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听她说这番话总觉得怪怪的,自己巴不得许扶清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不用想办法面对呢,特别是经过前晚的身体相贴后。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想见小夫子。”
    应如婉当她是口硬心软,正欲开口说你以前还让我将帕子和信都送给人家了,就别口是心非了。
    许扶清音凉薄又低柔的声音打断了应如婉,“不想见我啊?”
    一袭绯色衣裳红似火,阳光将他面容映得柔和了不少,镀上一层淡光的眼眸透着一种渗人的诡异,唇色相较于寻常嫣红了点儿。
    比涂了唇脂更好看。
    西京城男子、女子皆十分爱美,崇美之风这几年来盛行,有不少出自高门贵族的公子哥也会细心打扮,扑粉擦胭脂,使得容貌愈加精致,博一美名。
    可许扶清是纯天然的,从没修饰过的妖般魅颜。
    怎么又给他听了去,谢宁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你听错了。”随即立马转移话题,“小夫子找我有何事?”
    林府邀请过来的客人接二连三地进来,许扶清望着他们,指腹微微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剑的剑鞘雕纹,轻飘飘地说:“忘了。”
    谢宁:“……”
    滴滴答答,天下起了大雨。
    卫之玠和沈墨玉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被什么绊住了脚。一道惊雷响起,客人好像都到了,林府下人缓缓地关上厚重的林府大门。
    不知为何,谢宁心隐隐不安,这种不安在看见林府下人给漆红色的门上锁后越演越烈。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情落三
    谢宁见许扶清毫不在意的模样, 还是选择靠自己,拉住了一名经过的林府下人问:“今天不是林夫人的生辰吗,为什么要把大门锁上?”
    许扶清看了一眼她拉住林府下人的手。
    林府下人朝他们行了个礼,谢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松开手, 这个朝代虽然开放,但还是得注意一点儿礼节的。
    许扶清把目光收回来了, 漠不关心地伸手到廊道外面, 雨水冲刷着皮肤, 有些顺着手腕滑落,没入垂到手肘的绯色衣袂里。
    雨伴随着风,吹起绯色衣袂, 时而拍打到谢宁手臂。
    她不自觉地拉下来, 一不小心连带着将他抬起的手也扯了下来,四目相对时,简直想找个土坑钻进去,“不好意思。”
    许扶清朝谢宁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笑差点没把谢宁送走, 无缘无故叫人看了不舒服, 也不是说难看,但就是古怪,她没再揪着,将注意力放回林府下人身上。
    林府下人打手势比划着。
    谢宁知错了, 自己根本完全看不懂,问了也是白问。
    另一头, 林少如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缓缓地淌水过来, 恰好听到她的问题, 挥了挥手让林府下人退下。
    “你先下去。”
    他自己答:“西京城最近不太平,洪灾导致了不少人无家可归,大批流民涌入西京城,我这也是怕寿宴中途会出问题,这才暂时让下人锁好门。”
    许扶清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欣赏着廊道之外的雨景。
    大雨打得花草东倒西歪。
    尽管林少如身体残缺,但他自认为出身高贵,是林府唯一的血脉,与寻常人不同,“流民乃下等人,上不得台面,若是过来讨食,惊扰了贵客定是不好的。”
    流民?
    最近谢宁没经常出去,再加上林府下人皆是哑巴,平时想跟他们八卦一下外面的事情都不行,所以并不知此事,“原来是这样。”
    不过,什么叫流民乃下等人?
    那些人分明是遭遇天灾的可怜人才对,她听不太懂林少如想表达的意思,也不是很满意这个说法,却又不好因为这种事跟他产生口舌之争。
    应如婉听到流民二字,眼神微变,暗暗地攥紧衣袖。
    她小时候便是林少如说的流民。
    谢宁见应如婉脸色不好,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袖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苍白?”
    原著前半卷里是有应如婉这个角色,但并没有多少着墨。
    只是写她一直跟随在主角团身边,听命行事,貌似跟自己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小配角,即使去掉了也不影响剧情的那种。
    应如婉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淡笑,“没事,可能是扑太多粉了吧。”
    谢宁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刚刚瞧着还算正常。
    林少如收好红伞,指了指大厅,道:“宴席很快就要开始了,还请你们先过去入座,等卫公子和沈公子回来后,下人自会带他们去的。”
    *
    风吹过,雨斜洒,屋檐处落下一排又一排水滴,像一串又一串的珠帘,林府大厅里坐满了人。
    林少如亲自领他们到靠近主座的那一排,三人一排,许扶清坐在第一座,应如婉打从心底里怵他,走到第三座盘膝坐下。
    谢宁没得选,只能坐在了他们的中间。
    随便吧,坐哪里不是坐呢。
    此时,矮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酒水,还有水果。桃花酿的醇香飘出来,她闻着便恨不得马上连喝几杯了。
    可谢宁不敢轻举妄动,有种今天这场是鸿门宴的赶脚,潜意识告诉自己不简单,于是硬生生地压下了想开怀大吃的冲动。
    吃的跟命相比,目前肯定是命更重要。
    而许扶清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捋起袖角,抬手端起一坛桃花酿,斟了一小杯递给她,微曲的长指抵在酒杯上,煞是养眼。
    “喝吧。”
    谢宁受宠若惊地看着许扶清,既然他能给自己斟酒,就说明这酒一定没毒,自己可以放心地喝。
    她弯了弯眼,双手接下,“谢谢小夫子。”
    而许扶清瞧见谢宁的笑容,却缓慢地收起了笑。她没错过他的表情变换,大为不解,想了想,把自己带在身上的糖拿了出来。
    “小夫子,你不是喜欢吃糖吗,这个糖很好吃的,给你。”谢宁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掏出糖给他。
    许扶清微微一怔,收下了她给的糖。
    这个糖是谢宁拜托林府下人出去买的,买了很多很多,闲得无聊的时候当零嘴,打发时间。
    糖里有花生,吃起来不会太甜,又香,吃多也不会太腻。
    谢宁今早放了不少在卫之玠和沈墨玉的房间,让打扫他们房间卫生的林府下人送进去的,好东西要分享嘛。
    至于许扶清,林府下人说他不需要他们进去打扫卫生,所以她没给到他,现下只带了一颗,干脆先给他尝尝。
    若是喜欢,等寿宴结束了,再回房间拿多点儿给他。
    谢宁喝完许扶清倒的那杯桃花酿后,见他并无吃糖的倾向,不免多问一句:“小夫子,你不吃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便想明白了,吃饭前吃糖容易没胃口,“我知道了,你还是等吃完饭再吃这个糖吧,到时跟我说一声好不好吃。”
    许扶清垂下眼帘,轻轻地唔了声。
    应如婉无意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看到了他掌心的那颗糖,她也有,房间里的木制小盒子装满了呢。
    谢宁塞给自己的,对方说一次性买太多了,吃不完,还分了一些给林府下人,她吃了几颗,觉着还挺好吃的。
    *
    林少如以林夫人身体不适为由,代为招待客人。
    吃席途中,好像有人见他们脸生而且由他亲自领来的,以为是什么从来没见过的贵家子弟,产生了好奇地问:“林姑娘,这几位是?”
    “他们是家母的远房亲戚。”林少如面不改色地回。
    此话一出,有名衣着华贵的男子高举着酒杯,走了过去,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颇有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原来是林夫人的远房亲戚啊,我是西京城高家的大公子,幸会,在此敬你们一杯。”男子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到许扶清脸上。
    貌若好女,不凡之姿。
    世人皆知,西京城美人如云,此处的美人不仅指男子,亦指女子,他倒是不曾见过生得这般好看的人,一眼便足以令人惊艳。
    仔细想想,他似乎在哪儿见过此等容貌之人。
    谢宁微微昂着头看男子,不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有社交牛.逼症。
    他们只想安安分分地坐着吃一顿饭而已,谁也不碍着谁,他为什么偏偏要向素不相识的他们敬酒呢,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最重要的是,万一他们不理他岂不是尴尬了?卫之玠和沈墨玉如今不在,她自然是看许扶清眼色行事的。
    应如婉也是这么想的,偏头看向坐在第一座的许扶清。
    只见许扶清仿佛没听见男子的话般,动作慢条斯理地摘下摆放在高脚碟里的葡萄,修长莹白的手指拿着酒红色的葡萄,一点一点地剥开,水液微微濡湿指尖,莫名有点儿色气。
    剥好后,将皮放到一旁,一颗又一颗地往嘴里送。
    喉结一滚,咽了下去。
    谢宁很早之前就知道许扶清的手很漂亮了,捻着葡萄的时候更甚,吃葡萄本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到了他这里竟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她看向他泛着晶莹的指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黄.书描写的那些儿童不宜内容。
    刷地一声,红从谢宁的脖子慢慢地蔓延上来。
    许扶清好似能察觉到谢宁的视线,抬了抬眼,见她脸红,拿葡萄的手顿了下,一颗圆润的葡萄滚落,顺着平滑的矮桌滚下来,滚到了她盘坐着的大腿根上。
    谢宁瞪大双眼,好死不死的,怎么滚到了这个位置?
    应如婉见谢宁僵住了,下意识地想伸手过去替她拿开,由于男子站在他们这一桌面前挡住了视线,没有多少人瞧见。
    但晚了一步,被人拿走了。
    许扶清白皙如玉的食指和中指擦过谢宁的衣裳,从容不迫地夹起了那颗葡萄。她情不自禁地看过去,目光极为不自然地凝了凝。
    他指腹似暧昧地微微摩挲了几下,酒红色的葡萄皮映得皮肤愈发白净,没有再剥皮,直接张开薄唇,将它整颗地含了进去,森白的牙齿轻轻一咬,汁液在口腔内溅开。
    谢宁看得心尖一颤、口干舌燥。
    这回连耳垂都红到不行了。
    啊啊啊,是故意的吗?她忍住想尖叫和逃跑的想法,匆匆地偏开头,又撞上坐在自己右侧的应如婉投过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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