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连忙摆手:“怎敢劳动小侯爷大驾,您这么不是叫小老儿折寿么!”
    “什么折寿不折寿,”方煜珂豪气一笑,走过来和费和畅勾肩搭背:“打扰我们哥几个儿喝酒的,可都是大事儿!掌柜的,若是遇上了麻烦,你尽管报上我小侯爷的名号,如若还不够——还有温兄,江湖上的神侯温家。”
    说着,他勾着费和畅的脖子往后一仰头,冲石室内一笑:“对吧?温兄。”
    石室里头立刻有了一个男人的一声轻笑,他的声音天然低沉,每一个音调都好似从鼻腔中发出来,带着强烈的胸腔共振,令人听过难忘:“自然了,酒兴绕不得。”
    掌柜的千恩万谢,更不敢招惹这几人——江湖上的神侯温家,可不就是武林盟主一样的地位么,若说锦朝的天下由凌家皇室说了算,那么江湖的天下百年是由神侯温家来掌权。
    江湖上黑白两道的事儿,没有温家办不了的。
    掌柜的迅速退出去了,方煜珂才拉着费和畅坐下来:“来来来,费兄,我们今日不醉不归!我听闻秋闱的放了榜,他们可不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啊——唉……”
    小侯爷脸上闪过一丝夹杂着羞赧的懊恼表情:“唉……不提也罢,我们只喝酒!喝酒!”
    他虽然说了不提,可是一双眼眸却亮亮地看着温家的那位温公子、温丹琴,仰头猛灌下三口酒之后,才带着朦胧水色的眼眸看着温丹琴道:
    “温兄,我倒羡慕你。”
    “羡慕?”温丹琴愣了愣,继而一笑:“有何好羡慕的,长痛不如短痛,小侯爷痛快人做痛快事,一刀下去了断了,虽然心上破了个洞,却不若我这般——弄巧成拙,患得患失。”
    他说着,也自顾自地斟满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个酒液四溢、双目赤红。
    费和畅看他们两人这个架势,慌忙摆了摆手,温言劝了两句:“二位、二位,不是说我们兄弟三人聚聚么?怎么你们二位——都是这么一幅情场失意的落魄模样,借酒消愁愁更愁,何况——宋公子、崔公子这不是就要回来了么?”
    “是啊,小崔就要回来了……”方煜珂喃喃笑了笑:“可是费兄,你不知道啊,他……只怕是再也不会见我了。”
    费和畅一愣,求助地看向旁边的温丹琴,温公子无奈一笑,道:“鸣玉同谦慎说了他的心意,却不料吓着了谦慎,令人落荒而逃,之后对他避之不及。”
    方煜珂苦笑两声,又压下了一口酒。
    “……”费和畅不知道此事,方煜珂对崔家那位小公子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可惜——似乎那位小崔公子并没有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做一回事?
    正在费和畅不知如何劝解的时候,方煜珂又笑着说:“还是温兄这样好啊——从一开始就和那宋家公子结义,成了金兰兄弟,日后就算发生了任何事,都还有这一重关系……”
    温丹琴摇摇头:
    “可之和他只当我是义兄,对我只有敬重,他待我越好,我也便越绝望,这——不也是个死局么?”
    方煜珂愣片刻后,终于哈哈一笑,和温丹琴碰杯:“哈哈哈哈——原来我们两个都是可怜虫,温兄,来来来,喝——!”
    看着他们这样子,费和畅摇摇头叹气,他这两个兄弟、朋友还真是……
    偏偏这个时候,走廊里面又传来了大吵大闹的声音,似乎还是方才那几个醉汉,他们下来了地下却似乎还想要花娘。入夜花娘们难请得很,掌柜的一时也找不来那么多的女人。
    “花娘、花娘——”男人猥琐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怎么还不见……花娘……来啊?!”
    “钱、不就是钱吗?”又一个男人的声音:“老子我——有的是钱!给我找花娘来!”
    掌柜的没有在,似乎上楼去招呼客人了,而长廊里头的几个店小二根本拦不住他们,他们一路闹事走过来,嘴里说着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下流话,听得不少厢房的客人直皱眉。
    “女人,我看整个羽城的娘们都不如那个小娘子漂亮!”
    “什么小娘子啊!啧啧——霍老三,你可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还爬墙去看人家的小娘子!勾栏院里的婊|子们满足不了你么?”
    “去你妈的——”前一个男人恶心地笑了两声,又道:“你们……听过……嗝——《凉期赋》吗?就、就是那个小娘们!现在可、可出落得越来越俊了!”
    男人们的声音极大,落入费和畅他们三人的耳中,却让温丹琴“啪嚓”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凉期赋》是宋家门客田光明妻子卫氏所作,哪怕卫氏嫁做人妇,她的才名、艳名也非同小可。
    而且,温丹琴怎么会忘记宋思远书房小格中,悄悄藏着的那个绿衫少女图。
    他拍了一下桌子就站了起来,费和畅连忙拽住他:“温兄,消消火儿!”
    “荒唐!卫氏已是人妇!就算田光明不是什么人物,他们也该看看宋家的面子!”温丹琴怒不可遏,一张方脸上面弥漫的都是寒气:“嘴上没把门儿的!”
    费和畅还想再劝,可是那外头的男人已经言辞过激形容到了房中不可传之秘事上,更是说以后要找机会混入宋家,一亲小娘子芳泽。
    温丹琴再也听不下去,怒喝一声就提着刀走了出去,费和畅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带着方煜珂也跟了出去。
    这一出去,两方人马相接,费和畅才知道那帮醉汉原来还和恭王府有那么一点干系。他们当中为首的那位胡爷,正是前几日王爷亲自迎接进入府中的胡百万独子——胡力。
    胡力仗着有父亲撑腰,又看恭王对父亲的礼遇,自以为后台很硬,根本不把什么肃北小侯爷放在眼里,但偏偏温丹琴是个练家子,手底下动了真章,三下两下就将胡力和他的小喽啰放平——狠狠地给收拾了一顿。
    待胡力在酒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消息传回恭王府,江俊和恭王的一顿饭也终入了尾声。听见钟平过来报了此事,江俊悠然地用巾帕擦了擦嘴角,淡笑道:
    “那正好,我相同王爷说的事,也就和胡力这小子有关。”
    恭王一笑,唇边有种小狡黠滑过,他给钟平使了个眼色,要他先去安抚了胡百万,之后他再过去。
    “愿闻其详,江公子。”
    “我知道王爷看中胡百万赚钱的本领,可是他的儿子胡力,却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东西。胡百万护短,胡力今日能闯祸招惹了肃北侯府,日后的祸事更不可估量。且胡百万护短,王爷若是帮了一次——日后可都脱不开干系了。”
    凌武点点头,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江公子说的是,本王这就去对胡百万说清楚,本王断不会给胡力这种人收拾烂摊子。”
    江俊摇摇头:“王爷这么做不妥。”
    “为何不妥?”
    “王爷直接出面,就算说服了胡百万也只会令他觉得你见小、不愿帮他们父子度过难关,”江俊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商人重利轻别离,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你若是教训他的儿子,只怕还会叫你和他之间‘君臣’离心。”
    凌武心里在笑,可是面上还是淡淡的:“那……江公子想本王如何做?”
    “比起你和胡百万之间因为他一个儿子伤了和气,倒不如一番设计,让胡百万亲自去收拾他那个愚不可及的儿子,最好——还能因为如此一事,让他对王爷你,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哦?有如此妙计?”凌武站起来,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江俊,道:“本王倒要认真听一听了。”
    “嗯……”江俊刚想要开口,可是恭王作恶的手指却在他胸口打着旋儿,撩拨出了一个新的节奏:“你听就听,不要动手动脚……卧槽你在摸哪里啊?!”
    凌武低笑一声,凑过去咬了咬他的耳朵:“你说你的,我听我的。”
    “专心点成么?!”江俊毫不妥协,一把拽住了恭王的手,哼道:“我又不是改明儿就要走了!何必这样每天每天缠着我要个不停,再闹,我可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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