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御当然知道她在看自己,眼风变得柔和无比。
    食色性也,以前他从不知女子也会如此。有时他无比庆幸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否则这小姑娘怕是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自有一番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在流转。
    “郡王真好看。”她靠近低语。
    温御闻言,朝她眨眼。
    她心下一悸,跳得欢快。
    这…这男人学坏了啊!
    因着她怀孕,两人夜间生活也变成了纯盖被子聊天。可是这样纯洁的日常中,她却时不时被这人撩得脸红心跳。
    撩人者最后反被人撩,她还很没出息地一撩就上钩。
    输人不输阵,她回过去一个秋波。
    来呀。
    谁怕谁。
    ……
    国公府的门楣高且华贵,历经风雨而显得越发厚重的底蕴无处不在。曾经的荣耀似乎没有远去,但已经黯淡了许多。那些金戈铁马换来的富贵,也早已是变了味的奢靡。
    当他们踏上台阶时,黯淡的门庭仿佛瞬间耀眼了起来。连着那扇百年不变的大门,也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夫妻俩朝怡心堂走去,半路看到等在回廊处的温国公。
    温国公似有话要和温御说,叶娉识趣地先走一步。
    细嬷嬷站在门外张望,看到叶娉之后赶紧迎上来。将人领进去时,低声说了一句夫人也在里面。
    叶娉心下了然,小心地迈过门槛。
    温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脸色瞧着还不错,似乎还有些许笑意。在看到叶娉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顿时没了,摆出一副对温夫人爱搭不理的样子。
    看来这几日温夫人没少讨好老太太,老太太似乎又被哄过去了一些。
    “娉娘来了。”温夫人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温婉端庄依旧。“方才我和你祖母还在说起你,等到郡主嫁进来,你们妯娌俩可要好好相处。她是当大嫂的,定然会处处让着你。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向她请教。”
    人还没嫁进来就想压别人一头,叶娉可不想惯温夫人这个毛病。
    “古人云,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郡主好的地方侄媳当然要学,但不好的地方侄媳不好效仿。”
    温夫人还是那么的温柔,眼神有着长辈看不懂事的晚辈的那种无奈。“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郡主还能有不好的地方。”
    “大伯娘此言差矣,所谓人无完人,试问天下有几人敢说自己尽善尽美?若真如此,那些文人贤士必然怼得她哑口无言。”
    温夫人脸色未变,不无感慨地对温老夫人道:“母亲你听听娉娘这话,说得好像郡主有什么不妥似的。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当我们温家对王府和郡主有什么不满。”
    温老夫人眼神不虞地看了一眼叶娉,“你个皮猴,说话还是要注意些。”
    叶娉亲昵过去,自然地替温老夫人按着肩,“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媳的性子,孙媳向来心直口快。大伯娘一上来就说郡主是我大嫂,我听着心里不安得紧。从国公府这边论,孙媳确实该喊她一声大嫂。但从天家那边论,她得喊我表嫂。您说是我们国公府大还是天家大,若孙媳真认了她当大嫂,陛下怎么想?”
    温夫人不是想让郡主压她一头吗?她还就偏不让人如愿了。
    天家大还是国公府大,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傻子都知道谁大。温老夫人面色微沉,不知该嫌谁多事。
    叶娉还在火上浇油,“大伯娘,你说这称呼到底要怎么论?”
    本来她是不在意这些称呼的,可温夫人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掰扯清楚。想让她叫庆阳郡主为大嫂,那庆阳郡主应该先唤她一声表嫂。
    大家都是嫂子,谁也不比谁低一头。
    “是我忘了这茬。”温夫人也不与她争论,因为这事怎么也争不赢。君为天,天为尊,温夫人不可能给自己找事。
    叶娉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道:“大伯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能把这样的忌讳都给忘了,若真依你所言,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责问的可是整个国公府。”
    温老夫人斜了温夫人一眼,王氏近些日子伏低做小,她看在儿子和孙子的面子上也不好真的撕破脸。
    温夫人岂能感受不到她责怪的目光,当下认错。
    “此事是儿媳思虑不周。”
    “大伯娘,旁人都说你何等贤惠,没想到你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当年你给如玉妹妹娶名时就犯了一回糊涂,我家郡王名御,你放着那么多的字不用,非要给如玉妹妹取名如玉。这如玉如玉,听着就像是顺着我家郡王的名字取的。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必然是不太痛快,若不然这些年咱们国公府也不会一年不如一年。”
    温国公府一年不如一年是事实,但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叶娉是胡诌的,但温夫人给女儿取名时未必不是故意。
    温老夫人怀疑地看向温夫人,眼底的责怪又了几分。
    说起来当年陛下很看重荣儿的,要不是娶了王氏进门,荣儿也不会消沉,陛下也不会和荣儿疏远。
    所以这个儿媳娶得不好。
    她不会检讨自己的过错,一门心思让王氏背锅。想到王氏那时明明知道荣儿和长公主两情相悦,还借着各种各样的名头讨好她,她就越觉得不太舒坦。她是设了局,若王氏不贴上来,她也算计不到王氏头上。何况以王氏的出身,能嫁进国公府那是高攀,指不定心里偷着乐。
    有些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不喜某个人,势必要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一切嫌弃讨厌这个人的理由。
    温夫人忙为自己争辩,“母亲您忘了,这名字可是您选的。您说玉姐儿是温家的明珠,唯有这个字才配得上。”
    其实当时送到温老夫人面前的有好几个字,但有温夫人在一旁暗示,最终温老夫人选择了玉字。
    温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不悦地瞪了叶娉一眼。
    怎么这么多事!
    叶娉一脸无辜,“孙媳也就随口一说,前头有一个温御,作甚要来一个温如玉,这么想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不同的字,意思也完全不同。若不是今日娉娘你提起,我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到这点。”温夫人说。
    “原来大伯娘这么马虎,倒真是让人意外。”
    装什么装,还一辈想不到。
    “祖母,名字这事也就算了。孙媳和郡主之间的称呼,您是不是应该拿个主意?”
    温老夫人哼哼着,很不高兴。
    “若不然在国公府你叫她大嫂,到了公主府她叫你表嫂。”
    “这叫来叫去的,孙媳怕叫混了。若不然还是用敬称吧,她称我为郡王妃,我称她为郡主。左右我们是平辈,品阶也相当,如此称呼应该最合适。”
    一个郡王妃,一个郡主,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温老夫人想了想,头都疼了。
    “暂且如此吧。”
    叶娉笑道:“祖母英明。”
    “你个皮猴。”
    “孙媳夸祖母英明也要被骂,孙媳真的好惨。祖母不会有了新孙媳,就忘了孙媳这个旧人吧。若真是那样,孙媳会难过伤心的。孙媳不管,哪怕是郡主进了门,祖母也要疼我。”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温老夫人被捏得极为舒服,眯着眼道:“疼你,疼你,祖母都疼。”
    温夫人看着她们一来一去,眼神闪了闪。
    这时温国公和温御进来,后面还跟着温廷之。
    既然人已到齐,自然要说正事。
    温老夫人将人全请来,商议的温廷之和庆阳郡主的婚事。
    “廷哥儿比御哥儿还大,亲事不宜再拖。左右都定了亲,我的意思是将婚期提前,也不用再多等几个月。”
    叶娉垂眸,她先前可是听说王府不愿仓促成亲。为何临时提前婚期,难道是庆阳郡主等不及了?
    这下可有意思了!
    第81章
    最后商议出了三个吉日,一个在下个月中,两个在下个月底。到时他们再去和王府那边商议,择取其中一个好日子。
    温老夫人望着一表人才的大孙子,眼底全是欣慰。
    “廷之出生时不到五斤,又瘦又小,我这心一直提着。好在他是个有福的,不到百天就养得白白胖胖。”她眼里全是怀念和心疼,对长孙她确实是最为看重。
    当年为了掩人耳目,王氏故意吃得少。原本可以足月生,到时候说是八月早产即可。哪成想王氏居然摔了一跤,提前一月生下廷哥儿。王氏之所以摔跤,是因为冒雨来给她请安。她那时将其视之为亲女,除了心疼半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彼时长公主也快要临产,若廷哥儿等到足月生,那长孙之位便是别人的了。所以当时她心疼之余,其实还有些许庆幸。
    她鬼使神差地往温御那边看了一眼,这个二孙子,原本应该是大孙子。但这都是命,半点由不得人。
    早知长公主那么短命,她当初就不应该急。
    先是大儿子,后是小儿子。
    那个女人再是受人尊敬,她也喜欢不起来。她偏疼廷哥儿怎么了?自己日日看着的孩子,她疼些又怎么了?
    御哥儿自小就在宫里,有陛下疼着护着。那样的恩宠谁不羡慕?他要什么都有,一出生就比别人大。
    八斤哪。
    那么大,比她的廷哥儿重了三斤。
    “御哥儿出生时足足八斤…”
    话说了一半,她惊觉失言。
    一室静默,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老脸讪讪,莫名心虚。
    叶娉“呼”地站起来,“祖母,您的意思是大哥出生时又瘦又小,所以我家郡王不应该在娘胎里长得好。对吗?”
    温老夫人被戳破心思,老脸胀红。
    这个混不吝的!
    “你胡吣什么!我哪有此意?”
    “你分明就是这么想的!”叶娉作出极为气愤的样子,这老太太偏心也偏得太过了。温廷之明明根本不是早产,为什么那么小?想也知道是温夫人戏做得足,故意将胎儿养得像早产儿那么瘦小。
    温御虽说也算是早产,但其实应该也是足月产,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因为长公主身份尊贵,陛下又极其护短,京中无人敢议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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