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他们都喝了。”男生又说。it
    秦青才认出这就是那个刚才说要喊人来的,果然城府颇深。
    男生笑了,瞬间从二十变成五十,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太多了。他双手交握放在胸口,一本正经的问:“怎么样?”
    秦青顺口道:“很棒!歪瑞古德!”
    “Itmy pleasure!”男生高昂的说,顺便挥了下手臂,瞬间滑到沙发底下去了。
    少年,好好醉着吧。
    秦青托着佛头找到了胡桀。她从没见过他,但这屋里只有他和佛头的气息是一样的,他就像是佛头的同胞兄弟,或者说佛头像他的同胞兄弟,他把自己的气息与佛头分享。
    这种情况下,他活不了多久了。
    秦青看了一眼就出去了,让司雨寒照顾她哥,她出去骑上电动车直奔粪池。
    到了粪池,她才掏出包里的小斧头,把佛头放在地上,举起斧头劈下去。
    胡桀醉着,却感觉到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抱住胳膊,不知是哪里疼,但疼得钻心剜骨的。
    佛头用的是好木头,耐劈,她这一斧头下去才劈了一道印。
    这样下去不行,秦青掏出小电钻,接上电动车的电池,钻起来。
    “啊!!!”胡桀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可被酒精浸泡的四肢还是软的。旁边跟他一起趴着的一个男生也跟着醒来了,发现胡桀醒了,想起他们的“任务”,一胳膊打下来,一手去摸旁边的酒瓶,“过来喝……接着喝……”
    其他人中有醒的早的,有刚才没喝醉的,一看胡桀醒了,都挣扎着过来。那个下药的男生一直在睁着眼睛睡觉,听到声音,摸了下兜,“两片都喝不醉他,再下两片……”
    小电钻很好用,钻了几下就把佛头给钻成小块块了。秦青站起来,把这些木头块给扔进粪池中,仿佛能听到呲的一声响,看到冒出的烟。
    胡桀在第三天才彻底酒醒,当天晚上就发现自己的佛头不见了。他先跑去找了他奶奶和弟弟,跟他奶奶吵了一架,把弟弟打了一顿,最后闹到邻居都听不下去过来说情让他别闹了。
    “你也想想是不是你自己丢哪儿了!别找老人和孩子的麻烦!”来劝架的人说。
    “丢……丢哪儿了?”胡桀在家里茫然的看了一圈,家里没有,那就是在外面,在外面……他走出去,让外面的太阳一晒,眼都是花的,腿也是软的,东西南北都辨不清楚。
    会在哪儿……
    在哪儿呢……
    他往前走,茫然间走出了村,走上了村外的那条Y型路口。
    一辆车飞驰而来——
    胡桀死了。
    没死在公路上,撞他的司机很有良心,发现撞人后就立刻打了110和120,把胡桀拉到医院去了。事后的行车记录仪也证明司机是正常行驶,被撞的胡桀先是在家醉了三天,醒来后又摇摇晃晃走在机动车道上,看记录仪,他简直是故意往车底下钻,最后几步都像冲锋了。
    因为这个,警察还怀疑他是故意自杀来着。
    司机很配合处理事故,也认赔,由于认错态度很好,而胡家的大人死得太干净,唯一一个奶奶人老眼花脑子糊涂,村里来帮着处理事故的也不是很坚定,所以赔得钱并不多。也是因为胡家不怎么缺钱。
    结果事故处理的结果下来,司机一把手把钱交完后的当天夜里,胡桀在医院咽下最后一口气。赔来的钱直接用来办丧事了。
    晓北望半是嘘唏半是庆幸,因为他觉得要不是秦青救了他,死的就是他了。因为他没死,胡桀这是被反噬,孽力回馈。
    “该。”在心里转了半天,他还是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胡桀是活该。
    他不死,那些之前死掉的人算什么?
    司雨寒和晓北望都不知道秦青从胡桀家里拿了什么出来,就算好奇想问,在发现胡桀也命丧虎口之后,好奇心也打消了。
    到此算是有了一个不算圆满,但让所有人都安心的结局。晓北望就说:“幸好,幸好他也死了。”
    胡桀不死,万一日后再害人怎么办?他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良心不安,这种人只要想到还住在村里,还有那么多钱,就让人不寒而栗。
    “有钱能使鬼推磨。”晓北望复杂的说,“幸好他还没来得及用钱干坏事。”不然就算没了佛头,胡桀的杀伤力也未必就变小了。他们也都猜到胡桀父母和爷爷都死掉的原因,可能就是胡桀想把这些能管住他的人都害了,他就能随便花钱了。害外人也算了,自己家人也害,这人没有底限的。
    ,“都是钱闹的。”司雨寒说,她一直觉得拆迁分了那么多钱对村里的人来说并非幸事,一家子骨肉反目的在村里不是少数,如果胡家没有拆迁,就算胡桀一辈子不成器,一家人吵吵闹闹也能得个善终,好过现在这样几乎全家横死。
    现在胡家仅剩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孙子,还有那么多钱,只怕也……
    经过这次的事,以前不肯到市里住的晓北望的爷爷终于松口了,虽然还是住不惯电梯房,但住在村里又怕不知什么时候被无常鬼勾了魂。
    村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被说成是村里住了一只无常鬼。
    秦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去问施教授。
    施教授果然知道,当下就给秦青解释起来。
    “哦,无常鬼……这种鬼在传说中是半好半坏。”施无为取下眼镜,回忆了一下说了个小故事。
    有一个被亲爹和后母虐待的男孩,他辛苦劳作却在大年夜被赶出家门,险些冻死。他趴在村口快要死之前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提着一盏破灯笼过来,恍惚间好像周围有很多人影来来去去。他抓住生给他一口吃的。
    书生拿出个硬馒头说:“不是我不给你,只是我这馒头,寻常人吃不得,吃了要后悔的。”
    男孩说:“我都要死了,死前不想做个饿死鬼,先生给我吧,我来世一定报答你。”
    书生就把馒头给他,说:“你要死也不用怕,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当个伙计吧。”
    男孩以前最羡慕的就是能去镇上当伙计赚钱的人,马上答应下来,捧着馒头三两口吃完了。吃完后,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也不觉得冷了,就爬了起来。
    书生问他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收了你当伙计,总要给你家人说一声。”
    男孩就替书生引路。结果到了早上,村里人来拜年才发现亲爹、后母与后母生的小弟弟全都死了。
    秦青听完故事说:“无常鬼是替男孩报仇吗?还是男孩借无常鬼的手报仇?”
    施教授说:“古人的故事多是劝人向善,都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嘛。哪怕人间官府不管,神鬼难欺,就是这个意思了。无常鬼是什么来历没人知道,它害人不像恶鬼是报自己的仇,倒像是替别人报仇。所以有的地方还有供奉无常鬼的。”
    就因为晓北望村里这个据说是无常鬼,村里的人竟然也不敢请神婆来驱鬼,反而商量着起个碑或盖个塔之类的供奉一下。
    施教授笑着说:“人有畏惧总比没有好。”说起佛头,他担心会不会还有类似的东西流传在外。不过他不许秦青去找,说:“碰上了,看不过去管一管,已经是你的善行了。”
    秦青点头,说起孟灵,她的爸爸和胡桀一样,都是把假佛藏在自己家里用,“就算他们害了很多人,也没有人能发现。”平常谁会想到?就算是秦青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哪怕碰到了也发现不了。
    施教授也皱起了眉,“这些人……就没什么办法治一治他们吗?”老先生嫉恶如仇,说着就狠狠拍了下桌子。
    自从他上回生病后身体就不太好,高血压心脏病,一发火脸就发红了。
    秦青连忙安慰他:“教授,这些人才不会有好下场呢。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拿胡桀当例子,“就算这回我不去偷佛头,胡桀早晚也会死,也就是三五年的事了。佛头早就把他视作囊中物,他以为佛头是雷锋,专做好人好事,替他杀人分文不取?太蠢了。”还有之前孟灵的爸爸,据说还没找到,应该是早就死了。
    施教授笑着说:“那你也算是救了不少人了,真让他再这么作威作福三五年还不知要害多少人呢。”
    佛头虽然当时被她毁了,又被埋进粪池,但还是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完全把它消灭掉的。没消灭之前,它就是在苟延残喘,这时不吃嘴边的这块肉什么时候吃?胡桀的死,早在毁掉佛头时就已经注定了。
    孟灵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让她既盼望接到,又害怕接到的电话。
    她下了课,魂不守舍的照电话所说来到了派出所,找到负责的警官。
    “你看一看,是不是你爸爸?”警官把几张照片拿给她。
    照片中的是一个留了大胡子,头发花白的男人,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了。虽然是具尸体,却被修容师打理过还化了妆,看着并不恐怖,宛如在生。
    虽然又老又瘦,可孟灵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她“失踪”的爸爸。
    “是……是……”她捂住嘴,不停的点头,眼泪滚下来砸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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