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包袱。
    包袱断了,掉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土。
    那里面有数张银票、路引,还有温初弦带的几套贴身衣物。
    盗贼既得手,捡起那包袱就扬长而去。
    温初弦惊噫一声,脚下却沉甸甸地一绊,摔在地上。
    “包袱!我的包袱!”
    她知道里面的东西对她有多重要,快急疯了,苦苦求萧游,“先生你帮我追回来好不好!没有包袱,我哪都去不了!你帮我追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萧游也被摔得不轻,挣扎着起身,将温初弦也扶起来,为她拍去身上的尘土。
    “别怕,是一场虚惊。”
    他望了望盗贼消失的方向,“穷寇莫追,一点银钱不算什么的,我这里还有铜板,够你用的。”
    要让萧游去跟盗贼搏斗,把包袱抢回来,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说书先生,有什么本事去跟持凶器在手的盗贼斗呢?
    所幸他们两人都没事,钱还可以再挣。
    温初弦指甲深深抠着手心的纹路,抠得都快流血了,涔涔泪水如雨下。
    今日的虚惊有点多。
    没了钱,她还能做什么?连一碗面都吃不起。
    那些钱,是她无数个日夜在谢灵玄手下奴颜婢骨地讨好,不知挨了多少淫佚的玩弄,才攒下来的。
    可说没就没了。
    平白无故地没了。
    只在一瞬间。
    气,怒,更加意难平。
    她如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耷拉着双手,浑浑噩噩地向前走去。
    她好累,也好失望。
    ……
    暗室内,檀香香雾袅袅。
    包袱被丢在桌上,银票,首饰,路引,衣物,都是温初弦的东西。
    “已按公子吩咐,吓了夫人几次,未曾伤到夫人丝毫。”
    谢灵玄挥挥手,叫人退下了。
    他静伫在窗畔边,抿了一口酽茶。
    茶色深重,明心见性,犹如苦芭蕉心。
    他目光缥缈,赏着远处群山的风轻日淡。
    他还真是比以前温柔了许多,也心慈手软了许多。
    他不想伤害她,只想委婉地提醒她,她该回来。
    良久,谢灵玄撂下茶杯。
    四下清寂之中,他回首看见她的衣物,被她整整齐齐地叠在包袱中,每一件他都认识,每一件都是她常穿的,上面还染满了她的味道。
    谢灵玄挑起其中一件,深切抚了抚,然后埋在衣物间,吮吸着她残余在上面的幽香。
    ……仿佛又重新将她抱在怀中。
    作者有话说:
    抱紧我可怜的女鹅
    第48章 背叛
    银钱没了, 路引也没了,温初弦踽踽而行,漫无目的地徘徊在野外中。
    现在她可算是孑然一身了。
    萧游伴她一道而行, 见她那副沮丧落寞的样子,也颇为自责。
    也不是他蓄意不帮她,实在是力所不及。盗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这次他们只被盗了财物而没伤到性命,还算幸运呢。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萧游顿一顿, 又劝道,“况且, 我看你那几锭银元上还刻了谢氏的字样,花出去也是要招惹麻烦的, 丢了更好,咱们的行踪还更隐蔽些。”
    钱毕竟只是身外之物, 她既毅然决心与谢灵玄断绝,这些谢氏的钱不要也罢。
    “你人安然无恙,就是最大的幸事。”
    温初弦怏怏应了声,精神仍然不太好。
    “没了路引, 该如何赶路?”
    “这好办。”
    萧游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张小黄纸来,“放心, 我这儿还有一张。小城镇查得不严,咱们两人扮作夫妻或兄妹,应该可以混过去。”
    温初弦瞥了一眼, 闷然不乐。路引是别人的, 要去哪里自然也是别人说了算, 她难免要受摆布。
    她本急切盼着与萧游分道扬镳, 现下倒反过来,该她求着他同行了。
    萧游身上带的银钱并不多,两人不能像前几顿那样下馆子大吃大喝了,只得在路边一人买了一口茶,配上一块粗饼,将就着就当是一餐饭了。
    用罢了饭,萧游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走?”
    温初弦想了想,道,“尽量往村庄方向去吧。既没路引,就不要往城里走了,从村落里转过去,会安全许多。”
    萧游答应了,左右他有路引,又不是什么逃妾,他走哪条路都无所谓。
    他凑过来又握住她手,恳切和她商量说,“我计划着回我老家湘阴去,那里山美水美,活得也简单,你愿意和我一道吗?”
    一股温热之意从他那手心中传来,温初弦不舒服地挣脱,隔了半晌,终是松口说,“行吧。”
    萧游见她仍躲躲闪闪,心头栗栗含酸,一阵寂寥。
    这一路上,他已数次和她表明心意了,她一直不接受,可能是真的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
    可他想知趣地离开还不行,她的路引没了,接下来都得和他同行。
    她明明有求于人,却还表现出这副清高的样子,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萧游真是无奈又失望。
    ……
    谢灵玄派了顶青呢软轿,将云渺送到了商府。
    云渺受宠若惊,她偷偷帮夫人脱逃,欺骗了公子,原得挨上一顿板子或是被逐出谢府去,没想到公子非但既往不咎,还如此施恩地帮她和亲生父亲相认。
    她不禁对谢灵玄深深愧疚。
    公子的恩德,她真是今生都难报。
    夫人待她再好,却也没公子这般好。
    想来也是,毕竟她服侍了公子那么多年,也算是公子的半个枕边人,公子不可能不疼她的,从前原是她错怪公子了。
    路上,谢灵玄闲闲问起,“你那兄长呢?”
    云渺一怔,听谢灵玄蓦然提到萧游,舌头打结有点不敢透露。
    谢灵玄解释道,“我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也有商氏的血脉,今日认亲,原该你和他一块来。”
    云渺斗胆问了句,“公子……不责怪我兄长带走夫人?”
    谢灵玄微笑摇首,“夫人鬼点子多,你们在她身边服侍,也是知道的。想来你兄长也如芳姨娘一般,是被蒙在鼓里的。”
    云渺听他这话意思,似既往不咎。
    公子总是这样善,遇事喜欢把人往良善了想。就连她这种曾被赶出去的奴婢,都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当下松了口气,答他刚才的问话,“兄长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但他会回来给公子请罪的。”
    谢灵玄道,“说来,那日我在商府门前碰见你们,就该帮你们认亲的。若那样,你们兄妹俩也不至于分别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云渺一阵暖涌,“公子!奴婢已经很感激您了。”
    谢灵玄点点头,并不怎么在意。
    他掀开轿帘,望了望长安城车水马龙的风景。
    良久轻叹说,“你哥哥也真是省心啊,竟舍得把你一人丢在谢府中。夫人没了的事毕竟和你有点牵连,若是母亲非要责罚你,我又护不住你,可怎生是好?”
    云渺痴痴,“公子……”
    谢灵玄温和说,“好在,你就要回商府了,没人能伤得了你兄妹俩了。”
    云渺眉毛沉下来,听公子说的这几句恳切之语,心里酸溜溜的,甚是舍不得公子。
    念起夫人进门之前,她和他度过的那些旖旎时光,着实令人留恋。
    商府,有谢灵玄作保,云渺很容易就见到了商贤。
    商贤蓦然被送来一个闺女,怎么肯认,奈何谢灵玄拿出了云渺手中的玉佩信物,又滴血验亲,都是相融的,令人推诿不得。
    多养少养一个女儿倒无所谓,商贤主要不知谢灵玄又打什么主意,可不敢随意接这烫手的山芋。
    直到谢灵玄亮出那句话,“若相爷认下这一位女儿,在下愿应相爷前几日之请,与您结盟,共图大事。”
    商贤动作顿时一凝,他是想拉拢谢灵玄的,过了这么些时日,他原以为事情没希望了,没想到此刻谢灵玄竟倏然松口。
    “那您不顾及您母亲长公主,还有与您弟弟的兄弟之谊了?”
    谢灵玄呷了口酒,长笑一声。
    “……毕竟如相爷所说,母亲又不是亲母亲,弟弟又不是亲弟弟,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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