
    三年前,慕清就和自己在国外的律师商量过这个问题,当时的结论是如果孩子还没有成年,每个月给她一万美金,一直持续到孩子三十岁,才能自己独立支配这笔钱。
    为什么设置三十岁这条线,是因为慕清担心孩子太年轻,贸贸然得到这么一大笔钱,反而不是好事,可是等年纪大些,巨额财富的冲击程度应该也小了很多,到时候,孩子应该也明白要怎么用这笔钱了。
    但是现在,孩子已经找回来了,而且看起来,比她之前期望的还要聪明得多。
    那么这一回,就不需要等那么久了……慕清想,只要孩子十八岁成年,她肯定就能好好支配这笔钱,不需要担心其他人的觊觎了。
    最大的问题,还是前夫那一家人。
    慕清其实就和那一家人相处过很短一段时间,但是也足够看清那一家子愚昧短视又贪婪的真面目,一万美金,应该能够很好的震慑住那群愚蠢的家伙,叫他们不至于太亏待孩子。
    当然多好也不至于,但是只要有这笔钱,云云至少能被妥妥当当的照顾着,直到成年。
    成年以后,就看她自己的了——慕清相信,自己的女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她就这么冷静的,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一笔一划规划着女儿今后的生活,并试图在自己的最大能力范围以内,让那个孩子,生活得更好一点。
    然后,她又给国外的律师发了一封邮件,再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列了一张详详细细的清单,然后才去跟主任请长假。
    实验室里,这时候气氛格外的压抑,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所有人都在偷看慕清。
    这个实验室的女神,几乎无往不利的存在,真的,生病了?
    所有人都衷心希望,是医生的诊断出了错。
    就连主任,也不愿意马上批准这个长假。
    他握着钢笔,笔尖在请假条的末尾停了一会,直到墨水都晕出小小一团,才似乎突然回过神,提高笔尖:“现在说什么都还早,这样,我先给你半个月的假,先去医院复查一下,说不定,就是体检的时候搞错了呢。”
    体检,甚至是医院的检查结果出错,本来就不是很罕见的事情,这年头,街头巷尾都经常有老头老太大声议论着,谁家的检查结果弄错了,结果白白切掉了一截肠子,或者在医院折腾半天,钱都花了,结果人压根没事之类的轶事。
    但是,慕清是不会指望这种传奇故事一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虽然她之前的经历,就已经够传奇了。
    慕清也不忍心拒绝主任的好意,脸上还带着笑:“好的,那我就谢谢主任了,我休息几天,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然后,她就拿着些私人物品,静悄悄的离开了,似乎并不愿面对太多长吁短叹,或者,某种越界的关心。
    比如某个实验室的大小伙子,竟然还跟她这个老大姐直接求婚了。
    也不知道这年轻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同情和冲动,才让他说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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