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斌这边正提着东西往回走,一行人来了几天,就今天最开心。电话一响,他接起来顺便看了眼电池,见只剩23%的电量了,心里记得回去就充电,喂了一声。
    “陶斌?我是秦青。”秦青说。
    “是你啊,有事?”陶斌的语气中还带着欢快的跳跃感。
    秦青经过很多事,已经知道她把坏消息告诉别人时,得回的未必是感激,更多的可能是惧怕。但她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左右为难——说与不说,都是错。
    “……我看到你在微博上说捡了一个佛头。”她问。
    “对,”陶斌站住脚,回头往他们刚才停驻的河岸看,“怎么?那还是个有名的东西?值钱吗?”他说着就笑起来。
    秦青深吸一口气,以很快的语速认真的说:“我见过这个东西,它其实是用来诅咒的,很邪,不是好东西。你们别捡它,别带回自己家就行。”
    陶斌哈哈两声,觉得气氛不对,冷静下来问:“你说真的?不开玩笑。”
    秦青:“不开玩笑。你们没捡走吧?”
    陶斌说:“没有,就从河里捞上来了,然后我们住的是这里学校的宿舍,带回去也没地方放,就留在那儿了。”他往后看,带着一丝不确定,“要不要我再把它扔回河里?”
    秦青赶紧说,“别管它就行了,既然没带走就好。”
    陶斌觉得心里有点毛,因为他记得第一次见秦青时,她就说了这种神神道道的话,那时他就觉得这女生有点怪。倒不是说他害怕,只是他给秦青贴的标签就是这个。现在秦青这么说,他心里是相信的。
    山里太阳落山早,晚风习习,带着一丝凉气。气温好像陡然下降了。
    陶斌打了个寒战,加快脚步,一边对秦青说:“行行,谢谢你特地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个。我以后肯定离它远远的!”
    前面一个男生看陶斌没跟上,回来帮他提了一袋垃圾,问:“是不是女朋友的电话?”
    陶斌摇头,“不是。”说着仍然不安的回头看了眼河岸,虽然早就看不到那个弯道了。
    虽然在河岸边已经吃过饭了,但回到学校大家还是饿得饥肠禄禄。学校食堂是管饭的,但每天就两个菜,熬一个粥,馒头和油饼管饱。
    陶斌打了豆腐烧豆角,盛一缸子玉米小米粥,拿了四个馒头回了寝室,稀里呼噜吃完后随便一涮缸子就去教室了。这所镇中学对学生的学习抓得很紧,所有人强制住校,每晚上自习到十点半,但学生一般自发学到11点才回寝室。
    陶斌这些人都是很受欢迎的,到教室后通常都会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问问题,语数外,地理化,无所不问。陶斌几人刚来的时候险些被问掉底,每人都偷偷看书重新学习,免得老师的脸被扒掉了。
    他们一晚上都要不停讲题,几天下来,几人的嗓子都不同程度的受损了。
    一个男生就说:“没想到老子脱离地狱多年又回来了!”
    陶斌到教室时,只看到三个人,他进来就被围堵了,艰难的找个座位坐下后,面前就被放满了课本和笔记本。陶斌认命的坐下开始语调温柔的讲题。
    讲啊讲,讲啊讲。在老生常谈了四个小时后,十点半了,下课铃响了!陶斌等四人兴奋的立刻站起来准备突围!一边还要义正严辞的对学生说:“该休息了!你们学了一天,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四人千辛万苦逃出生天,跑回寝室。由于四男一女的配置,所以他们占了两间八人寝,女生单独一间。
    陶斌跟另外两个男生回到寝室,脱下鞋,也不打算洗脚了,就准备往床上倒。
    陶斌突然说:“席渡呢?”
    席渡是四个男生中的一个。
    “今天在教室就没看到他。”一个男生说。
    “只怕逃课了吧!”另一个说。
    “那他现在去哪儿了?”陶斌下床穿上鞋,“我出去看看。”
    “去上网了吧?”
    镇中学附近的配置还是齐全的:有七个网吧!隔一条街还有三个。
    陶斌出去转了一圈,顺便买了包烟。他也是想借口出来走走。在网吧没找到人,他刚到寝室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你胆子够大啊!天黑了你也不怕迷路跑错地方!”
    “嘿嘿嘿。”席渡的声音说,“我怕被别人捡了。今天我看到就觉得,这东西估计能值点钱。”
    陶斌推门进去,“你小子跑……”他一下子愣了!
    桌上一个黑色的佛头摆在那里,席渡坐在旁边,正爱惜的拿毛巾擦着它身上的水渍和泥砂。
    ☆、第 193 章 益友在侧
    陶斌的脸黑了,上前就把那佛头提着往外走。
    席渡半愣,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见陶斌已经走远了。镇上不比他们市里,这个时间外面一点灯光都没有。度渡刚才摸黑回来已经心力交瘁,只敢站在门内灯光所及的地方冲陶斌小声喊:“你干嘛啊!陶子!!”
    陶斌因为姓氏和肤色,外号“桃子”。他像他爸,皮肤细腻白嫩,欺霜赛雪。每年回家都被堂表姐妹握着手感叹:“这身皮长你身上真是糟蹋了!!”恨不得扒下来换自己身上!一个大男人长这么白有什么用?
    一会儿后,陶斌回来,度渡眨着小眼睛弱弱的看着他:“干嘛啊……”
    陶斌白了他一眼,抬手给他一个脑瓜蹦,弹得度渡眼泪汪汪,捂着额头跟进来,看屋里两人都已经上床抱着手机缠绵了。他还没洗呢,一路走回来脚上全是泥。
    陶斌晃晃水瓶,倒给他:“泡泡脚吧。你个傻X!没看到回来那么多人都没人捡?那东西不吉利!”
    度渡把脚放进水盆,盆中水顿时浑了,他嘶着长声,连忙问:“什么什么?那佛头不吉利?”
    床上另两人也伸出头来等陶斌布道。
    陶斌高深状,阴森的压低声音,“路边佛,也是能随便拜的?”
    度渡浑身一抖,觉得有点冷。他抱住鸡翅膀似的胳膊,小声问:“那……”
    “那什么那!”陶斌又弹了他一下,虎着脸说:“以后看到这种人人都不捡的东西,你也不许拾!懂不懂!”
    “懂懂懂!”度渡忙道,不过还是不太懂。
    等他泡完脚爬上床,不由自主的搜起路边佛,结果发现还真有人说路边不知底细的佛最好别拜。他看得更害怕了,小声喊陶斌:“陶子。那什么……我把它捡回来,没事吧?”
    “没事。”陶斌头都不抬的痛快回道。
    度渡就放心了。
    其实陶斌也不知道有事没事。只是在看到桌上摆着的佛头后,第一反应就是拿出去扔了。
    扔完,他自己也有点胆颤。用话吓住朋友们后,他摸着手机,想给秦青打个电话,只是看看时间,也快十二点了。
    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
    他把手机放到枕边,翻了个身,睡下了。
    陶斌在小时候练过一阵长跑。
    他小学三年级就长到一米六了,个子高,腿长,骨头架子大。小学的体育老师就把他推荐给省体队的同学,陶斌的爸爸还带着他去“拜师”。
    然后在小学三年级到初二的这六年里,每天都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去省体校找老师开小灶。
    不过,最后他也没出什么成绩,在初二下学期,功课越来越紧张后,就不再去训练了。
    这六年带给陶斌最大的影响就是每当他紧张时,就会做恶梦跑步,跑啊跑,永远没有尽头的跑。
    现在看起来,那个老师对他还是很负责的。但在陶斌的记忆中,跑步是他最讨厌最害怕的事。他曾经不止一次跑到吐,感冒发烧也要跑,咳嗽也要跑,想尿也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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