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只见几颗孤星寥落。
    仇红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轻松,四肢百骸毫无半点痛感。
    身旁无人,窗被推开一半,照进半边星光。
    仇红撑起身子,乌发绕肩,她发着呆望天,身后一阵风过,无需回头,便感受到了身后人的气息。
    药香纯粹,那人从身后走近她,她的身体还在情热之余,轻微的靠近便叫她身下湿软。
    “...你如今是谁?”
    她动了动膝盖遮腿心,仍有些酸软,见逐野盯着自己薄被下的动作,脊背一僵,干脆就这般蜷着不动,一出声,没想嗓子也是哑的。
    果真纵欲过度。
    “你以为我死了?”
    逐野轻笑一声,并未对她的欲盖弥彰发表意见,也没到她跟前来,而是先倒了一杯茶,递向她。
    仇红面色一红。
    想起昨夜颠鸾倒凤,两人互换唾液,她连一杯水都喝得辛苦,仇红心有余悸,耳廓发热,抬头,又见逐野眸色清朗,没有半分轻薄意思,登时更觉自己污浊。
    “......”
    她闷声喝水,茶是热的,灌进喉咙里,刚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踪迹。”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关心。”
    逐野坐在她身旁,接过她喝完的浅杯,放置一旁。
    他说得毫无起伏波澜,但仇红听得心下一惊。
    “我并没有......我问过裴......我问过他们,有关你的事情。”
    仇红叹了口气,“我并不是不关心。”
    她本以为自己的话说得足够诚恳,却见逐野毫无反应,他面对着窗外,抬头望天,对于她说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
    这般沉默,仇红又觉得喉舌干渴,又不好越过逐野去拿那杯茶,只能吞咽自己的口水,压着渴望。
    逐野看也没看她,薄唇紧抿,神色之冷,叫她心慌。
    他不肯正面瞧她,也不答她的话,这放在以前,是从未有过。
    场面之凝滞,仇红一瞬心软。
    终究是她欠他的。
    她眨了眨眼,长睫在眼下落出一道深色的痕,思绪半久,梗着喉咙道:“我知道自己有错,从前不该那般对你......我......你别生气。”
    逐野的手却不知何时钻进了她身下薄被。
    “你问他们,却从没想过亲自问我。”
    逐野嗓音压抑。
    仇红心脏巨跳。
    他五指温热,爬过她膝弯凹陷,骨节亲热腿心,轻车熟路如回自家门户。
    仇红紧张得下意识夹紧了腿。
    这一行为却叫逐野哼笑出声。
    “这叫什么?”逐野终于转过来看她,“留我,讨好我?”
    仇红本想摇头,又见那深灰色的眸子总算有了光热,一时意动,也不去否认,沉默着眨了眨眼,被衾下双腿缓缓送了桎梏,她打开了腿,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视线相触,却没有那该死的火光四溅。
    哪想,逐野只是微微一动,五指并拢,抬高,轻轻拍了拍她有些湿润的阴唇,叫她颤动两下,便毫不留情地撤出手来。
    仇红:“......”
    她连喘都未来得及。
    四目相对,逐野视线含笑,仇红羞愤欲死。
    撇过头去,只想拿薄被遮面,被一只手止住。
    “肿了。”
    逐野只道,语气有些热,“忍着。”
    他的手重新回到她腿间,却不去挑弄那有些红肿的那处,只是安分地替她揉着酸软的腿心。
    仇红舒服了些,换了个姿势看他,想到方才他那句“你问他们,却从没想过亲自问我”,心下又是一乱。
    什么叫亲自问他。
    她...不太明白。
    明明她让裴映山安排他重回燕国,以彻底断情,两不相见。
    她又如何跨越国境去打听一个燕人的消息呢?
    在仇红之前,后梁处境,是中陆十叁朝乱世,八姓十叁君割据一方,战乱纷繁。
    在仇红之后,罕见的太平盛世自此揭幕,后梁国力渐雄,周边各国陆续臣服于后梁国威,愿以藩属自居,边境安宁。
    七年前,她逼迫逐野离开的时候,只想着永不再见,一断则断。
    也从未考虑过,他一个在云疆身负奴籍的燕人,又是一个与敌军将领深切纠缠的燕人,再回到那片土地的时候,该如何自处。
    如今清醒,仇红倒是真心实意有些后悔。
    她闭了闭眼,觉得有必要解释。
    “逐野,我当年考虑确实不周全......”
    “不重要了。”
    逐野打断她,捏着她腿心的五指撤开。
    仇红却喉咙发涩。
    当真不重要吗。
    可他看起来那么像需要她解释,需要她安慰的样子。
    但仇红也是真的不会说话,也自知言语弥补不了伤害,她只能裹着被子往床榻里缩去,留出一个空位给眼前人。
    也罢,往日之日不可追,也由不得她悔。
    如今待他好一些,总归是不会错的。
    “时辰还早。”
    仇红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空位。
    “歇息吧。”
    好在,逐野没拒绝。
    ***
    仇红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一睁眼,竟是日上叁竿,太阳晒屁股。
    她猛地被日光照醒,腾地起身,见身边无人,只希望逐野未从正门大摇大摆离去,叫人落了口舌。却没想到微微侧头,逐野正端坐在月牙凳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什么。
    她微微转过身子,只见逐野正点着案上的几味草药,神情很专注。
    那药实在眼熟,仇红凑近了看,眼见那药物形状,登时五雷轰顶。
    今日是十六,她本该赶在丞相府的人之前,去太医署替自己取药,断了寒赋拿捏她的路。
    却没想到,终究是一败涂地。
    “这药...谁送来的?”
    逐野挑眉,“你以为是谁?你很在乎?”
    当然在乎。
    她头疼得要命。
    早知道不留逐野睡下了,叫她睡得一塌糊涂,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抛在了脑海。
    她一时不知道该气谁。
    仇红闭上眼,气若游丝,“你没跟送药那人碰上面吧。”
    逐野想了想,回她道:“没有。”
    仇红心吞回嗓子眼。
    那就好。
    还没算死透。
    下次还有机会。
    逐野却来了兴趣,刨根问底道:“什么人叫你如此心慌?”
    他面色不好,仇红眼睛眨也不眨,吐出两字:“仇人。”
    逐野顺时不吭声了,转过身去,继续点她的药。
    仇红见他如此专心,顺嘴一问道:“这药,有什么不妥吗?”
    逐野摇头,食指点了点几根长相怪异的植株,道:“并不。”
    “这两样草药,珍稀罕见,相辅相成,药汤拿来治你气血瘀滞,神经之痛,绰绰有余,假以时日,就会见好。”
    仇红并不识得那两味药,也并不关心,礼貌性地“哦”了一声,便四处去找自己的衣物。
    才想起,昨日放肆之前,她的衣物都放在了清居冷泉处,逐野抱着她回寝房时,她是赤身裸体,全靠逐野臂膀遮挡。
    ......
    现下她只能裹着被子去衣匣里拿东西了。
    好在逐野极为专心地研究这她的药,根本没工夫管她,多年行军的素养又叫她动作飞速,不消几刻,她便将自己收拾齐整。
    紫袍玉带,发冠简约。
    刚拾掇干净,那边逐野出声,问她道:
    “京城暑热多雨,将军府又低洼潮湿,你身子不好,为何不离京避暑?”
    仇红想也不想;“还能因为什么,懒。”
    “不想动。”
    逐野一个字也未信。
    他将案上的草药收好,起身,往她面前来。
    他还穿着昨日那一身禅衣,想来今日晨时他醒来的那一遭,就是去了清居收拾狼藉,顺便把两人的衣物清理了干净,只是很明显他只顾着自己有衣服穿,忘了她。
    逐野停在她跟前,两人视线对上,仇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眼见着他蹲下身去,头挨着她膝下。
    “你要干什么......”
    逐野不答,专心埋头在她裤脚处,她长靴裹腿,一只却紧一只却松,逐野看不惯,伸手替她整理。
    仇红没那么心安理得,却又不好叫停,没想到他整理完,末了,忽然伸手握住她脚腕处,隔着靴皮,握住那处的翡翠腕环。
    “与这有关?”
    仇红根本没想到逐野会如此洞察一切。
    她本想敷衍,话到嘴边,只说出几个字。
    “你别管。”
    逐野当即放手,毫无犹豫,回她:“当然。”
    一时间谁也无话,仇红心虚,往后一退,脚下生风便跑出了寝房。
    ***
    她一路走得飞快,也不管下身还有些酸肿,闷头往大门而去,却不想推门所见,裴照川倚着她府前石狮,正昏昏欲睡。
    “你......”
    彼此都是一惊。
    裴照川先反应过来,见她要出府,忙拉住她手腕,口中飞快道:“今日不要离城。”
    仇红微微皱眉,躲开他桎梏,“为何?”
    “你就别问。”
    裴照川心急,凑上来要劝,又忽地嗅到仇红身上气味,霎时一愣。
    仇红没注意他的表情,不耐烦道:“让我别离城,行啊,先告诉我你为何要入元都派?”
    哪想裴照川不似前夜坦率,闭了闭眼,只说:“我自有我的考虑。”
    “那就别拦我。”
    仇红闪身,吐出两字。
    “让开。”
    她今日还得非就出城。
    断石崖。
    她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裴照川偏偏今日守在她门口,不让她离城,事有古怪。
    她预感不好,把裴照川甩在身后,往大理寺方向而去。
    下一章喜闻乐见争风吃醋,懂的家人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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