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乌玉扳指的佐证。
    在加上他举止言谈中,有意无意的暗示。
    这下,初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抬首,小姑娘的眼睛明显更亮了几分,“所以那天的贵客,是世子吗?”
    她清丽的眉眼间含着惊慕,满心满眼只装着一人的模样,大抵是这世间所有男人,都招架不住的。
    四目相对的这瞬间,谢言岐滚了下喉结,原本闷在心口她的那句话,也悄然忘于脑后。
    没想到,他的一个无心之举,能被她记到现在。
    谢言岐唇角微勾,眸中的笑意渐染了真切,“那你想好了吗?要怎么报答。”
    并非正面的回答,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默认。
    初沅望着他噙笑的星眸,短暂的意外以后,不经弯了弯眼睛。
    命运真是微妙。
    ——原来,她以为此生不能再相认的人,虔诚感念着的人,是他。
    微妙的情绪在心口激荡,她抬手圈住他的肩颈,靠得更近一些,仰起首,便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谢言岐扶住那把纤细腰肢,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眉梢小幅度扬了下,低声笑得肆意:“就这样?”
    初沅放了一只小手蜷在他掌心,五指微张,一点一点嵌入他指间,交叉相扣。
    她眼睫半垂,玉颊覆下两片温柔阴翳,慢声道:“可是……已经是全部了。”
    她能用以回报的,就只有她自己。
    她也已经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他。
    听出她话里深藏的含义,谢言岐翘了翘嘴角,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下一刻,他便伸手扣住小姑娘的后颈,低头攫取,他该有的。
    他的唇带着些微凉意,印了下来。
    初沅身子绵.软地偎在他胸膛,伴随着唇齿间的呼吸一丝一缕被掠夺,她用手抵着他肩膀,情难自已地吟出了几声娇音。
    这颤巍巍的莺啼,无疑是勾魂摄魄的迷魂调。
    谢言岐的手沿着掌下细瘦的颈骨,寸寸上攀,拆去了她鬓间的钗环。
    一时间,少女的乌发如云倾泻,旋即又被风荡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极为流畅的弧度。
    初沅被男人拖抱到怀中,双膝分跪在他身旁两侧。借着姿势的便利,谢言岐的吻也从她唇角一路下滑,轻啄过如玉的下颌、纤细的脖颈。
    每带过一寸,都在肌肤上铺洒开一层微润的热气。
    初沅情不自禁仰起细颈,零星的水光闪烁着,勾勒出绷紧的线条。
    直到月要间那只手穿过堆叠的襦裙,掌心的灼.烫,和扳指的冰凉,一齐贴了上来。
    她终是战栗着软倒在谢言岐怀中,低声道了句:“世子,别,别……”
    向来都是她主动勾他,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这里,听到拒绝的话。
    谢言岐微喘着埋首她颈间,淡淡的清香盈满鼻端。
    他摩挲了两下小姑娘的细腰,哑声问:“……怎么了?”
    初沅被他的呼吸灼得浑身一颤,难为情地说道:“这几天,不太方便。”
    所谓的不方便,指的,便是信期。
    之前是避祸,但这次,是真的。
    谢言岐闻言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睁开了眼睛,手上加重几分力道,揉了下她的腰。
    他抵起唇角,无奈地嗤了声。
    难怪啊。
    难怪她今天这么安分。
    初沅紧贴着他,自是能觉察到他的情.动,滚.烫抵在身前的异乎寻常。她把衣衫里的那只手缓缓取出,颇有深意地,弯指勾了下他掌心,“但也可以,有其他的办法的。”
    她抬眸凝盼,眼中水光潋滟,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
    倒显得他精虫上脑,定力不堪一击了。
    谢言岐捏住她下颌,用力地碾了几下,低笑着嗤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下去。”
    尽管他没有勃然变脸,语调也和平时一样,噙着几分疏懒的笑意,但初沅还是从他漆黑幽邃的眼瞳中,看出了几分隐怒。
    她扶着男人的肩膀,慢吞吞落一只脚放在榻下,旋即,是另一只。
    站定的同时,她不由一愣——
    只见他腿上的月白襕袍略微发皱,临近鼓起的地方,沾染了几片显眼的血迹。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襦裙上,也有。
    初沅登时就被羞意染红了脸。
    她都看见了,显然,谢言岐也不可能忽视。
    他垂眸睥着身上的那处殷红,唇角微翘,嗓音中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行,真行啊。”
    ***
    这场残局收拾到戌时三刻,方才完毕。
    谢言岐冷水沐浴后,便单穿了件雪缎寝衣出来。
    这时,奚平也捧着个檀木镶嵌螺钿匣盒进屋,放在他旁边的桌案上,道:“世子,这是重新着人打磨的扳指。”
    可话音甫落,他便觑见了谢言岐手上戴着的黑玉戒。
    奚平不由一愣,“世子的扳指,竟是找回来了么?”
    谢言岐这人养尊处优惯了,在用物上极为挑剔,若非使他满意了,便绝不勉强。
    所以之前那枚扳指不见了这么久,他都一直没有换新的,而是委托远在长安的名匠,重新打磨送来。
    提及此事,谢言岐不经蹙了眉。
    他缓缓摘下手上的扳指,低声道:“不是。”
    就算真的是原物找回了,这落入旁人之手的东西,他也不可能再要。
    谢言岐启开匣盒,拿出里边的新扳指仔细端详。
    玉质细腻,触手温润,对着天光细瞧,还能觑见玉戒内侧,刻了个“岐”字。
    他眉眼稍抬,几不可闻地笑了声。
    ——果真是出自名匠之手,竟和他以前那枚,一模一样。
    在他慢条斯理戴好扳指的时候,奚平也看向桌上被搁置的另一枚,迟疑问道:“那这个……?”
    谢言岐的目光随之落在桌案。看着那枚静躺的乌玉戒,他眸色转深,沉声道:“小姑娘被骗了啊。”
    他这说的似是而非,倒让奚平有些茫然了。
    谢言岐没有解释,只曲指敲了敲桌面,道:“把十七叫来。”
    怎么他不在,她就要受欺负?
    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
    也不知是昨晚之事过于难堪,翌日清晨,初沅迟迟没有现身。
    看着那扇紧阖的房门,谢言岐只好吩咐水云居的婢女,将早膳送到她屋里。
    随后他回返书房,又开始对着一堆账簿思索——
    之前在密室找到的账本,是三年前的。
    那上边的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绝无藏私。
    其余地方搜罗的,则是近两年的。
    修河款少了大半不说,还有很多账目存疑,去路不明。
    年前,司天台夜观天象,断言今年必有大潦。
    扬州地处水乡泽国,届时定是难逃洪水泛滥。
    他这几天四处暗访,发现扬州的好几个水闸,或是失修,或是废弃,等同于摆设。
    庞延洪上任扬州刺史多年,按理说,应当对河堤水渠的重要性心知肚明,可他这三年来,非但没有重视治水,还源源不断地从中克扣修河款,完全将扬州的黎民百姓至于不顾。
    真不知道,安的是个什么心。
    大抵是有所思,这日午时,庞延洪还真来登门拜访了。
    庞延洪浸.淫官场多年,早就练成了八面圆通的本事。
    所以他一来,并没有直入正题,而是旁敲侧击地问起了谢言岐的归期:“不知谢世子,准备何时启程回长安呢?”
    谢言岐浅抿热茶,不露声色道:“或许,下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这边的事情,应该也能尘埃落定了。
    闻言,庞延洪朗声笑道:“既如此,那剩下的时间,本官就更要尽地主之谊了!”
    “不知道,谢世子对狩猎有没有兴趣?”
    一听到他问的这话,谢言岐便不由自主记起,梁威昨日的挑衅。
    他意外地挑了下眉,转头看向庞延洪,嗓音中噙着几分低沉笑意:“庞大人莫不是要请我去平泉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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