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桉今天来找我,送了块糖果子,”司牧对着炭盆烤手,来回翻动,卷长浓密的眼睫落下,遮住眼底明明灭灭的火光,只道:“她过完年都五岁了,真快。”
    “明年皇姐大选,宫里说不定会多些新人,到时候孩子也会多一些,”司牧眼底火光大盛,声音轻轻软软,“希望她身体能行。”
    谭柚眼睫微动。
    司牧仰头看谭柚,忽然问,“阿柚,我要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会不会生气?”
    谭柚垂眸看他,“有害社稷吗?”
    司牧摇头。
    “那有害你吗?”
    司牧依旧摇头,眼里染上笑意,“跟社稷和你我都无关。”
    谭柚温声道,“那便不会生气。”
    她虽这么说,但司牧还是没坦白他做了什么。
    很多事情,尤其是不好的事情,司牧向来是决口不提。他只喜欢让硃砂一遍又一遍重复他喜欢的场景。
    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太苦了,他会无声的吞咽入腹,只来回品味回忆所拥有的甜意。
    谭柚垂眸看司牧,他仰头看她,随着动作,露出纤细的脖颈小巧的喉结,以及衣襟里的雪白肤色。
    他故意的,衣襟系的松松垮垮,一昂脸,就会露出精致的锁骨。
    谭柚见他眼里露出狡黠笑意,不由单手遮住司牧的眼睛,弯腰偏头将吻落在他脖子上。
    轻轻柔柔细细碎碎的吻,像雪花一般,片片打旋轻颤着在司牧心底融化,变成温热的水流,在全身游走,最后汇集在某处。
    司牧原本还觉得手脚微凉,现在只觉得浑身滚烫。
    他将手搭在谭柚手腕上,就搭在那里轻轻握着,任由谭柚的掌心盖住他的眼睛,有股欲拒还迎的意味。
    有时候视线被遮住,别处的感官才更明显。
    他能感觉到落在耳根脖颈处的吻往下,停在他肩头上。
    司牧朝后扬起脖子,半靠进谭柚怀里,精致小巧的喉结随着她的吻上下滑动,偶尔呜咽,声音低低的,像只小兽。
    “阿柚。”
    谭柚垂眸应,“嗯。”
    他笑,又唤,“阿柚。”
    一声比一声甜,一句比一句软,酥酥麻麻的声音,让人头皮发紧。
    谭柚遮住司牧眼睛的手往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上那张不安分的唇。
    两人从炭盆到床上,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时辰。
    司牧累了,倦怠地窝在被窝里,被子盖过肩头,堆积在脖颈处,沉沉睡着。
    谭柚坐在床边,伸手将司牧的手从被窝里捞出来,垂眸搭脉。
    她学的不精,甚至只能算皮毛,摸不出有什么问题。
    她只摸到司牧脉象平和,既无明显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其他异样。
    谭柚拧眉,稍微有点走神,就听司牧哼唧着说,“你今天好凶。”
    谭柚回神,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司牧眼睛都没睁开,手指有气无力地挠她手心,扁着唇,小声呢喃,声音甜糯,“好凶,好箍。”
    紧紧的包裹着他,严丝合缝,像是身处暖流中,随着荡漾颠簸,他好喜欢。
    谭柚,“……”
    谭柚失笑地将司牧的手送回被子里,手撑着床板吻他眼尾。算是身体力行的证明了她不是话本里那个需要大补的妻主。
    “司牧。”
    “唔。”
    “没事,”谭柚吻他鼻尖,“睡吧。”
    她再仔细些就是。
    司牧身体不能说是倍棒,但到年底都没出现什么问题。
    直到除夕前一天,司牧忽然出现发烧的迹象。
    朝中已经放假,司牧住在谭府,见沈御医拎着药箱出宫,司芸站在远处轻笑了一声。
    药效起作用了。
    按着她本来的打算,这时候谭柚应该已经是个死人,司牧药效会提前发作,然后撑不到明年年中。如今虽推迟了半个月,但影响不大。
    找沈御医也没用,司牧这高烧,怕是会断断续续烧到年后开春都好不了。
    司芸头回觉得舒坦,她没有半分愧疚不安,而是由心感觉到一股轻盈之感,好似压在身上的那个枷锁终于有所松动。
    因着心情好,她甚至觉得刮在耳边的寒风,都没那么刺骨。
    赭石倒是在旁边劝,“皇上,外面风大天冷,您身体还没好,回去吧。”
    “冷吗?朕倒是觉得还好。”司芸双手拢着手炉,眸光微凉,不过因为开口说话喝了风,说完没忍住咳了两下。
    可能是哪天不小心冻着了。司芸从十二月中旬起,这咳嗽断断续续就没好过。
    换了好些个御医,说法都一样,“偶染风寒,这才咳嗽。”
    赭石远远瞧见熊大人过来,不由颔首行礼。
    司芸也很诧异,“熊爱卿怎么这时候进宫了?”
    熊监正朝司芸行礼,“臣观天象跟推演,发现您跟长皇子所属的星宿光泽皆微弱暗淡,所以进宫来看看。”
    三人朝养心殿走。
    到了殿内,司芸被热气一激,又是一阵咳嗽。
    她抬手掩唇,坐在龙椅里,哑声问熊监正,“确定是朕跟长皇子的星宿?”
    熊监正颔首,“是。”
    司芸若有所思,问,“可看出是什么问题?”
    熊监正回,“有晋国的影响在。”
    边疆异动,影响了两位统治者?
    倒也说得过去。
    从整体来说,大司跟晋国,都有所代表的星宿。晋国若是强盛,大司势必微弱,而她跟司牧身为大司皇族,受到影响很正常。
    司芸微微皱眉,她问熊监正,“爱卿,朕断断续续咳了有些时日,也是因为此事?”
    这个应该问御医。
    熊大人顿了顿,她其实知道为什么,但犹豫了一瞬,垂眸道:“是。”
    她其实前段时间就发现,司芸所属的星宿光泽日益暗淡,跟她相反的是,长皇子所属的星宿甚是明亮。
    按理来说,应该是长皇子影响到了皇上的气运,这才对她的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可熊大人准备进宫说这事的时候,就听闻熊思捷从倒数第一升到了倒数第二。
    熊大人,“……”
    熊大人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就这么脱了官袍,没进宫。
    直到今日,她发现皇上跟长皇子两人的星宿光泽都有些暗淡,其中就属司芸的最严重,她才入宫提醒一句。
    但,也只是提醒。
    熊大人谨慎至极,将过错都推给晋国,将来若是有个什么事情,那都是晋国的错。
    司芸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缓声问,“那朕跟长皇子的星宿,谁的更暗淡?”
    “此时当是长皇子的星宿更暗淡。”
    司芸皱紧的眉头这才松开,“那朕是要提醒提醒阿牧,让他注意身体。退下吧。”
    熊大人行礼,“是。”
    从养心殿出去,熊大人官袍灌了一袍子冷风,微微吐出一口暖气。
    她欠谭柚的,都还在了今天。
    熊大人如果不这么说,司芸久病,定会有人怀疑到司牧身上。
    如今司牧高烧,正好给了熊大人一个机会,把事情都往外推,既是洗清了长皇子的嫌疑,又激起众人对晋国的仇视。
    毕竟这会儿司牧高烧,星宿被乌云遮盖,不管司芸问谁,得出来的结论都是司牧的星宿暗淡对她没有妨碍,看不出其余半点毛病。
    只能说,长皇子这病,真会掐时机。
    果然熊大人离开后,司芸又让赭石叫了钦天监的副监过来。
    司芸问的是,“朕跟长皇子同时生病,天上可有什么指示?”
    副监迟疑,她自己推演过,但长皇子的星宿光泽暗淡,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如果两位主子只有一位生病,倒是可以说是另一个光芒太盛,影响到了。可现在两人都在生病,那问题只能往外找。
    副监怀疑是外部原因,再想想最近发生的大事,于是脑子灵光一闪,回道:“臣觉得可能是晋国的原因。”
    要么怪晋国,要么怪她自己。
    副监又不傻,肯定把事情往外推,明天就除夕了,谁不想过个好年。
    司芸若有所思,现在结果倒是跟熊监正说的一样了。
    她原本还怀疑熊监正因为她女儿熊思捷的原因,有意偏袒司牧呢,如今看来倒是多想了。她这咳嗽,可能就是偶然风寒。
    司芸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竟怀疑司牧也给她下毒了。
    送走副监之后,司芸继续翻看自己手里的书。
    赭石轻声道:“皇上,您咳嗽还没好,最近就别饮茶了吧。”
    “朕不喝梨汤,你别总备梨汤,”司芸皱眉,“喝茶,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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