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也没说喜欢,但姜窈的心情却又好了起来。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裴珏,后知后觉他脸上的疲惫之色,“听荣安说,郎君这几日都早出晚归,我看郎君脸色不好,往后我让人给郎君准备汤膳。”
    姜窈说着,掩唇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准备回房睡觉。
    “姜窈,”裴珏叫住她,“你不必如此,就算你不做这些,答应过你的,我也不会食言。”
    她不必这般费尽心思地讨好他。
    姜窈的脸有些热,她确实是想讨好他来着,但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她只觉得臊得慌,却仍嘴硬着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想做这些的。”
    说完,她再不管裴珏,转身匆匆走了。
    裴珏心底五味杂陈。
    他独自坐下,烦躁地捏着眉心,侍卫周沂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郎君。”
    “进来吧。”
    周沂进了屋,见裴珏心绪不佳,犹豫着要不要把今日的事告诉他。
    裴珏这几日已是累极,方才又与姜窈闹了那么一出,算得上是身心俱疲。
    但周沂的行事,裴珏是知道的,若无要事,他不会非得在这个时候求见。
    裴珏那骨节分明的手撑着额头,轻轻按压,他闭着眼,轻声道:“有何事?说吧。”
    周沂低着头,第一次对自己要禀的事感到为难,他斟酌着说道:“今日姜姑娘出去了一趟,她回来后,属下便看到有人在宅子附近鬼鬼祟祟的。他倒是没直接上门来,却去了邻舍。他走后,属下去邻舍问了,那人正是打听姜姑娘的。”
    打听姜窈?
    裴珏按压额头的手顿住了。
    平心而论,姜窈姿容绝佳,不仅五官生得好,还腰细腿长、肌肤胜雪。
    裴珏是男子,自然能猜到绝大多数男子的想法。
    姜窈,确实很引人觊觎。
    “谁家的?”
    周沂愣了下,反应过来裴珏的意思是,谁家的人在打听姜窈。
    好在他早有准备,立刻答了裴珏:“是延平府富商何家的人,好像是何家幼子何瑞平的小厮。属下也打听了,何瑞平风流成性,想来,想来……”
    周沂吞吞吐吐的。
    想来那姜姑娘是被何瑞平给瞧见了,不仅如此,何瑞平还想染指。
    周沂偷偷看了眼裴珏,不敢再说下去。
    裴珏扯了扯嘴角,眼中泛起寒意。
    他此来延平府,这几日都隐匿了行踪,暗查科举之事,如今已有了眉目,这事应与何家有关。
    他本就盯着何家,何瑞平还非得惹到他头上来。
    “郎君,您看?”
    周沂心道,要不就暗中教训何瑞平一番,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此事,暂且不必声张,姜姑娘处也要瞒着。”
    依姜窈的性子,若知道了此事,只怕会约束了她,都不会再想踏出门了。
    错在何瑞平,又不是她。
    他过两日就会昭示身份,何瑞平知道姜窈是裴家的人,只要有脑子,都会收敛。
    裴珏想了想,又嘱咐周沂,“如果她这两日要出门,你都跟着,有不长眼的,你先处置了便是。”
    就算姜窈与裴阙不能结为夫妻,但她的婚事也有裴珏、有裴家做主,裴珏不会容许任何人对她不敬。
    第10章 沐浴
    裴珏让周沂在姜窈出门时暗中护着她,但一连两日,姜窈都待在宅子里,半步都没出去。
    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给裴珏做汤膳这事儿上。
    姜窈虽然是官家千金,但在姜家的日子不好过,时常会被方氏使唤去下厨。
    她在厨艺上还算有些心得。
    但姜窈担心裴珏口刁,做好了也没有往前院送。
    鼓捣了两日,阿云都被她哄着喝了不少汤。
    “奴婢就盼着阿梨姐姐快些回来,这汤可不能让我一个人喝。”
    姜窈待阿梨、阿云宽厚,阿梨还好,阿云在她面前就尤为自在,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听了阿云这话,姜窈故作不满地哼了哼,道:“你的意思是我炖的汤都很难喝?”
    阿云连连摆手,“不难喝,奴婢觉得味道还成。但是您炖的汤都是大补的,婢女连喝了两日,再喝下去,就得流鼻血了。”
    姜窈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补汤不能多喝,喝多了气血旺,是会流鼻血。
    “那行,你别喝了。”
    主仆俩正说着,阿梨还真就回来了。
    姜窈笑了起来,让阿云盛了碗汤给阿梨。阿梨没想到一回来就有这等待遇,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不知道汤是姜窈炖的,一口气喝完,便赞了句好喝。
    姜窈顿时心情大好,轻哼着小调,打算今晚去前院找裴珏。
    不过这会儿还不到午时,刚炖的汤到了晚上就不鲜了。
    姜窈便张罗着准备食材,下午重新炖。
    忙活完这些,姜窈空闲下来,拉着阿梨问她家中情况。
    阿梨有些强颜欢笑,“奴婢的弟弟懂事,我不在家,他也每日温书,先生也夸了他。”
    姜窈不解,“这是好事啊,可我怎么瞧着你心神不宁似的?”
    阿梨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堵得慌,姜窈问起,她也没瞒着,“不瞒姑娘,奴婢原本打算昨儿就回来的,可邻舍张大娘前夜里突然发病,突然就去了,张郎君不在家,我便张罗了她的后事。”
    阿梨来这里的第一日,姜窈便听她说起过那位张郎君,说他天资极佳,又说他今年参加春闱,肯定会有个好名次。
    春闱后便是殿试,殿试上由皇帝圈定名次、授官。
    姜窈当时也没多想,但仔细想想,殿试一般是在四月初,放榜时五月初。但眼下已经是九月中旬了,按理说那张郎君若得了名次,早就该传回延平府了。
    姜窈问阿梨,“按说殿试早就结束了,那张郎君是高中还是落第,总该有消息回来才是。”
    阿梨目露哀戚之色,“昨儿才听我弟弟说,他高中了,是什么三甲第二十。”
    姜窈暗忖,状元、榜眼还有探花为一甲,接着便是二甲、三甲。
    那张郎君能中三甲第二十,也已经算很不错了。
    “你们之前都不知道?”
    阿梨摇头,“一直没有听说,我弟弟还是从他们书院先生那里听了一耳朵,这才知道的。”
    姜窈有些唏嘘。
    “那张大娘也是命苦。”
    阿梨点头,“姑娘刚才说得对,五月放榜,这都九月中旬了,他竟然连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张大娘日日翘首以盼,可最终还是没等到。姑娘您说,他是不是高中就不认他母亲了?”
    姜窈心道,多半是这样的。
    她只从戏文里听过有人中举后抛弃糟糠之妻的,这还是头回听说有人连娘都不认的——
    从中举到现在,已有四个多月,那张郎君但凡有心,早就遣人回来接他母亲了。就算一时不便,不把人接过去,但总得报个信儿吧。
    姜窈知道阿梨心系那张郎君,这会儿看清了他的为人,心里只怕是又气又难受。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担心说得越多,阿梨越难受。
    ……
    姜窈的汤炖了两个时辰,夜幕降临后,裴珏还没回来,那汤便一直放在灶上煨着。
    她没去前院等,只遣了阿云过去望风,只要裴珏一回来,就回来告诉她。
    快到亥时,阿云回来说裴珏回来了。
    姜窈遂去厨房盛了汤,再挑了些点心,一道放进了食盒,拎着去前院找裴珏。
    她这两日都没过来,荣安也有两日没见过她了,见她来了,殷勤地迎了上来。
    “姜姑娘来了,郎君刚回来。”
    姜窈看了眼那灯火通明的屋子,柔柔地笑了,“知道,我这就去寻他。”
    姜窈拎着食盒往屋里走,荣安拍了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想要叫住姜窈,却见她已经推门进去了。
    她进了屋,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姜窈把食盒放在桌上,疑惑地四处看了看。
    都没有裴珏的身影。
    她正疑惑时,忽听得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淅淅沥沥的。
    姜窈脸一热,猜到裴珏是在里头沐浴。
    她抚上双颊,只觉得两边都滚烫不已。她是真没想到,来这一趟,竟然能撞见裴珏沐浴。
    当然,说是撞见也不准确,她也没真的看见。
    姜窈咬着下唇,坐在屋中等他。
    男子沐浴比女子快,换作是姜窈,没半个时辰不会出来,但裴珏一刻钟就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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