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立在渡口上,面朝着泛着波浪的江面,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他,也看到他身后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散去。
    玉黎清轻咬下唇,心里酸酸的,小声道:“一定要写信给我。”
    少年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抱进怀里,“我知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萧信会派人保护你,我也会留几个得力的影卫给你听用,你千万要护好自己。”
    她的额头抵着少年的锁骨,关心道:“那你呢,你把人留给了我,你人手还够用吗?”
    “不用担心,萧信给我推举了几个人,身手还算不错,我也打算培养他们,把他们带到梁京,也算是一番历练。”
    他温柔的应答,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玉黎清试探着握上他的侧腰,叮嘱他:“你若要对付燕王,千万不要急进,一定要小心。”
    “嗯,我都听你的。”江昭元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发顶。
    真不想分开,就想这么抱着她。
    两颗心脏在胸腔跳动着,你来我往,一退一进,在风吹绿江的波浪声中,心跳声渐渐重叠。
    玉黎清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个子,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稳妥些,半年之内可归,若生出旁的事,怕是还要再晚上两个月。”他的声音渐渐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带了些成熟的喑哑。
    江昭元解下腰间的翡翠玉佩,拉过她一只手,将玉佩放到她手中。
    “这是我从小就随身携带的玉佩,你若是想我,就看看它。”
    上等的翡翠触手生凉,玉黎清看着那玉佩,忙推回他手上,“这太贵重了。”
    若说他买的那宅子是花了大价钱,那这小小一块玉佩,应当能再买下一个宅子。
    “你不是也送了我镯子吗?我日日都带着它。”江昭元抬起手来,撩起袖子给她看自己的手腕,银色的镯子勾着他纤细的手腕,更衬的他肤色白嫩。
    玉黎清看过他的手腕,又看了玉佩一眼,只能收下了它,系在了自己腰间。
    江昭元的视线也追着向下,看她柔软的纤腰上坠着自己的玉佩,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微笑道:“还是你戴着更好看。”
    少女脸色微红,拨了外衣去遮自己的腰线。
    “今日来送你,我也没准备什么。”她从袖中摸出一方叠的整齐的丝帕,双手送到他面前,“这是我绣的丝帕,你拿去用吧。”
    “是专门为我绣的吗?”江昭元开心的接过来。
    “嗯。”玉黎清羞涩的低头。
    母亲说,若是喜欢一个人,便可以为他绣香囊丝帕寥表心意,她还是第一次送出自己的绣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少年在她面前展开丝帕,一方水蓝色的帕子上绣了一只盘在雪中的小狐狸。
    温顺中透着些俏皮可爱,不愧是出自清清之手。
    “真好看。”他夸了一句,凑到鼻间轻嗅,嗅到了独属于她的馨香,心满意足的将帕子叠好了放在衣裳里贴近胸口的位置。
    两人难舍难分,船上传来了方毅的声音,“公子,我们该走了。”
    已经不得不离开。
    江昭元不舍地松开手,俯下身子,亲亲她的眼睛,呢喃道:“一定要想我。”
    “嗯,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也不许你乱伤无辜。”玉黎清小声说着,不敢给别人听到。
    “我知道。”江昭元乖乖应着,唇瓣移到她唇角,重重的亲了一下。
    玉黎清睁大了眼睛,瞧着渡口上来来往往的人,羞得脸都红了,想凶他一句,可他人已经往船上走去了。
    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上了船去,风吹着眼睛,眼眶渐渐湿润。
    耳边是风声水声,眼中只望着他的身影。
    江昭元也在船上看她,眼眶泛红。
    偌大的客船驶离渡口,随着江河渐行渐远,载着远行的人前往远方,不知归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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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三月中旬,春日暖意随东风吹遍大梁的山水田野, 水波盈绿,草木丰茂,天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梁京之中, 科考院里紧锣密鼓的尽兴这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
    整整三日, 科考院不许人进出,门外更是设了人四处警戒, 不容许人靠近。
    三日过去后,科考院门开, 参加科考的举子们从院里出来, 有的意气风发势在必得, 有的垂头丧气,已经准备三年之后再考, 更有不少人远远瞧见来迎接的家人, 如释重负,奔向人群。
    身着青衣的少年从科考院中走出来, 走到门边,早早等候在外面的方毅便上来将他手中的书箱接了过去。
    在一众二十左右, 甚至有三十多岁的举子中,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颇为惹眼。
    穿过人群时, 被众人瞩目,也听着他们私下的低语。
    “你们瞧,那不是宁远侯家的庶子吗?才十六就来参加科考, 真是年轻有为呀。”
    “能参加科考算什么本事, 真能榜上有名才叫本事。”
    “可我听说他文采斐然, 十二岁的时候便在诗会上得了魁首,说不准,人家还能考进前三甲呢。”
    “就他那古怪的脾气,连他爹都不正眼看他,就算考中了,日后官场凶险,他也不会有什么出路。”
    “我听说,他母亲是娼妓出身呢……”
    “嘘——这种话你也敢在这儿说,不要命了?”
    流言蜚语如风一般从耳边掠过,江昭元从中走过,心静不受其扰。
    来到侯府的马车边,窗帘从里面被撩开,江明远淡笑着看他:“你近来心性渐稳。”
    看到兄长来接他,江昭元有些意外,却很自然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坐上马车,回道:“兄长怎么来了,父亲竟也许你过来?”
    宁远候一向把他这个儿子当成耻辱,江昭元办了坏事,他便骂他是不争气的兔崽子,打骂不止,江昭元若办了什么得脸的事,他更要骂他是出风头、忘了本,想着一步登天,痴人说梦。
    十六岁参加科举在旁人眼中是年少有为,在宁远候眼中却是丢人现眼。
    嫡子江明远科考排在乙等,宁远候当年更是连榜都没上,若是让一个娼妓生的庶子榜上有名,那他们侯府的脸面可就要被败光了。
    宁远候的心思,兄弟二人都看在眼中,心照不宣。
    马车缓缓驶离人群,江明远一身墨绿,轻声道:“父亲年纪大了,很多事想管也没有心力,这个家,终究是要你我兄弟二人撑起来。”
    听罢,少年樱红的唇微微勾起笑容,平常道:“兄长可得做得干净些,不好留了把柄,遭其反噬。”
    “我不过是学一学你的手段,若是做的拙劣了,还得劳烦你来替我收拾。”
    江明远低声说着,一身墨绿隐藏在马车的阴影中,如同一条诡谲的蟒蛇,筹划着见不得光的计谋。
    科考结束后,举子们留在京中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四月初放榜之日,科考院外贴满了上榜的名姓,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直多的挤不进去。
    远在扬州的玉黎清却生出不少忧虑来。
    今年科考的结果,她前世早已知晓,江昭元是当之无愧的状元,她一直期待着他亲自写信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四月底。
    春日都要结束了,仍旧没有收到他的信。
    高中探花的池殷骑着高头大马,荣归故里,玉黎清和父亲被池家邀请去宴席,看着池家人笑容满面,合家团圆的幸福模样,玉黎清羡慕不已。
    前世的殷哥哥考中了榜上甲等第六名,这回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指点,竟然考进了前三甲,实在是令人激动的大好事。
    池家摆了三天的宴席庆祝家中考出了一个探花,光耀门楣,接连几天都有人前去池家为池殷说亲。
    玉黎清前去池家时还撞上两回,被前来说亲的媒婆误认成了是池殷的心上人,闹了不少笑话出来。
    只一个探花便有这么多人想嫁,江昭元中了状元,想嫁给他的姑娘一定多到数不过来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嘟起嘴来。
    笨蛋江昭元,不给她写信,难道是忙着跟媒婆说亲吗?
    坐在池家的院子里,她不高兴的摆了摆腿,将脚边的小石子踢进了花丛里。
    一身轻飘飘的粉白色衣衫,被风一吹便像只漂亮的花蝴蝶张开翅膀似的,路过的下人都忍不住抬眼瞟过来。
    被池家拒绝的媒婆,也早就注意到这位生的水灵精致的小姑娘,私下跟池家下人打听,“这位玉姑娘,可许了人家?”
    家丁赶忙推着人往外走,“您就别打听那么多了,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听到小姑娘已经名花有主,媒婆失落的垂下头,只得作罢。
    池月从院子里走过来,跟她一起坐在走廊下,小声问,“清儿,你怎么不太高兴?”
    玉黎清低头道:“江昭元回京之后一直在给我写信,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三封。”
    “你们感情真好。”池月微笑着。
    玉黎清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可那已经是二月三月时候的事了,这个月都快到月底了,我还没收到他的信,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因为池家的喜事,她总往池家跑,看别人一家团圆,便想着自己那个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的未婚夫,越想越难受。
    池月在一旁宽慰她说:“对了,我兄长不是刚从梁京回来吗,他一定知道些有关江公子近况的事。”
    从梁京到扬州快的话只需要半个月,慢的话则需要走二十几天的路程。
    说不定殷哥哥真的知道些什么。
    “月月你真是我的救星。”玉黎清赶忙站起身来,拉着池月一起去找池殷。
    有了功名在身,池殷这几日的应酬就没断过,前几天被人宴请,今日又有府尹上门来祝贺。
    刚送走府尹,回到院子里两口茶都没喝上,就听到哒哒哒跑过来的脚步声。
    自家妹妹被清儿一路拉着跑过来,体力跟不上,哼哧哼哧喘着说:“兄长,兄长,清儿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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