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才开口,就被司牧打断,“马尚书,就如吴大人所说,苦谁都不能苦了百姓,穷谁都不能穷了学子。”
    马尚书,“……”
    散朝后,礼部侍郎追过来,那穷追不舍的模样,一看就是想要银子。
    马尚书拔腿就跑——
    可惜没跑过。
    她四十多,礼部侍郎不过三十出头,哪里比得过啊。
    礼部尚书宋大人一把拉住马尚书的胳膊,纳闷道:“马尚书,你跑什么?”
    “别叫我马尚书,”马尚书苦着脸道:“我觉得我这姓起的不是很好。”
    宋大人细想,“也是,马尚书,马上输,哈哈哈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什么时候你还同我说乐子!”马尚书跺脚,“我就不该姓马,我就该姓驴。也就只有磨坊里的驴有我这么累!”
    “你不能这么想,”宋大人无效宽慰她,“当牛做马的马,也是你这个马,没必要执着在驴身上。”
    “滚滚滚!”
    两人平时关系也不算差,马尚书便跟她倒苦水,“你给我支个招,你说我这上哪儿去筹银子啊。”
    “先是秋闱,随后还有个春闱,这期间还有中秋跟春节。过节不花银子?过节肯定又是一大笔银钱。”
    马尚书两手拍完往两边一摊,“你说说,我户部又不是个集宝盆,银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上哪儿变出这么多银子去。”
    “要我说,这税就是该改改了。”马尚书小声嘀咕。
    可刀不割在谁身上,谁都不敢轻易提增税。
    宋大人左右看,见周围没人,才跟马尚书支招,“穷谁都不能穷了百姓,但学子嘛,偶尔吃吃苦也是可以的。”
    马尚书眼睛一亮,“你礼部不要银子了?”
    “那怎么可能!”宋大人帮她是帮她,总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我要是不跟你要银子,尚书问我要银子我上哪儿弄去。”
    一听说还是得要钱,马尚书的脸立马拉长,变成了驴脸,“要银子就别跟我说话,我命贱,听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
    宋大人笑,“到时候我礼部派人去统计的时候,稍微打探一下学子们的情况。你知道的,京畿附近也没多少穷学生,所以这银子可以从五两,变成二两甚至一两。”
    把割在马尚书身上的刀子,悄悄移到学子们身上。只有切实割疼了,她们才能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而不是“满书黄金屋”。
    马尚书激动起来,一把握住宋大人的手,“老宋啊……”
    “姐,我比你小十岁呢。”宋大人微笑。
    “小宋啊,”马尚书感动极了,“你这个宋,绝对是雪中送炭的‘送’。之前那个礼部侍郎,二愣子一样,跟你可比不得。”
    宋大人是新政后提拔上来的能才,岂是走关系升上去的人能比?
    她笑,“谢马尚书夸赞,我受之有愧。”
    “你别有愧,你再替我想想赈灾的银子怎么办。”马尚书两眼放光。
    宋大人摇头,神色认真,“有多少,给多少。哪怕朝廷发不出俸禄,都得给。”
    马尚书叹息,非但没觉得失落,反而重重拍了拍宋大人的手背,“朝廷后继有人啊。”
    若是新选拔上来的学子也是这般,大司定会从底子里富裕殷实起来,而不是如今虚有其名的花架子。
    “我知道了,等忙完,明年年后,我请你喝两杯。我夫郎自己酿的米酒,味道还不错。”马尚书跟宋大人并肩下台阶。
    今年从下半年到明年的上半年,她户部都不会好过。这期间马尚书自己都没心情喝酒,更别提宴请好友了。
    宋大人都懂,安慰性地怕拍她后腰。
    眼见着秋闱近在跟前,其实最紧张的莫过于考生。
    苏白苏吴也属于考生之列,紧张得彻夜难眠。
    她们以前可都是心态放松自由发挥的选手,今年因为谭柚跟自己付出了努力,便开始紧张起来。
    越是临近考期,她们越觉得自己学的东西还不够,好像很多内容没学完就要应考了。
    毕竟这次考试,她们的成绩不仅代表着自己的付出有没有回报,也代表着谭柚的教学有没有成效。
    若是她们真的有出息了,谭柚定能从吴嘉悦的私人老师,进入太学院,从而变成所有京城世女跟少爷们的老师。
    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她们五人,看谁还敢非议谭柚是个靠脸吃饭的纨绔!
    自己的前途跟谭柚的前途,成了她们四人双肩上的担子,压得她们既焦虑又紧张。
    谭柚想了想,便带苏白苏吴出来吃饭,算是考前最后的放松。
    只不过吴嘉悦来的晚一些,人还没到。
    “我可是我家的希望,我家祖坟上的那层土就等着我翻新呢,”白妔说,“我娘连新族谱都给我准备好了,说只要我前脚中举人,后脚我白家族谱第一页就是我白妔。”
    “我也是,我娘说我能不能娶着夫郎,不在于我这张好看的脸蛋,而在于我能不能取得好功名。”苏虞明显长大了,知道想夫郎了。
    她往桌上一趴,抬眼看谭柚,“我也想我夫郎把金库交给我管。”
    今天这顿,据谭柚说是长皇子请的,他开口,谭柚请客。
    “你不仅是我们学习上的明灯,也是我们将来婚后的榜样!”苏虞朝谭柚竖起大拇指。
    谭柚垂眸,抿着清香的茶水,明明这茶没糖,但就是喝出了甜味。
    她浅笑,“少贫,我今日来是让你们夸我的?”
    “是让我们吃大餐的。”苏婉举手。
    谭柚缓缓摇头,“也不是。”
    苏虞疑惑,直起腰看向谭柚,灵机一动无师自通,“我知道了,难道是让我们夸长皇子的?”
    谭柚顿了顿,“也不全是。”
    “哎呀你就承认吧,”苏虞揶揄地跟谭柚眨眼睛,“我们都听说了,你喜欢听别人夸长皇子。”
    没什么能瞒过她们这个吃瓜小队。自从把吴嘉悦扩充进来后,她们的消息再也不用落后,甚至灵通很多。现在她们家里的家长们都需要依靠她们得知很多宫里宫外的消息。
    谭柚温声道:“不是喜欢听你们夸他,是他的确值得被夸。”
    这话苏虞不敢接了,因为税务一事,最近骂长皇子的比夸长皇子的人要多。说他想搞垮大司,压榨百姓,简直是在逼民造反。
    还有比较难听的,说他男子家见识少,没别的本事就知道花钱享受,如今这般奢靡的生活至高的权力都满足不了他,他还想着喝人血吃人肉。
    甚至有更难听难以启齿的,苏虞等人听完都想发火。
    “阿柚,我们其实很好奇长皇子的想法,你听了别生气啊。”苏虞第一个表示,“我们就只是疑惑,不是排斥。”
    谭柚眉眼平和,声音不疾不徐,“你说。”
    苏虞舔了舔嘴唇,手臂压在桌子上,“殿下为何执意要增税?”
    苏虞条件比不得吴嘉悦,可跟穷苦百姓比起来好太多,她一时间没想明白,增税对于百姓来说有什么好处?既然大司如今就很好,为何不这么保持下去呢?
    她都这么想,更何况旁人。
    苏婉跟白妔也好奇,全都看向谭柚,等她解惑。
    四人坐在寻常酒楼的二楼,一是一楼人多过于喧嚣吵闹,二是二楼位置高看得远。
    谭柚迎上三人疑惑的目光,示意她们看向窗外,“这便是我带你们出来的真正原因,让你们看看人生百态。”
    街上有华丽的马车经过,亦有挎着篮子身着体面衣服进出店铺的京城本土百姓,也有刚入京四处好奇的考生,还有蹲在墙脚阴凉处、衣衫褴褛脸颊凹陷的……难民。
    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是难民,因为京城里的乞丐,都比她们穿得好吃得胖。
    苏虞愣住,好像眼前那层一直遮住视野的华丽轻衫揭开,露出轻衫后面的真实世界。
    原来大司除了京城,还有其他的地方。
    街上传来喧哗声,是京兆伊府的衙役和统计考生的礼部同时在办差。
    得知今年的考费只有一两,考生们瞬间就炸了。
    其中一道女声喊的最为脆响,“才一两,打发叫花子呢!”
    谭柚等人顺着声音朝下看过去,苏虞扇骨轻敲掌心,仔细回想了一下,认出对方。
    “阿柚,这是今年京城的案首,安从凤。”
    苏虞这个人,做事看起来没谱,其实心很细。她在努力学习以状元为目标的同时,还打听了一下今年秋闱年轻一辈中最有力的竞争者,那便是各地的案首。
    所谓案首,也就是秀才中的第一名。
    谭柚视线落在安从凤身上,微微皱眉。
    安从凤,本书女主,一个六元及第,八个夫郎的——
    海、马。
    第40章
    “只是因为太想你了。”
    白妔扒着窗户探头往下看, 这事正好发生在对面客栈大厅门内,站在酒楼的二楼能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白妔问苏虞,“这人你怎么认识的?”
    “我找人打听过, 她连中小三元是今年的案首,”苏虞靠着窗棂往下看,“又因为名字带‘从凤’二字, 被不少人看好,就等她中个案首好能六元及第呢。”
    小三元指的是县试、府试、院试三级考试中都得第一, 而三元指的就是解元、会元、状元了。
    安从凤年纪轻轻不过十六、七岁, 第一次参考就能连中三元, 虽然是小的,但也足够让人吹嘘一阵。
    “案首啊, 怪不得出来替学子们出头。”苏婉轻声嘀咕。
    四人从楼上往下看, 逐渐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今天礼部派人来各个客栈统计考生名单以及发放考试费用,学子们格外期待,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想好拿着这五两银子给自己置办一套好的笔墨纸砚了。
    工具好, 才能心情好, 心情好才能考得好。
    她们觉得这比吃什么都重要。
    何况是朝廷给的银子, 又不是掏自己腰包,相当于一笔意外之财,不花白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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