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肖婆子双眉一拢就要开口相讥,林素儿已经凑过头去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肖婆子就如那被人捏住脖子的弱鸡崽,嗬嗬两声,侧过身去就让林素儿进了屋。
    “亲家母就是客气,姐夫在不在家,我手里的东西,他肯定找疯了。”
    不远处的屋檐上,一抹青灰的影子长身而立,随后又是几个起落,就如那蜻蜓落在水面一般落在了肖家的屋顶上。
    陆长风伏在屋顶,右手稳稳地揭开几块青瓦,那底下的声音便清晰地传来了。
    “……姐夫昨夜里辛苦了吧,从桃然镇回这白石庄可不算近呢。”
    “你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还有,那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你姐——”
    “这个东西姐夫眼熟吧,我姐出嫁前一针一线绣的呢,还是我去买的绣线,为着这金线,我娘当了个银镯子呢,也怪得很,那荷包啊,竟然长了腿跑到了孙家外头,啧啧。”
    “你,你给我——”
    “姐夫怎的就这般急切啊,方才我可是听亲家母说要休了我姐。”
    “……”
    两人你来我往,林素儿稳稳占据了上风。
    陆长风眼里就染上了笑意。
    小姑娘耍狠的模样倒是与那回拍晕那媒婆时一模一样。
    屋里的林素儿自然不知此时那个本应离开的男人正在自己头顶看着热闹。
    她捏着荷包欣赏了一番肖安忽白忽红的面色,抱着胸又鄙夷地瞥了眼想冲上来又不敢的肖婆子。
    “你到底想如何?”
    肖安目露凶光地看着林素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林素儿怪叫一声拍了拍胸口,“姐夫这模样吓死人了,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她意有所指地道,“那只怕是不行了,我已经跟人说好了,若是一个时辰后我还未回去,就会有人去报案呢。”
    肖安的眼睛都红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恶狠狠地道,“说吧,要什么。”
    林素儿笑眯眯地点头,“姐夫果然是明白人,你既然与那孙家媳妇私通,想来是对我大姐不满已久,这般吧,我林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就与我大姐合离便是了,嫁妆咱们带走,至于那些花费了的,我林家也不与你讨要,就当我大姐这一年在你家的花销。”
    “我呸——”
    肖婆子早就忍耐得很是辛苦,此时听到合离的话,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场便道,“行,她林芝儿不乐意在我肖家,那便休了她回娘家,以我安哥的品貌,再娶个好的便是。”
    林素儿眼皮都不朝她抬一下,只冷冷看着肖安。
    肖安的目光在林素儿手中那只荷包上游离了一阵,最终缓缓点头,“合离便合离,嫁入我肖家这么久一个蛋都不下,我还留着她做什么,只是昨夜里的事——”
    林素儿冷哼一声,道,“那便好,明日我就让我爹娘过来搬嫁妆,昨日的事么,你不要脸,我大姐还要脸呢,谁也不会说。”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肖安,只觉一阵腻歪。
    她爹娘怎的就瞧上这么个东西,真是委屈她大姐与这人过了一年多。
    林素儿与肖安说定了,把荷包收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就出了肖家。
    直到出了白石庄,林素儿这才擦了擦手心的汗。
    若那肖安母子狗急跳墙在肖家发难,她还真没有胜算,好在那肖安惜命得很,明日,她大姐便解脱了。
    她这般想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那边厢,送走林素儿的肖安脸黑得如锅底。
    一旁的肖婆子却是在嘀咕,“好好的合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多对不起她林芝儿,还有那嫁妆,真给人家带回去多可惜啊,我还答应了你妹妹给她留着林芝儿压箱底的那枚梅花钗——”
    “好了,”肖安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前些日子不是才给了你一两银子,你便用了去打钗子就是。”
    说着,也不理会身后的肖婆子,回了屋一趟就转身出去了。
    “哎,你去哪里,”肖婆子跟在身后颠颠道,“要吃晌午饭了。”
    肖安没有说话,很快便出了白石庄。
    只见他先后进去了药铺与饭庄,最后拎着一个食盒去了县衙。
    打点过狱卒,肖安拎着食盒小心地走进了关押屠雨的牢房。
    昏暗中,女牢中有个缩成一团的影子。
    肖安眯起眼仔细看过,这才勉强辨认出是屠雨。
    他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站在原地片刻,这才继续往前走。
    “我来看你了,”他蹲下身去,轻声道,“娇娇,你受苦了。”
    背对着他的屠雨忽然一僵,随后心中闪过狂喜。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牢门的方向奔去。
    “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屠雨的手穿过牢栏抓住了肖安的胳膊,“我什么都没有说,真的,他们怎么问我我都不肯说。”
    她的脸上满是见到情人的委屈,一双早就红肿的眼又开始流泪了。
    不过这一宿半日的功夫,她流尽了这辈子的泪水。
    “别怕,我来了——”
    第12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肖安温言安慰了屠雨一阵,这才打开食盒,“你看,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猪蹄,还有卤猪耳朵。”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碗碟递进了牢房。
    一股食物的清香便钻进了屠雨的鼻尖。
    她顿时满嘴生津,也顾不得去拿筷子,抓起一只猪蹄便啃了起来。
    “唔,你打算怎么做,”她满嘴塞满了肉,还不忘问肖安的安排。
    肖安将两碟子吃食在她跟前摆好,“你莫要急,当时出事的时候,并没有人瞧见,你只抵死不认账便是,我去孙家那头想想办法,只要没了苦主,这事就好办了……”
    屠雨边听点头,嘴也动得更快了,肖哥哥说的都对,她一定会没事的。
    肖安看着她吃得满嘴流油,眼中似乎闪过挣扎之色,最终只是道,“你慢慢吃,别噎着,我还给你带了一壶酒。”
    酒壶就被递到了屠雨跟前。
    屠雨正嫌太过油腻,接过酒壶,对着壶嘴便喝了起来。
    连喝了两口,她才觉得舒服了些,又伸手去抓猪耳朵。
    “肖哥哥,你今日怎的这般打扮?”
    吃饱喝足了,屠雨打了个饱嗝,奇怪地看着肖安。
    肖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收好了空了的碗碟,喃喃道,“屠雨,你莫要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都是命。”
    屠雨困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懂,”又拉住肖安的衣袖,“我还有多久才能出去,这里好吓人,我怕。”
    肖安收拾好了食盒站了起来,“别怕,很快便要结束了,”他说完拉回了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第二日下午,林和安与王氏叫上了村里的几位相熟的结实汉子便去了白石庄。
    至于老宅那头,自然是去过的,林素儿也不说是什么事,只道去大姐的婆家,徐氏一口便回绝了,她这些日子忙着到处炫耀在镇上坐馆的大孙子,哪有空管这泼出去一年多的水。
    林素儿拉着果儿窝在酒铺后院里研究用葡萄酿酒。
    紫红色的葡萄一颗颗被剪下来,清洗后用干净的帕子一颗颗擦干,倒入控干的坛子中,将葡萄捏烂了加入糖,密封好。
    林果儿怔怔望着她二姐熟练的动作,一双眼睛却没有往日的专注。
    她偷偷瞄了一眼还在院子里一角晾晒着衣物的林芝儿,心中像是有只猫在挠一般。
    “二姐,”她挪到林素儿身旁,小声地道,“你昨日悄悄与大姐说了什么,我瞧着她眼睛都哭肿了,还有,爹娘今日去那肖家,真能顺利地合离了?”
    她跟在林素儿身后,抓耳挠腮的,像是身上有跳蚤一般不得安生。
    林素儿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莫要管,肯定没事,”又吩咐她,“去屋里给我找昨日晾晒的新帕子来,还有,守着东子,莫让他偷吃葡萄。”
    林果儿不情不愿地挪去了里屋,人都走了几步远,还听到她的嘀咕声,“神神秘秘的,就瞒着我,真没意思。”
    林素儿放下手里的坛子,好笑地摇头。
    这几日因着肖家的事,家里的酒都未好好酿,昨日从肖家回来,她看到镇上有葡萄卖了,这才想着要不要试试酿葡萄酒。
    上辈子她也偷偷瞒着屠家酒坊的人,与屠山一道酿了葡萄酒自己喝,尝试了七八回,总算试出了最好的配方。
    可惜她还未来得及喝那酒便已身死,也不知这辈子酿出的葡萄酒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林素儿想着,手里的动作半点不慢,将密封好的坛子搬到阴凉处放着,又转身去了厢房准备到时要用的过滤的绢布。
    姐弟四人,林果儿与林芝儿心不在焉,林东子憨憨不知世事,只有林素儿脚步轻快地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
    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申时,当铺子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时,林果儿率先冲了出去。
    林芝儿绞着手指头,转过身望了望前屋,脚下却像是有千金重一般。
    她正犹豫着,胳膊就被人挽住。
    “大姐,咱也去前头吧,肯定有好消息,”林素儿笑嘻嘻地道,“你听果儿的声音,她笑得可真大声。”
    林芝儿勉强朝妹妹挤出一丝笑,两人就去了堂屋。
    堂屋里坐了七八个上丰村的叔伯,见林芝儿出来了,都朝着她善意地笑。
    那江猪佬就大着嗓门道,“咱芝儿多好的姑娘啊,都是那肖家没有福气,你也莫要多想,回了娘家,日子只有更好的。”
    立马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往后再找个好人家嫁了,气死那肖家婆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安慰起林芝儿来。
    待到送走了几位热心的叔伯,林芝儿再也忍不住了,她急急拉住王氏的胳膊,“娘,是,是不是成了?”
    看到王氏点头,她眼里的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林果儿忙上前去给她擦泪,“大姐,这是好事,你哭啥,看看咱家如今是啥模样,再说以你的相貌,找个比肖安强的可不难。”
    林素儿也跟着劝了几句。
    林芝儿却是摇头。
    她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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