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来,似乎是要给陆长风一耳光,落下来却是轻轻地抚摸。
    “鼻子挺翘,人中这般长,床上功夫定是极其厉害吧,”她的手指在陆长风的鼻上滑过,又慢慢滑到了嘴唇边上。
    “嘴唇这般薄,难怪能说出那样薄情的话来,”她还在嘀咕着,陆长风却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了。
    “算了,先办正事,”施施嘀咕着,伸手便开始扒陆长风的衣裳,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不就是看看有没有受伤嘛,居然还派本姑娘出马,真是大材小用——”
    她嘀咕着,忽觉脖颈处一痛,眼前发黑,人便失去了知觉。
    陆长风一把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嫌恶地擦了擦嘴唇。
    原来还是来试探自己有没有受伤的。
    邬安宁可真是对他上了心。
    他将自己胸口散落的衣襟扣好,想了想又将那叫施施的姑娘的衣裳随手扯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内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随后便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陆长风飞快地将施施推到床里头,自己则藏身在屏风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藏青色的布鞋出现在陆长风跟前,他想也不想,一个纵身便现身将来人一按一扭,只听得“咔哒”两声,那人的两条胳膊便被卸了下来。
    随即便是一声惊呼声响起,“是我,是我,松手。”
    第405章 董朝东
    陆长风飞快地松了手,“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一边将董朝东卸了的胳膊重新接上,一边道,“不是都喝醉了?!”
    董朝东痛得龇牙咧嘴,可却不敢高声说话,他朝床上看了眼,道,“还不是你,我不放心进来看看。”
    他甩着两条胳膊,嘶嘶地吸气,显然极痛。
    陆长风歉意地朝他抱拳,“抱歉,我下手稍微重了些。”
    稍微重了些?
    董朝东嘴角直抽,“下回我才懒得管你呢。”
    “哦?你知道些什么?”陆长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董朝东仍在吸气,他道,“嗯,昨日里我听张开与那几人说要合力灌醉你,我便留了心,今日就厚着脸皮跟了过来,就怕他们要算计于你,哪里知道,是我想太多了,该担心的另有其人。”
    可不是另有其人,下手这么狠,能是个善茬么。
    董朝东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断了。
    陆长风有些尴尬地向他道谢,“多谢你,我以为又是他们的其他伎俩。”
    董朝东连连摆手,“也没事,你看,我的胳膊还能动,”他说着,真动了几下给陆长风展示了一番他倒霉的胳膊。
    陆长风哭笑不得,转而问他,“你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
    董朝东“呃”了一声,话便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眼珠子乱转着,却怎么都不肯看陆长风的眼睛。
    后者仍是盯着他,“你知道什么?”
    董朝东垂着眼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许久,他脸上满是执拗地道,“我,我只想知道何通判是如何死的。”
    陆长风眼底有什么飞快地闪过,“何通判?你说的是那个自杀的何通判吧。”
    董朝东紧紧地抿住了嘴,好半晌没有说话。
    陆长风看了眼他的神色,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董朝东欲言又止,最后只闷闷地说了句,“我知道何通判不可能贪墨,他若是贪墨,整个庆高便没有清廉的官了。”
    “哦?你便如此笃定?”陆长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说不得他平日里擅长装相,你们不知道而已。”
    “不可能,”董朝东像是被人碰到了逆鳞,他猛地站了起来,眼圈都气红了,“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的人品。”
    陆长风眼里闪过丝笑意,他示意董朝东坐下说话,“嗯,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
    董朝东的胸膛一起一伏,他颓然地坐下,哑着嗓子道,“你知道便知道了吧,是他不许我说的……”
    随着董朝东的诉说,陆长风知道了他与何通判的渊源。
    原来,何通判几年前来了庆高,因为没有银钱打点上峰与同僚便被人孤立,董朝东欣赏他不为五斗米折腰便慷慨解囊时不时资助他,偏偏何通判是个牛脾气,便是饿死了也不肯接受,最后,董朝东偷偷让其太太去接济何太太,何家这才在庆高站稳了脚跟。
    “……我家世代经商,银钱上从未短过,偏偏我自幼就想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为那些穷苦的百姓做些事,家里的人知道了,索性用银上给我开了一条道。”
    董朝东苦笑,“可没人领着,我便是有金山银山也做不成事,直到遇上何通判,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官了,可他却被人冤枉贪墨,然后自尽死在了书房,那绝不可能……”
    陆长风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忽然问道,“何通判既然清廉,怎么会有闲钱养了个妾室?”
    “你说的是慧娘吧,是何通判好心救她,她自己黏上去的,我与何通判说过,他只说让我别管,我总觉得那个女人有问题,而他,似乎也知道。”
    董朝东揉着眉心,“他最终还是被那个女人害了,嫂子没了,他的两个孩子就被那个女人卖了,我,我托人找了许久,前些日子打听到你带着梦儿回来了。”
    “所以你便提议到我家做客?哦,那一波盯着我的人,是你吩咐的?”
    董朝东红了脸,他喃喃为自己解释,“我,我一来是不放心梦儿,二来,确实也想试试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如今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董朝东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是从京城来的,你娶了太后娘娘封的清源郡主,你是不是皇上的钦差,我看戏文里都这么唱的,钦差微服私访,在掌握了证据后便将枉法的大官拉出去砍头。”
    陆长风无语地看着他。
    亏他还以为这位董朝东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哎!
    不过——
    陆长风想到他提起何通判的熟稔,便道,“何通判为何不愿意让人知道你与他的关系,你们明明交好,为何县衙里无一人知道?”
    董朝东又讪讪然起来,他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钦佩董大人不同流合污,董大人当我便是那污水。”
    呵,敢情什么不让他说,什么不许他透露之类的话都是他编的。
    陆长风再次感觉一阵无力,他无奈地道,“这么说来,只是何太太背着何通判接受了你们的好意,何通判并不知情?!”
    董朝东点头,随后又道,“可整个庆高县,何通判就与我相熟……一点点。”
    陆长风不知说什么才好,那边厢董朝东已道,“陆大人,何通判真是被冤枉的,他那个小妾,我让人查过,确实有蹊跷。”
    “她与邬大人府里的一位幕僚来往密切,这位幕僚也不是个简单的,每个月都要去一趟汉河县,我让人跟着他,每次都是去三到五日,一去便扎进了一座宅子里不出来——”
    “你仔细说说,什么时候去的,都去了哪座宅子,有没有与人碰面?还有没有其他怪异之处?”
    陆长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倒将董朝东问懵了。
    他磕磕巴巴地道,“那个,他确实老是去汉河县,每个月中旬吧,见过什么人不知,不过,每次都在一个叫猫儿胡同的院子里落脚。”
    “你跟踪他多久了?”
    “呃,半年,半年功夫吧,”董朝东掰着手指头,“自打何通判死了以后,我便让人一直跟着他。”
    “待会让你的人去东大街的米铺去找一个叫钱三的。”
    “欸,做,做什么?都是些江湖人,我……”
    陆长风已经起身走了。
    第406章 失利
    带着一身酒气回去的陆长风自然被林素儿嫌弃了一番,待闻到他身上的脂粉香,陆长风又享受了一回睡书房的待遇。
    夫妻俩闹了一场又甜甜蜜蜜地腻在一处说悄悄话,只看得姜嬷嬷一双老眼酸痛。
    年轻人的事,她老胳膊老腿看不懂哟。
    随后的几日,陆长风除了上衙,其余的时间都窝在家里不出,借口都是现成的,他家夫人脾气大,他不得不在家陪着。
    不管外头如何说他畏妻如虎,陆长风果真老老实实窝在家中哪也不去。
    至于那位施施姑娘,为了给自己中途莫名其妙晕过去而没能完成任务找了个极好的说辞。
    那位陆大人身上并没有带着伤,不过,仿佛身子骨不大好,任凭她施施如何撩拨都没有反应。
    这消息送到木明知案上时,木明知不禁隔着虚空向陆长风投去同情的目光。
    清源郡主肚子里的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切,陆长风自然不知情。
    这日傍晚用过晚饭,他扶着林素儿在院子里散步,两人正对尚未出世的孩子乳名是叫闹闹还是叫阳阳争论不休,来宝便急急禀告道,“爷,外头有消息来了。”
    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陆长风笑着给林素儿理了理头发,“这里风大,你先进去歇着,夜里不要等我。”
    林素儿乖巧地应好,嘱咐他两句要小心,转身便回了屋。
    直到林素儿的身影看不到了,陆长风才转身出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陆长风看着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坐在厅里的胡半仙道,“先生也来了?”
    胡半仙点头,朝着桌上的密函扬了扬下巴,“你看看吧。”
    陆长风将密函打开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这便有意思了,这位木明知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胡半仙笑眯眯地道,“是个厉害的,何通判家那个慧娘,邬大人家的聂姨娘,还有猫儿胡同那座宅子的女主人,都是他的人,这人的女人缘是不是太好了些。”
    还有那个施施姑娘,陆长风在心底补了一句。
    这几个女人,显然是有专人训练后精准地投放在目标人物身边。只是不知道,猫儿胡同那位女子又是安排给何人的。
    “明日木明知便又要去汉河县,让人看紧了,”陆长风没理会胡半仙的念叨,将指令吩咐了下去。
    说完了正事,胡半仙贱兮兮地凑到陆长风跟前,“哎,我听说,如今庆高衙门都在传你夫纲不振,每日被小丫头呼来喝去好不凄惨。”
    陆长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估摸着我家院子里的酒快要好了。”
    “咳,那些人真是,好好的,怎么就瞎说呢,也不怕烂了舌头,”胡半仙一脸正气凛然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势道,“这些人简直其心可诛。”
    陆长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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