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里的一个黄门见状,悄溜溜从最后面离开,去向天子通风报信去了。
    元茂知道的时候,刚刚理完一个讼案。听说皇后和长乐王相见,他稍稍沉默了小会,最后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没有别的表示。
    长乐王为人谨小慎微,而且为人忠心。他前生哪怕被太后皇帝逼到了那个程度,也没有见到他有任何的愤恨之举。
    他不觉得长乐王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举动。
    但面前的黄门才退下,他莫名的有些心烦气躁。心烦气躁当中,又生出一丝丝不安。
    人都是会变的。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人从头到尾能一直对他忠心,万一呢?
    这个念头从心底里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动声色的将心底里的猜忌和烦躁全数压下来,此刻手边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决断。
    “陛下,皇后来了。”中常侍轻声道。
    元茂抬头,让人进来。
    白悦悦见到元茂手里的卷宗,“我来的是时候吗?”
    “刚刚听完了一桩,正好可以休憩小会。”元茂放下手里的卷轴,“阿悦有话和我说?”
    白悦悦点头,“外面是不是有我不好的传闻?”
    元茂有些意外的看她,上回宗室的那些谏言都被他下令不许透露给皇后知道。所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
    “怎么会有如此一问?”
    元茂不想让她知道,她前生对外人的评价一概嗤之以鼻,从来都不管。此生他干脆不让她知道。
    “是有人说我的坏话吧?”白悦悦问。
    她走近了几步,“是说我什么了?”
    元茂摇头笑道,“没有。你想多了。”
    可是这话却骗不了她,白悦悦蹙眉,“绝对有。陛下要是不告诉我,我就问别人了。”
    元茂手上卷起卷轴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这个问别人,是打算问什么人?”
    话语以及投过去的眸光都有些冷,白悦悦莫名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疙瘩。
    她有预感,若是这次她没有答好,会有什么事发生。
    “我就去问我的大姐姐。”
    白悦悦道。
    “大姐姐是高阳王妃,她肯定知道,我把大姐姐召到宫里问一问就知道了。”
    这回答真的是一股的孩子气。
    元茂忍不住笑。
    原本弥漫在周身的紧张气氛骤然一松,白悦悦都感觉到身上轻松了许多。
    “罢了,高阳王妃如今身怀六甲,若是个男孩,就是日后的世子。高阳王自己都担心她担心的不得了。哪里能让你这么召到宫里,来回的折腾。”
    白悦悦闻言干脆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的往他腿上一坐。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双目和他对上,“既然如此,那陛下和我说说呗。”
    她说着,故意动了动身子。引来他倒吸一口凉气。
    白悦悦是知道他的性子,只要是办正事的时候,那必定会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男人憋这个,是憋得很辛苦的。尤其是年轻男人,血气方刚。只要上来了,再想要自己弄下去,那可真是辛苦。
    她下定决心,元茂也无可奈何,只能把之前武威王的话说了,不过他说的柔和许多。
    “原来就这?”白悦悦听后,满脸古怪。
    只是这么一句话,让长乐王专门过来提醒她。
    “武威王也是无心。”元茂当着她的面,为老长辈说了一句。
    白悦悦回头过来,“那么陛下是怎么回他的?”
    元茂挑了眉,“问这个做什么?”
    白悦悦见他没有答话的意思,马上又开始在他腿上左摇右晃的摩挲。
    他对她背后抬手,想要拍她一下。但是想起这是办正事的地方,手举在半空好半会也没有下去。
    白悦悦笑的格外得意,“陛下说了不就好了,还有——”
    她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陛下想打,打不久得了。”
    反正不过是打情骂俏里的情趣,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
    见他还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她在他耳朵上就是一口。
    元茂忍无可忍,原本都放下去的手扬起来。手掌落到她臀上,她故作尖叫的哎呀一生,然后笑的前俯后仰。
    元茂鼻息有些粗重,眼神颇有些凶狠。
    要让他这种自认正派的人,在这种地方,做不正经的事。那可是逼他跳崖一般。
    她想到这里,越发的得意了。
    “真是放肆。”元茂低声道。
    白悦悦止了笑声,乖乖巧巧的看他,和方才嚣张到了极点的模样完全不同,过了小会,她依然双手抱住他的脖颈,“陛下,夫妻都是这样的。”
    元茂脸色不好看,他感觉到自己曾经坚持的那层圣明君主的做派,在她面前怕是要维持不住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自嘲。怕不是早就没了,在他下决心引诱她,用皇权逼迫长乐王放手,两人一别两宽的时候,就已经没了他做坚持的明君做派。
    可是即使做下了,他也毫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结果也是一样。
    她生来就该是他的,哪怕重新活过来,他也从来没想过她会归属别人。
    “夫妻是这样的吗?”元茂轻声问,他眼里满是疑问。
    “夫妻难道不该是相敬如宾,哪有你这样的。”
    他说着训斥的话,但是话语里也没有半点训斥的意思,甚至还凑近了。
    夫妻相处,他知道的全都是从书上得来的。前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入夜两人才能见面,若是朝政繁忙,又或者他出外打仗,连着一两个月见不着面也是平常。
    聚少离多,是他们之间的常态。
    夫妻真正相处是什么样子,他感受不深,最多是少年时候从书上学过的那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可和她相处起来,又完全不是书上写的。
    “怎么不是我这样的,陛下觉得是怎么样的?”她手臂绕在他脖颈上,亲密的贴在他脸上问。
    她有一双清澈干净又狡黠的眼睛,元茂仰首,唇角也不可抑制的扬起来。
    “夫妻相处自然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有,做夫君的,得时刻纠正妻子的言行。正所谓枕边教妻,就是这个道理了。”
    白悦悦听了笑得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她一动难免牵连到他身上,元茂扶住她的腰,“再动就真的出事了。”
    白悦悦一听马上兴致勃勃,正要动后腰就被他按住。
    能和她这样,已经是极限,再乱来是不行的。宫里人多眼睛多,他要是敢做,回头就有人把他做过的宣扬的到处都是。他也就算了,那她少不了头上要担上不好的名声。
    “陛下说的那些,哪是夫妻。”她见好就收,也不把他逼到角落里。
    “这是夫子教学生吧?”白悦悦说着就满脸嫌弃,“什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夫妻俩个打打闹闹亲亲爱爱的,还相敬如宾,陛下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敬么?”
    “至于什么枕边教妻。”她脸上嫌弃的神情更浓,“这是当夫子教学生呢?”
    她想到了什么,马上高高兴兴的转头过来,元茂下意识觉得不好。只见她已经到他的耳边,“请夫子教教学生。”
    她故意朝他耳朵吹了一口气。
    一股战栗的快意随着诡异的酥麻在脊梁处腾起,元茂吸了几口气,“你先回去。”
    这话他说的十分艰难。
    白悦悦知道他已经被撩拨到极限了,再撩拨下去,回头说不定受苦受累的人是她。
    她软绵绵的道了一声是,还用着方才的措辞,“夫子,学生告退了。”
    说完见到元茂那变了的脸色,她腾的一下跳起来,就往外面跑。
    中常侍在外面见到皇后满脸笑容出去,过了小会天子在内里叫人拿冰水进去。
    这东西时常备着的,只是皇后肠胃不好,多是饮用温水。冰水虽然准备着,但不常用。
    送去的时候,下面的人还一阵手慌脚乱。
    中常侍见着元茂一连喝了好几杯,在中常侍憋不住要劝阻的时候,才堪堪停住。转而处置手里的那些事务。
    白悦悦在天渊池旁走着,想起长乐王的那些话,颇有些哭笑不得。
    冒着被元茂猜疑的风险,就只是为了提醒她这么一句。她真不知道该说他有情有义,还是个傻子。
    她想了想,叫过了身后的皇后长御,让长御带着宫里最新的熏香,以及几车的布帛赐予长乐王妃。
    她领他的情,也对他的谨慎有些无可奈何。
    白悦悦并不在乎宗室们怎么看她,威武王说的那些话,就算她当时知道了。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决定她前途的是元茂。所以她抓住元茂一个就行了,至于别人于她的前途完全没有任何的帮助,就算有个好名声,那也只是徒有虚名,真有什么事,除了一两句感叹同情之外,实在的用处一个都没有。
    她从华林园返回长秋殿。
    作为皇后还是需要处理宫务,打理事务。
    元茂不置嫔妃,少了后宫一大笔的开支,也少了很多事。她在长秋殿听着三卿还有各处女官回禀事务。打算等到在长秋殿里睡了午觉再进去。
    皇后不在,天子这里罕见的空了下来。
    这段时日,天子除了上朝,几乎是去哪里,就将皇后带上。这形影不离旁人说是夫妻恩爱,但是在符桃儿看来,却是头痛至极。
    皇后的好妒,已经在天子没有嫔妃这件事上看出来了。和原先一样靠着讨好来获得皇后举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太后对她已经没有耐心了。
    连她自己都着急的很。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满二十,过了女子一生里最美好的年华。到时候她就只能在宫里和那些白头宫人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然后再无声无息的死去,最后被人用一席席子卷了,随意的拉到了宫外一埋了事。
    就算是女官,真正算起来,她和天家婢女又有什么区别?
    富贵险中求,从来就没有什么平平安安,就能天降富贵的。这个道理她还在渤海郡的时候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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