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被他说得有些窘恼,轻嗔地瞥了他一眼,才小声地说:
    “嫔妾也不知,就是近日总觉饿得慌。”
    陆煜失笑,抬手捏了捏她鼻尖,温声道:“旁人都说苦夏,你倒是全然反了过来。”
    余光觑见女子似又要生恼,陆煜才添了句:
    “这般也好,像先前消瘦得似阵风就可以吹跑了的样子,才是不妥。”
    陆煜说这话时,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被顾晗看在眼中,她轻挑眉,有些好奇道:“皇上是看见余才人了?”
    陆煜不再说话,顾晗心知肚明,这就是默认了。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昨日听周嫔提起,太后娘娘这段时间苦夏得厉害,用膳都少了些,嫔妾有心想去看望,但太后娘娘一直喜静,嫔妾心中不上不下的,总觉得明知这事不去探望有些不妥,皇上给嫔妾出个主意?”
    陆煜皱了皱眉,前些时间,他染了些风寒,怕染给母后,他也很久未曾去看望母后了,母后向来不乐意让他担忧,这消息,他竟然不知道。
    他沉声说:“你有心了,明日朕来接你一同去。”
    顾晗诧异地抬眸,须臾,她才弯了弯杏眸,说:
    “那嫔妾先谢过皇上。”
    有皇上亲自领着,她去慈宁宫名正言顺,也不会显得打搅太后,也不会让她觉得不敬重。
    皇上免了她的为难,顾晗也投桃报李,晚膳有糖醋鱼,顾晗记得皇上喜欢吃鱼,她特意挑了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肉,沾了些糖醋汁,夹起放在皇上面前碟子中。
    只鱼肉被夹起,掠过眼前时,鱼肉味浓郁了些,顾晗几不可察地轻皱了下细眉,顿了下,才觉得舒坦了些,若无其事地将鱼肉放下,她才笑着说:
    “嫔妾特意让小厨房做的,皇上尝尝如何?”
    陆煜心中享受她的惦记,心安理得地尝了鱼肉,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不错。”
    晚膳撤下,宫人打了热水叫二者沐浴,细算起来,二人有些时日不曾亲热,待女子香软的身子拥入怀中时,陆煜有一刹的保持不住。
    被翻红浪,殿内染了几分娇羞旖旎,待动静消停下来,早就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顾晗累得不行,窝在陆煜怀中,她无力地攀附着陆煜的肩膀,闭着眼含糊地蹭了蹭,身子疲倦,她入睡得很快,意识消散前,她似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一夜无梦。
    翌日,顾晗是被玖念吵醒的,彼时陆煜还未离开,见顾晗有些含糊地坐起身来,皱眉些许不解:
    “起来做什么?”
    辰时未到,外间天色尚有些昏暗,一丝凉意钻入被子中,将顾晗冷得清醒了几分,听见陆煜的问话,她穿着亵衣披了件外衫,就起了身,伸手将玖念递上来的香囊接过。
    香囊昨日还未做好,今日就成品,自然不可能全是顾晗的功劳,但无人知晓,顾晗好不心虚地上前。
    陆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猜到她要做什么,颇有几分没好气:
    “就为了这事,还要特意起身?”
    男人的手指弹在她额间,顾晗赤足踩在地毯上,故意地叫了声疼,陆煜没有搭理她,他用了几分力气,心中自然有数。
    顾晗睁着一双还未彻底清醒的杏眸,含糊地看向他,刚睡醒时轻软的嗓音说道:
    “待后日,不知多少佳人给皇上送礼,到时皇上可就记不得嫔妾了。”
    这种浑话,陆煜只能当作没听见。
    任由顾晗将他腰带上的那个香囊拆下,系上她刚准备好的那个,清清淡淡的兰花香传来,陆煜稍怔,忽地他想起前些时日,女子去养心殿,问他那句“嫔妾日日让人给皇上送花来,皇上可有钟意的”。
    他当时回答得敷衍,硬生生被女子磨出了一个答案,她才离开。
    陆煜原以为她只是当时小性子和他作闹,如今兰花香囊系在腰间,陆煜才恍然,从第一日往养心殿送花时,她许是就在做打算给他准备生辰礼。
    他见过太多好东西,什么精致贵重的物件,贴身的衣物,都有人会为他打点好,知晓顾晗给他准备香囊时,陆煜其实并无太多感受,可如今,他才惊觉她在其中费的小心思。
    陆煜不知怎么说,许是他本就对女子动了些心思,才会在这时觉得心下软得一塌糊涂。
    刘安觑着被昭嫔随手解下的香囊,欲言又止,但余光瞥见皇上的神情时,他就立即低下了头。
    陆煜抬手抚了抚女子的青丝,沉声温柔:
    “朕收到了,会戴在身上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女子没动,仰着白净的脸蛋,眼巴巴地看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软语:
    “那便是有其他姐妹给皇上送了香囊,皇上也不许换下。”
    她说了句“不许”,似是态度强硬,陆煜听着只觉得不轻不重地挠在了他心坎,他眼眸暗了一刹,须臾,他捏住女子脸颊,见她恼得细眉紧蹙,才说:
    “知道了。”
    得了满意的答案,顾晗终于不再拦他,陆煜转身离开,刘安本来都跟着走了,又不动声色地回去,将被解下的那个香囊带上,才躬身退下。
    陆煜站在銮仗前,垂眸扫了眼腰间的香囊,等刘安气喘吁吁地跟上,他皱眉抬头:
    “怎么这么慢?”
    刘安苦笑,将手中的香囊呈上:“奴才是回去将香囊带上,才慢了一步。”
    陆煜抬头,狐疑地看向他,一个香囊罢了,值得他又回去一趟?
    刘安动了动嘴唇,稍顿,他才压低了声说:
    “皇上忘了?这是月前皇后娘娘亲自给皇上做的。”
    若是别的香囊不要也就不要了,但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哪怕皇上忘记了这香囊的来历,但刘安可不敢忘记。
    陆煜顿了下,视线落在那个香囊上片刻,才垂下眼睑,语气沉静地说:
    “带回去,妥当收好。”
    刘安应下了。
    这些事情,顾晗全然不知,她原本以为折腾这么一番后,她肯定就是不困了,但谁知她刚躺到床榻上,没几个呼吸,她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玖念见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将床幔放下。
    请安刚散,顾晗就忙忙地要回宫,周嫔刚想叫她,就见人都上了仪仗,她无奈地撇了撇唇:
    “也不知作甚这么着急。”
    她不耐和旁人搭话,直接吩咐人抬着仪仗朝慈宁宫去。
    另一边,顾晗回到宫中,果不其然就见皇上的銮仗停在颐和宫外,陆煜正侧卧在她软榻上,不紧不慢地用着茶水,见她热得一头汗,颇几分无奈道: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你喝口茶水歇会。”
    顾晗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才说:“嫔妾是怕皇上等急了。”
    陆煜当真不急,早朝散后,刘安就去过太医院了,所以,慈宁宫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不急于这片刻功夫。
    等顾晗缓过来,陆煜才带着顾晗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中。
    听到皇上和昭嫔一道来的消息,在和太后说话的周嫔当即哼唧了声:“我说她怎么一散了请安,就回去得那么快,原是知道表哥在等她。”
    太后嗔点了下她额头,和吴嬷嬷对视一眼,才说:
    “这倒是稀客。”
    话音甫落,陆煜就踏了进来,远远地就听见这一句,他扬声道:
    “儿臣不过半月没来,怎么就成稀客了?”
    她们明知太后说的是谁,但皇上接了这句话后,谁都没有否认,太后不轻不重地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吩咐吴嬷嬷:
    “给昭嫔赐座。”
    顾晗必恭必恭地行礼:“听闻太后身子不适,嫔妾才央着皇上带嫔妾来一趟,还请太后莫怪。”
    第60章
    宫人搬了圆凳来,陆煜落座在太后身侧,周嫔就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旁,太后觑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让顾晗起身:
    “你有孝心,哀家自不会怪你,快起来坐下。”
    顾晗被扶着起身,刚坐下,周嫔就蹭到了她身边,周嫔恼瞪了她一眼,将顾晗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当真不知今日周嫔会来,否则至少会和周嫔通声气。
    两人坐得近,反而让陆煜身侧空荡荡的,他隐晦地轻啧了声,瞥了眼女子讨饶的模样,倒底什么都没说。
    太后脸上露了分真切的笑:
    “也快午膳了,你们都留下来用膳。”
    周嫔常在慈宁宫蹭饭,早久习以为常了,陆煜有心给顾晗做脸,也就默认下来,顾晗见状,稍有些脸红地低垂头:
    “嫔妾听太后的。”
    一顿饭用得可以说是其乐融融,太后的饮食清谈,顾晗跟着用了不少,引得太后多看了她好几眼,临走前,太后还让吴嬷嬷亲自送了她们。
    陆煜带着顾晗来,自然也带着顾晗离开。
    周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半晌,才情绪莫名地低垂下头。
    太后扫向她,佛珠在手中转了一圈,才问: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周嫔轻撇唇,伏在她怀中,哼哼唧唧地说:“我才不去讨嫌。”
    皇上表哥摆明了对她没什么意思,周嫔在宫外见表哥少,心中还能存些幻想,但是进宫后的这段时间,早就让她清醒过来。
    感情的事不可勉强,她也不耐去勉强,皇上表哥不喜欢她,她就当进宫陪姑母了,再说了,有姑母和周家在,皇上表哥念着这份情谊,总不会亏待她。
    太后轻笑,抚着她的青丝,问她:
    “你觉得昭嫔如何?”
    周嫔顿了顿,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姑母,思忖半晌,才别别扭扭地说:“姑母让我说,我就只能说些我的感受,她待我几分真心,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曾待我两面三刀过。”
    这后宫中人人皆有图谋,她又非昭嫔亲姐妹,想要昭嫔无缘无故地待她好,那凭什么?
    周嫔再蠢,在这点上还是拎得清的。
    须臾,她闷闷地说:“反正比阿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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