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栓狗一样,你想。你的记忆似乎缺少了什么,整个人陷在一片混沌之中,开端、中途、结局,你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你应该做些什么?你的思绪漂浮不定,就像一根脆弱又纠缠扭结的蛛丝,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黑暗会削弱了一个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黑暗的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声音,你恍惚地感觉到,这就是你所等待的。
    发出声响的地方浮现出一块亮光——你半天后才意识到那是这个囚笼的门,一个人走过来,半蹲在你面前,借着从门照进来的光线,你可以勉强看清对方垂下的长发和削薄的唇。
    “想清楚了吗?林落,你的回答,是什么?”对方问,似乎这个问题一下驱散了笼罩着你的混沌。
    你看着他,一字一顿回答:“我早就回答过了,仇恨是没有理由的,你是如此,我也如此。”
    对方陷入了沉默,你听见自己平淡的声音继续响起,似乎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我不想作为囚犯死去,请把你剥夺我的战士身份还给我,让我可以在战斗中死去。”
    对方突然哈哈大笑,简直是乐不可支,你看着他笑得几乎失去平衡,好一会才缓过神:“林落,你,你真是……哈!好,我满足你的请求,来吧!用你的枪,还是刀,都可以,反正你不会有明天了。”
    他解开你的手铐和脚链,把你粗暴地拉出房间,硬质鞋底击打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你长期被黑暗笼罩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如此过分的明亮,你跌跌撞撞地追逐他的脚步,眼皮不停颤抖,像垂死挣扎的飞蛾。
    “这里,你的角斗场。”男人把你往前一推,你踉跄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枪就被扔到你的脚下。
    “用一点火力猛的吧,你用这把枪,我用刀,权当我的绅士风度——毕竟你从没有对我产生过威胁。”男人的语气难掩轻视,你捡起枪,拉上套筒,把枪口稳稳地对准他:“一切还没开始呢。”
    “那开始你的负隅顽抗吧,咬人的小狼狗。”
    你毫不迟疑地向他扣下扳机,但每一颗子弹都被他轻易用长刀挑开,轻松地如同拂下一片落叶,一把纤长削薄的刀在他手中比子弹还迅疾——太强了,但你毫不惊讶,你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个怪物的可怕实力。
    “很不错的表现,林落,看来这些折磨还不足以折损你的能力——噢!这一枪真好,差一点就可以洞穿我的咽喉了,当然,也只是‘差一点’……子弹消耗很大啊,需要我给你一刻喘息的时间吗?”
    你对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一个翻滚躲避开攻势,他的刀错开你直直钉进地面——你毫不怀疑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刀可以轻易把你腰斩。
    你不停后退保持着高密集的火力输出,只要利用地形和他保持恰当的距离,就可以在尽量避开攻击的条件下充分发挥远程武器的优势。
    你快速更换弹夹,朝着男人的方向不停射击,他边格挡边大声嘲笑你:“怎么,手忙脚乱了?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或许我该给你一把不用脑袋的冲\锋\枪?”你依旧沉默不语,抬手继续连续射击。
    第一枪,第二枪,第三枪……第七枪,这颗子弹瞄准的是刀身和刀柄的连接处,弹开子弹后男人握着的刀发出一声嗡鸣——它在你密集打击下高频率颤动,紧接着,如你所料,银色的刀身瞬间崩裂成众多的碎片,真是他妈的梦幻。
    你看见对方微微诧异,边角锋利的碎片顺着你所指的方向飞快擦过他的颈侧,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然后被瞬间愈合。
    “你是怪物,但这把刀可跟不上你的步调——它很普通,也必然有脆弱之处。”你撑着膝盖直起身体,扬手把枪扔到他脚下——如同他一开始做的:“我使用了能力,算我作弊了,所以你赢了”。
    他愣了一会,也把断刀扔在地上,抬起头看你:“看来是我输了,不过我真是不明白,那么好的机会……哈,你真是善良,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滚你他妈的孩子……”你喘着气骂他:“算了……来做一个交易怎么样?用我的命换你一个吻,我们很久都没这样做了——我忙着恨你、你忙着杀死我。”你说着就向男人迈进一步,抓住他的衣领,闭上眼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你。
    “也许我们的开始就是错误的,”你说,笑着放开他的衣领,一步一步后退,直到你站定在角斗场的中心。
    “我们不会是绝对的敌人,也不会是完全的爱人,我爱你,我也恨透了你,这让我受够了,所以早点结束这尴尬的一切吧,记住,是一,切。”
    你闭上眼睛,双臂打开,身体向后仰去,风随着你的呼吸渐渐呼啸,展露出它巨大的喉舌,狂风的怒吼捶打着你们的耳膜,他霎时明白了你的计谋——什么是一切和一切,但这太晚了。
    空间和时间从未被割裂过,真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你的物理学的不赖,不是吗?老师一定会为你骄傲,因为他的学生会是相对论的现世实验者。你虚握住双手,你现在在卧轨自杀,不过垫在你脑袋下的是时间的铁轨。
    扭曲的空间让声波像醉汉一样扭来拐去,你只看见他扭曲的表情,似乎在大声喊叫着什么,但几秒后他的声音才姗姗来迟。这些的景象就像被一面透镜盖上了无比荒诞的幻觉,你想笑,但剧烈的疼痛电钻一样钻进你的脑仁,你只能不太优雅地扯了扯嘴角。
    他会说什么?你有点好奇,毕竟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谈话了。
    “林落!”他大吼出你的名字,你微微恍惚地看过去,透过嘶吼着奔涌的时间之河,投出你的最后一瞥。
    他的名字?你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不重要,你闭上眼睛。
    一切可以结束了。
    一切。
    你一下惊醒,座椅挡住你往后倾倒的身体,避免了你摔个倒栽葱的惨剧。
    你的胸膛不停起伏,雨刷器一下一下刷去玻璃上的水流,透过这片扇形你可以看见远处笼罩着雨雾的水泥建筑,触目所及都是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人影,和灰色的城市。
    雨滴落在顶棚上发出催人入眠的白噪音,你平复一下呼吸,思绪还被缠绕在刚才的梦境中。
    “莫名其妙。”你咕哝一声,从药瓶里倒出几粒药扔进嘴里,最近这种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不过这么清楚的倒是头一次,就像看电影一样,也算是因祸得福,算是开启了末世后娱乐产业的一种全新形态?不过男主角的清晰度不高啊,你现在再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一个大概的轮廓。
    你稍稍修整一下,发动引擎,握上方向盘,继续驱车向前。
    沿路的丧尸不足为患,你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些慢动作扑来的行尸走肉,直接踩下油门把它们撞飞。
    你行驶的地方是一条是郊区直向城区的道路,在进入城区前还有一架跨江大桥,你减慢速度,如果看的没错,这里还是有些棘手,还是小心为好。
    “Help!Help please!”大桥的方向传来一阵呼救,你皱皱眉,转动方向盘向声源处驶去,远处不停招手的人影逐渐放大,然后成了一张贴在窗户上欠揍脸。“天啊!还是老乡好,你可是第一个为我们停车的人!”青年摘下帽子感激涕零地说,你摇下车窗,挑眉问:“卢卡斯,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卧槽卧槽卧槽!”青年一阵怪叫,跳着扑倒旁边蓄着络腮胡的男人身上:“啊啊啊啊代叔怎么办!杀人狂队长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被叫做代叔的人把他从身上扯下来,向你指了指一旁扶着的银发青年说:“别管他,这里有伤员。”
    你不再多言,下车帮他们把伤员和随身物品搬上车,卢卡斯屁股一挨上座椅就发出夸张的感叹:“我之前有两天没这么舒服了,有凳子坐真舒服,队长,就算你现在把我的头锯下来我都不会挪窝!”
    你扳下后视镜,瞟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伤员,转头问副驾驶座的代昆:“代叔,现在可以说了吧,是不是卢卡斯又犯了什么蠢。”
    卢卡斯一听就嚎了起来:“我没犯蠢!我聪明地很!你这是污蔑,污蔑!”你们都自动忽略了这个家伙的大嗓门,代昆开始说卢卡斯如何在你不在的情况下夸下海口、并以你的名义接下了一个无比棘手的任务。
    “没办法,我只能跟过来——除了我没人愿意理他的雄心壮志,不然这家伙说不定不出三天就会暴尸荒野。”
    “越是棘手才越能突现我们小队的人才济济嘛!”卢卡斯大声说:“而且这有什么难的,只是送份文件,只不过稍微远一点、离禁区近点嘛。”
    你一挑眉,说:“所以你这位人才刚出基地没一天就把车弄没了?”
    卢卡斯被戳到痛处一下就泄了气:“这不怪我!不夸张,那里的确是一条丧尸河啊!”
    你瞪了他半响,说:“把东西给我看看。”卢卡斯边嘟囔边从外套夹层里掏出一个U盘样的东西递过来,你打量这份传说中的重要资料:“那个古斯塔夫教授除了给你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代昆说:“他只是准备了一些旅行的必需品,嘱咐我们一定要让队长找到北部科研院的E博士,把这个东西完好无损地交给他,至于到底有什么……好像是关于抗病毒血清的一些事,他也没说清楚。”
    “所以那个古斯塔夫一开始找的是我,要求我把这个送到指定地点?”你问,卢卡斯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毕竟队长你发疯被关着的事还只是内部消息,我看教授火急火燎的,似乎着急地很,就这么大义凛然地代替你完成这个任务啦!队长你还不感谢我?”
    你盯着一脸“求表扬”的卢卡斯,差点没忍住一枪结果了他:“所以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卢卡斯,你是不是被夸的冲昏了头,还代替我做决定,你很了解我吗?这真是太鲁莽了,你知道古斯塔夫的底细吗?万一他在利用你怎么办?”
    你咄咄逼人地责问,卢卡斯被你问急了,用力一拍座椅:“队长!这是有关全人类的事!天大的事!我做点力所能及的怎么了!有错吗?不要随时都用怀疑论来考虑问题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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