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无患看到了陆弟弟的表现,也听到了他吼出来的那些话,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态。只是就那么平静的待着,仿佛他从不在这个家里出现过。
    陆见晏偶然晚上翻身惊醒时,才发现那个令他觉得舒心的存在并不在身边。
    是的,咳,自从末日测试之后,陆见晏就和药无患搬到了一起住。水床很大,不要说两个人了,五个人都是没有问题的。可他们却喜欢挤在最中间的那一点,拥抱着彼此,就像是抱着最后的温暖。有些时候陆见晏会没由来的觉得孤独,他享受这种孤独,却又会在这种感情已经很久没有来的当下,觉得有个人陪伴也挺好的。
    每一种生活方式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也都值得尊重,没什么哪种活着的方式就更加高贵一些,哪种方式就一定要被贬低。单身有单身的好处,找个人陪有找个人陪的乐趣。
    陆见晏起身下楼,在黑暗的阴影与清冷的月光交错的客厅里,找到了药无患,他白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总是那么的显眼。药无患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剪影像极了一副艺术品。
    他面容精致,棱角分明,微微垂下的眼眸透着说不上来的哀伤。
    陆见晏和陆姐姐有些相似的保护欲,一瞬间就充斥了他的心。他几步上前,从背后环抱住了药无患。他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独坐在这里,只是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想要让他照顾好自己。
    “我没有在故意要装可怜……”药无患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知道。”陆见晏一点一点的抚摸着药无患的手。
    “你和你弟弟才是一家人,可我就是讨厌他,我有病,我知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药无患平铺直叙的把这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摊了开来,“我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我早就意识到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你,我甚至在明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的情况下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因为真的、真的喜欢的不得了啊。
    那是晏晏啊,独一无二的晏晏。
    总有人觉得要为喜欢、要为爱找个理由,觉得应该天长地久的温情相处那才能算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像药无患这样就是没由来的、毫无道理的。不,他也有一些依据,他有病。从一出生开始,Malkavian就是悬在药无患头上的一柄利刃,不管他是喜欢或者讨厌,大家都觉得他只是被病情操控了大脑。
    可他是人啊,他会思考,会判断,有自己的喜好与厌恶,为什么他一见钟情的喜欢就不能是喜欢呢?为什么与众不同、来势猛烈的感情就是不正常的呢?
    药无患思前想后,始终不能明白,大家觉得他奇怪,他还觉得大家才奇怪呢。
    喜欢一个人,明明就应该像是呼吸一样简单。有时候就是没什么理由的,看见了,就喜欢上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个喜欢定义,只知道遵循本能,亘古心间,不想离开。
    “我给你们兄弟之间增添麻烦了,对吧?可是我一点都不想退让。这话有点像是心机婊了,可是,我还是要说,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以后还会麻烦下去,我绝对不会退让的!哪怕你离开,我也会找到你,哪怕你不再和我住在一起,我也会搬到你的隔壁,你的对门,我无论如何都要充斥在你的世界里!你别想赶走我!”
    说实话,这样说着的药无患是有一点吓人的,就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他敞开了自己,无所畏惧。
    陆见晏与药无患对视,固执的谁也不想先一步移开视线。
    他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倒影,也看到了他们的整个世界。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彼此想要深究,又害怕深究。都觉得自己很自私,是在耍无赖,又真的打死不愿意放手。人这一辈子,大概就只会有这么一次不要脸,豁出去一切的经历。
    至于坚持到最后会得到什么结果……谁知道呢,他们只知道如果不坚持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两张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在仿佛流动着热气的房间中,直至额头相抵,鼻尖相蹭。呼吸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由浅到重,又粗到轻,就像是过山车一般的内心。
    最后的最后,陆见晏说:“要不是你颜好,我一定抽死你。”
    但谁让药无患就是颜好呢。
    “我会和贱贱好好谈谈的,”在两人重新回到床上相拥而眠后,陆见晏轻声道,“但也请你稍微改变一下,大家一起努力,好吗?”
    “好!”药无患这一回答应的很痛快,并心满意足。仿佛刚刚那个痛苦脆弱的他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让人都要怀疑刚刚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他再一次精心设计过的小心机。事实上,连药无患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当时那么说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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