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腹中隐隐发热。
    青枝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
    到巷口时,他追上来:“陈掌柜。”
    阿黄认得他,抬起头警惕地朝他看,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它立马能扑上去。
    青枝打定主意不理他,催着阿毛往前。
    林云壑忽然拉住她手里的缰绳:“陈掌柜,我有话一定要跟你说。”
    他脸颊微红,眸中含着央求之色,青枝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可怜。
    想起那日在卫国公府,他曾鼓励过她,青枝扬眉道:“可以,但我必须得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
    “好。”林云壑答应。
    不过孤男寡女,若在某处长谈就算为生意,也难免会遭人口舌,何况,他们还不是谈生意。青枝自己倒是光明磊落,可她也得考虑夫家,她跟客人说锦缎现在都是在锦缎铺的。她道:“要么长话短说。”
    他哪里说得完?林云壑道:“我名下有一家茶馆,你去那里找一位姓田的伙计说一声,他会带你去,而后我再来……既然是最后一次,我得说清楚。”
    青枝觉得麻烦。
    可林云壑总跟在她后面不是办法,他又是皇亲国戚,实在棘手,若是能彻底解决再好不过,她问了茶馆的地点。
    等到了雅间后,伙计把茶端来。
    很快,林云壑推门而入。
    青枝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云壑感觉才分开一会,青枝又变得好看了。像是有五彩的光笼罩在她周身,雾蒙蒙的。她在光晕里对着他浅浅的笑,眉目如画。
    他的心跳得极快。
    他慢慢坐下,呼吸急促。
    神情十分古怪,青枝皱眉:“你怎么了?是哪处不舒服吗?”
    “没有。”他盯着她,“我日日都在想你,你可知?”
    太直接了,青枝愣住。
    “我,我本来是想等你和离的,但那次看到你这儿……”他指指脖子,“我感觉我等不了,青枝,你能跟裴连瑛和离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什么都行。如果你想当一品夫人,我也可以努力的,我现在虽然是指挥,可我姐夫是天子……有朝一日,你总能如愿。”
    他的声音有些像梦呓,可又很真诚,青枝在这瞬间是感动的,可是她不可能答应林云壑。
    如果她在乎这些,她早就嫁给裴连瑛了,何必拖那么久?
    “我不能答应你,你说得东西虽好,可我不需要……”
    “你怎么不需要,你不是开了锦缎铺吗,你需要金银。”
    金银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陈家的织艺,是织艺的传承,她开店铺是为了父亲,为了他们陈家的名声!
    青枝脸色微沉:“我与你再说一次,我不贪图卫国公府的任何东西,我要什么我自己会挣,我不会为了你跟裴连瑛和离。”
    林云壑心头一痛:“可你不喜欢他,对不对?”
    青枝抿唇:“……这跟你没关系。”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他忽然控制不住了,欺身上来扣住她手臂,“既然如此,你嫁谁不是嫁?”
    他眼角血红,青枝吓住:“你放手,好好说。”
    “不。”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只觉血气上涌,越发难受,“青枝,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一定比裴连瑛好,你答应我……我可以帮你和离的,我可以……”
    他离得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阿黄发出一声咆哮声,接近着跳起来就咬了林云壑一口。
    可这时的林云壑已经失去理智,反手一拳,把阿黄打得撞到墙壁上。
    他幼时就练过武,中间荒废了几年,但当上指挥后又勤加练习,阿黄哪里是他对手,青枝惊叫道:“你别打它!”
    阿黄已然昏厥。
    那惊吓声似乎让他清醒了些,他道:“……对不住。”
    “你觉得对不住,那你松手。”青枝轻声道,“你把我弄疼了。”
    她声音软下来,反而又刺激了林云壑,他喘着气道:“我不能,除非你答应……不然我现在就……”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当初跟纨绔似的都没这样过分过,她对玉佩道歉时,他后来阻止了,重阳节,他出面帮过她,在宫里时也一样。
    青枝忽然觉得此事蹊跷。
    细看林云壑,这神情也跟常人不同。若说是生了□□,她见过裴连瑛有□□的样子,并不是如此的。
    他有点癫狂。
    青枝眼见林云壑要贴上来,猛然间打了他一个耳光。
    用尽了浑身力气,声音极大。
    他脸颊上顿时显出红色的掌印。
    “林云壑,你最好清醒点!你好歹是林家的世子,林家所有期望都集于你一身,你便这样辜负令尊令堂吗?你不是都做了指挥吗,你在帮百姓办事,你不应该是这样卑劣的人!”青枝厉声斥责。
    一字字如冰冷的水朝他迎面泼来。
    林云壑怔了怔,看着她。
    “你是不是病了?”她询问,“你不觉得自己何处不对吗?”
    也许吧。
    可刚才靠近青枝时,他有种说不出的渴望,他心里不是没有恶的,只是真的这么做了,青枝会痛恨他。
    他渐渐清醒。
    “我去找伙计给你请大夫。”青枝抱起阿黄。
    他看着她背影:“你……你不会怪我吧?”
    她顿了顿:“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不会怪你,这是最后一次。”说完,她推开门出去。
    伙计很快请了大夫来。
    青枝则抱着阿黄去找兽医。
    幸好伤得不重,兽医给阿黄灌了些药,它就醒来了,就是走路有点不稳,兽医说要休息几日,给它左前腿包扎了下。
    在陈家门口,她有点犹豫,怕母亲问不知怎么答。
    想了会才想到一个借口,说路上遇到别家的狗,对着她吠叫,阿黄跟它打了起来,不小心打伤。
    狗打架实属正常,周茹道:“阿黄已经很凶狠了,居然还有比它更凶的狗,哪家的啊?你以后得小心些,别让它咬了。”
    青枝答应。
    这一日过得有些累,她傍晚早早便回去。
    裴连瑛发现阿黄病歪歪得躺着,也问了一遍青枝。
    青枝当然又糊弄一回。
    “莫非雀金线的事准备好了?”裴连瑛盯着她看,“我以为你又要回来很晚。”
    “没那么容易的。”青枝垂下眼帘,“我今儿是想早些歇息。”
    “嗯,是不该为此累着。实在织不了,就给林家还回去,也不是就这一次机会,往后时间还长着。”
    林家……
    想到林云壑,青枝眉头拧了拧,真不知他是怎么了。
    希望这次过后,他再不要跟着自己,不然被裴连瑛发现,二人对上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
    “再看看吧。”青枝见萍儿,翠儿已经摆放好菜,“先吃饭。”
    裴连瑛拉她坐下。
    膳后,他去了书房,她给阿黄喂饭。
    可怜的阿黄胃口也不好,只吃了一块肉。
    青枝摸摸它的脑袋:“辛苦你了。”
    阿黄是真的忠心,可惜跟敌手悬殊太大,怪不得它。
    它舔舔主子的手,蜷缩起来睡觉。
    青枝在它身边的碗里又添了点新鲜的水。
    左臂隐隐作痛。
    应该是林云壑抓住她的时候伤到的,她走回房间,靠在榻上歇息。
    眼皮渐渐沉了,她很快没了知觉。
    睡梦中,忽然有人在碰她,起先是脸,而后是腰,她像是被困住了,无法挣扎,手臂又开始疼痛,她发出一声□□。
    裴连瑛对她的各种声音都熟悉,那像是疼了才有的。
    可他只是半抱着她。
    “青枝。”他俯下身唤她名字,“你哪儿疼?”
    “胳膊。”她迷迷糊糊道。
    他撩起她衣袖一看,发现她左臂上有道青紫色。
    她皮肤白,颜色很明显,仔细辨认,甚至能看出指印。而从指印的粗细可以辨别出是男子,他捧起她的脸问:“谁弄得?”
    手指微凉,她被惊醒了。
    “谁弄得?”他又问了一遍。
    脸还是那张脸,看不出喜怒,可他的眸子却不自觉染了怒意,添了戾气,好似出鞘的利剑一般。青枝与他四目相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试图压抑住却没有压住的怒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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