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给朕好好的查。”元茂开口道。
    他看向中常侍,“朕不允许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错漏。你明白么?”
    中常侍汗如雨下,立刻道是。
    心下决心让人把那些人给来来回回的拷打几回。
    关乎帝王膳食这些东西,不出事就罢了,一旦出事便是天大的事。不往里头填人命不算完。
    “阿悦,有人要害朕。”
    等中常侍退下后,元茂转头看向白悦悦。
    白悦悦对他伸手张开怀抱,元茂丢开手里的简牍,自然而然的躺在她的怀抱里。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你觉得是谁干的?”
    “在查出真凶之前,我说的也不算。”她低头,“但是能在你的膳食里下药,看来还不是一般的人。”
    元茂头靠在她的怀里,抓住她的手紧了紧。白悦悦感觉到他此刻的心绪激荡,双臂从旁绕了过来,将他抱的更紧了。
    此刻的元茂像是个年幼的孩子,哪怕依然还是一派的雷令风行的铁血手段,但在她这里还是露出了些许他真实的心绪。
    “是太后么?”
    他看向她。
    此刻她只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和皇太后没有半点关系。
    白悦悦想了想,“如果是太后,应该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而且,下的怕也不是这种给男人助兴的药。”
    她和太后关系恶劣,但也不会觉得太后会手段低劣到这个地步。就算真的要下药,白悦悦觉得太后只会是下要人命的毒药。
    元茂躺在她的怀里,手捏着她的手指。她手指很软,但是肌肤并不是那种自小优渥养出来的细嫩,尤其手指上还有浅浅淡淡的疤痕。
    “是吗?”元茂道。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皇帝的疑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只要一旦沾上身了,想要甩脱怕不是要脱掉一层皮。
    “其实朕也觉得不是太后,但是今日有人在朕饮食里动手脚,明日若是真的有人起意,换了毒药,朕怕不是难逃毒手。”
    说着他仰起头来,连带着眼底都是清澈且包含疑惑的,“皇后,你说谁会害朕?”
    白悦悦摇头,元茂道,“朕想起,有想要取朕性命的人,就有好几个。”
    他说罢,又是躺在她的怀里,“朕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要被人恨着。”
    元茂眼底里满是不解和脆弱,“皇后会恨朕么?”
    还没等白悦悦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的道,“就算恨朕也没关系。”
    反正他们原本也是一对怨偶,她恨他再平常不过了。
    他早过了少年人爱憎分明的时候,知晓他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背叛便是随之贯穿他的一生。
    白悦悦对他莫名给自己加罪名的话很是不满,“陛下想多了。我恨你做什么。”
    怀里的人有瞬间的呆愣,再抬头看她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怀疑。看得白悦悦有些暴躁。
    “我是做了什么,让陛下这么不放心?连我多看旁人两眼,陛下就要疑心。现如今罪名更大。若是我有罪,陛下是否可以言明?”
    怀里的人听后,没有意料中的勃然大怒,或者一跃而起和她吵架。只是在她的怀里翻身过来,一双眼睛静静的看她。
    眼底里饱含着幽怨,倒真像是被辜负了的可怜男人。
    白悦悦顿时一阵抓狂,她到底做什么了啊。
    她正要开口,元茂又一头埋到她怀里。她的怀抱馨香柔软,他一头躺进去,满是沉迷不想出来。
    “难道陛下是想起了被之前那个女子辜负了么?”
    白悦悦想来想去,只有元茂说过的那个女子了。
    元茂浑身一僵,他看向她。她脸上没有任何的嫉妒,只有满脸的无奈。
    “陛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是我做的,不要因为我和她长得相像,就把这些全都算到我的头上呀。”
    元茂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太华殿上下几乎全换了新面孔,中侍中省更是从上到下被人换了一通。
    至于御食监更是里里外外的换了一遍。
    消息传到长信宫,太后抬头看了一眼冯育。
    “说是有人在陛下的饮食里做了手脚。”冯育消息灵通,但是太华殿那边下了死命,他就算再怎么花力气也打听不到全貌。
    不过他心中隐隐约约有所猜测。怕不是符桃儿那儿好事办成了坏事,惹怒了天子。
    当初见着符桃儿生的貌美,没想到办事起来,竟然是这般。
    太后在太华殿里也有眼线,内官里也有不少是她的人。如今中侍中省被元茂翻了个底朝天。里头许多她的人不是被下了大狱,就是被迫隐退出宫。
    如今太后迫于形势,已经归政,暂时退回内宫蛰伏。如今她经营许久的内宫被皇帝翻了个天翻地覆。她怒火冲冲,又恨到了极点。
    “他这是要做什么,这是不打算给我半点栖身之地了?”
    冯育心下道不是,这被饮食里做了手脚。别说天子容不下,如果这事落到了太后的头上,太后也不见得有半分的宽容。
    只是这话不能说的。
    尤其这事说起来,指不定还有他的一半。哪里能让太后知道。
    冯育觑着太后面色难看,这次太后在太华殿以及中侍中省的那些眼线和人,全都栽在里头了。至于后面上来的那些新人,照着天子血洗宫廷的架势,怕是有胆量投靠太后的不多。
    内官是这宫里最会审时度势的人,自己一条小命以及那点家产比什么都重要。除非太后重新夺回大权,不然除非甘愿为太后肝脑涂地的心腹,不然谁也不敢把自己搭进去。
    “太后,渤海王求见。”王潮上来道。
    太后闭了闭眼,将那糟糕透顶的心情稍稍压了下,让人召渤海王进来。
    渤海王辈分比元茂还要低了一辈。
    辈分低,但是年纪不小,三十来岁,是壮年的时候。
    渤海王在太后的面前姿态放的很低,进来就叩首恭恭敬敬。然后又给太后说起封国里的奇闻趣事,另外还让人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品。
    太后在御座上看着,“我之前就听说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她说罢,又一下靠在了凭几上,“说实话,现如今宗室里和你这般有孝心的不多了。”
    渤海王听着笑道,“只要太后不嫌弃晚辈聒噪,晚辈愿意尽孝。”
    太后笑了笑,她正了正身子,“的确是个孝顺孩子,老妪在宫里多年,许久没见过宫外是什么样子了。你和老妪说说你封国的趣事。”
    渤海王见状和太后细细说了起来。从封国里的人文景观说到了内里的各大族,另外还有大族和他的一些来往。
    太后静静的听完,和渤海王说了些话之后,就让人送他出宫了。
    “这渤海王谋求不小。”王潮转身对太后轻声道。
    太后嘴里嗯了一声,“若不是谋求不小,也不会到我这里来。”
    “也好。”
    太后突然来了一句。
    王潮听见,脸色略有些古怪。
    太华殿这边依然是血雨腥风。
    天子另外到了永安殿,避开太华殿的一片血腥。也把皇后也一块带过去了。
    皇帝的膳食用药原先由御食监准备,但是如今御食监的人都被拉去受审了,新上来的人做出的东西摆到了皇帝面前,也没见到皇帝动箸。
    白悦悦持起碗箸,见着元茂直勾勾盯着他自己面前的食床,好会也没见着他动半点。
    “陛下?”
    “阿悦,”元茂开口,手指了指面前的饭食,“要是这里有毒的话,怎么办?”
    殿内的宫人黄门见识过太华殿的血雨腥风,一时间吓得瑟瑟发抖。
    白悦悦看他,“我用的是长秋殿送来的,和中侍中省倒是关系不大,”
    “而且我已经吃了一些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元茂起身,当这一众人的面,坐到她面前来。
    “你这做什么?”
    元茂满脸无辜,“阿悦不是让朕一块用膳么?”
    她的确是这个意思,但是她想的是叫人把东西从她这儿拿过去,不是他过来。
    可是元茂不听,“朕都过来了,那就这样好了。”
    他上回和她这些用膳,他感觉很好。
    一张床宽大的很,完全能容纳下另外一个人。
    他让人摆上碗箸用餐。
    元茂像是个家被偷了的,哪哪都疑神疑鬼。只能在她这儿有个安身之地。
    白悦悦见状,只能由着他去。还给他夹了下还算不错的菜肴。
    元茂是鲜少关怀过旁人,他的关怀多多少少都有他自己的目的。声色俱佳,能把旁人统统都给骗过去,不过装模作样的再好,也不过是骗别人,骗不过自己。
    尤其他还没被她这般对待过,难免满是新鲜。又学着她的模样夹了一箸菜过去,你来我往的不亦乐乎。
    “我还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干脆就带着你回娘家吃饭。”白悦悦坦然的受了他夹过来的菜肴,“我估计上党王也很乐意。”
    “罢了。”元茂毫不犹豫的否决,“你不喜欢去不说,而且每次弄得那么大的阵仗。尤其现如今要做的事多,去一次花费也不少。”
    皇帝到臣子家里用餐,并不是白吃白喝,是要留下自己用的纯金器皿作为花销。
    他已经下令自己的所用金器暂时不用新铸,连四季的新衣都已经砍了一半。
    元茂看她一眼,“要不这样,朕日后一日三餐都由阿悦一手包了如何?”
    白悦悦看他,一口答应。
    反正不过就是让人另外再准备一份餐食,也没有什么太难的。
    元茂见她答的干净利落,瞬时又高兴起来。
    这人高兴起来的时候是真高兴,可是疑心起来,也是真让人冷汗直流,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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