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嗣……”九熹问道这儿时,脑中轰然一声炸雷,该不会是……
    严道育给了九熹一个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九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挣扎道:“可我也不一定生的出男婴啊!”
    严道育轻描淡写般答道:“教主的儿子那么多,到时抱一个过来调包就行了。”
    九熹面色有些白,“不能假孕吗?这样我行动起来也方便。说不定还能顺带将那位王妃除去。”
    严道育蹙眉想了想,“你说得也有理。等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九熹垂下头,掩藏自己的恨意,“多谢母亲。”
    严道育摸了摸九熹的头,“你知道。教主只能吸收儿子,所以女儿对他来说没有用。这些年,你是唯一一个活了下来的女孩。你要心存感恩,尽心尽力地帮助教主,早日修成正果。”
    九熹轻轻点了下头,声音喜怒难辨,“女儿知道了。”
    这日之后,好戏轮番上演。最终严道育在十分不情愿之下,哭天抹泪地将女儿送上了花轿。而彭城王自从洞房夜看见了九熹的脸,就夜夜宿在她房中。
    九熹很美,可也不是天下第一。但彭城王爱极了她那一双碧色清冷的眸子,哪怕在她情动时都透着一丝儿凉意。看着这么个美人在自己面前婉转承欢,这极大地满足了刘义康的征服欲。
    再一想到九熹能给他诞下“龙子”,刘义康就更加卖力了!若不是他在朝中仍需布局,刘义康怕是连九熹的屋子都不会出了。
    撇开这对痴男缠女不提,檀邀雨在出宫的第二日就出动身离开了建康。
    让她意外的是,新收的十名弟子,除了一位因父亲年迈病重,无法远行,其他都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起前往青州。
    十位新弟子在五学馆的几日,深深体会到了几位夫子的深不可测。一听说要回本学馆,纷纷跃跃欲试。
    出发之时,刘义隆派王弘和王昙首到城门相送,决定同檀邀雨一起回青州的王五郎这才有机会同父亲见了一面,正式告别。
    檀家父子三人则是直接骑马出城送行三里才回。
    檀道济明显是不太高兴,不过在女儿出发时发火太不吉利,于是他只道:“为父年后就会赶回青州,到那时再与你详谈吧。”
    众人出发,虽说有些吵闹却又秩序井然。不像是去救命,反倒像是去郊游。刘义隆送了一辆超大的马车,檀邀雨便与一直昏睡的刘义季同乘。这样即便毒性突然发作,檀邀雨也能及时控制住。
    他们这一行人,不敢走得太快,怕颠簸到刘义季,也不敢走得太慢,怕赶不及救他性命。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几次赶上了雪天,真是寸步难行。
    檀邀雨怕冷,所以抱怨了一路,怨刘义季选了个最差的时间中毒,害她不得不在大冬天出门赶路。
    而檀邀雨走后,檀家也恢复如初。唯一不同的,就是蒋氏自以为勘破了天机,整日里往长公主和彭城王府蹭。
    五学馆的夫子们走了,要明年才会再上建康。蒋氏虽然望子成龙,可也舍不得唯一的儿子离开她身边,于是也就歇了送他入学的心思。
    可这并不妨碍蒋氏要继续给檀承伯摸索出一条升官发财的通天路。她当时在公主府可是听得真切,刘义康是“真龙”,子嗣是“龙子”!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战的幕布
    蒋氏旁敲侧击地又从檀道济和田叔口中打探了一番朝中的局势,便认定刘义康肯定会取当今皇上而代之。
    从古至今,臣子什么功劳最大?自然是从龙之功!在别人都还摇摆不定时,若是檀承伯坚定不移地站到彭城王这边,那便是未来皇帝的心腹!坐上司空宰辅也是指日可待!
    蒋氏很清楚,檀道济在朝中从来不站队,因为檀道济最清楚,如今的寒门武将,虽然被皇上忌惮,可也唯有同皇上统一战线,才能有立足之地。
    也正因如此,曾经不管多少宗室或王爷邀请檀道济去府上做客,他都是一律借故推掉。也从不允许几个儿子跟这些人有过密的来往。
    蒋氏怕事情未成,就被檀道济发现,断了檀承伯的前路,所以一直瞒着所有人。索性檀承伯这几日也不愿意出门,蒋氏正好借着去看长公主和彭城王妃的由头,频频出入两府。
    而刘义隆,则在七皇子刘义季离开建康后,不再着力追查下毒案,只是将罪名草草扣在刘礼的亲眷头上,随随便便地杀了一批人就算了事。
    正像檀邀雨推测的,刘义隆自然知道彭城王同此时脱不开关系。可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檀道济拥有的力量太大了,若是现在再不扶植起彭城王,在朝中就没有人还能与他抗衡了。
    刘义隆只气彭城王无脑又没有耐性,居然看不透究竟谁才是他最大的对手。明明檀道济还屹立不倒,彭城王居然就用了歪心思,动起了七弟!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七皇子出事,最终得益的就是彭城王。能将马脚露得这么明显的草包,若是刘义隆不在背后撑住他,怕是檀道济吹一口气儿他就要倒下了。
    刘义隆此后几次三番将彭城王召到宫中,一是为了让外人,特别是檀家人看到,自己依旧十分器重和信任彭城王。二来,他这次可是好好将彭城王“教导”了一番,让刘义康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朝中的敌人究竟是谁。
    按照刘义隆的设想,他打算通过彭城王刘义康和到彦之,逐渐削弱檀家的军权,甚至架空檀道济。
    夺回军权的过程本来进展得很顺利,因为檀道济本来就没有篡位的想法。可正当檀道济刚接下圣旨,正式交出了湖陆军营的兵权时,北魏攻打柔然的战争却迅速告一段落。
    北魏大胜。
    拓跋焘一路追击拓跋钟的人马,然而最终被拓跋钟逃脱后。他便迅速集结兵力,毫不犹豫地选择直接攻打柔然。
    北魏大军兵分两路北上柔然,一路由平阳王长孙翰从西道趋大娥山,另一路由拓跋焘本人亲自率领,由东道逼黑山,两路大军成夹击态势,不打算再给柔然人任何逃脱的机会。
    拓跋焘的大军抵达漠南时,他很清楚与他作战的其实不是柔然人,而是时间。
    他之所以选择直接出兵,连夜奔袭,连一口喘气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正是因为他知道,柔然人一旦得到消息,就会立刻变成草原上的虫子四散而逃,没有任何歼灭的可能。
    所以他必须要快,比柔然人的探子的脚程还要快。只有比探子先一步抵达柔然的腹地,才有胜利的可能。为此拓跋焘果断冒险放弃了所有的辎重,只带了随身的口粮就轻骑深入,直捣黄龙。
    而此时的大檀可汗还在高枕无忧地清点他们刚从北魏抢来的物资。
    在大檀看来,此时的北魏正处多事之秋,北凉的势力越来越大,而赫连定率领的大夏残部也依旧在北边儿游荡,随时可能反扑来咬北魏一口。这种时候,北魏应该将兵力全都放在防御之上,而不是千里迢迢来大漠找他的晦气。
    大檀可汗在这种想当然的自信的趋势下,甚至没有在大本营外三里放置任何岗哨。
    拓跋焘的轻骑军到达柔然人在栗水的大本营时,大檀正抱着两个美人躺在草地上睡得香呢。
    完全没有作战准备的柔然人理所当然地惨败,除了四处逃窜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他们来不及带走任何东西,给拓跋焘的大军留下了满山的牛羊和战俘。
    面对溃散的柔然人,拓跋焘这一次没有急躁。他有了足够的耐心,分兵搜索追击柔然人。东至瀚海、西至张掖水、北到燕然山,东西进军五千余里,南北三千余里,在大漠里进行了一场浩大残酷的“灭虫”大战。
    大檀最终没能像之前那么幸运地逃脱。拓跋焘一杆长枪掷出,从大檀的背心入,前胸出,神力生生将人从急奔的马上带飞,死死钉在了地上。
    大檀死了。血流满了一片草原。火一样的红。可这一次,柔然人却没有再次复苏的机会了。拓跋焘正如自己当初同柔然老萨满所说的,带着北魏如野火一般的骑兵,烧遍了整个草原。
    此次北伐,北魏堪称大获全胜。俘获柔然部众近三十万、战马百万匹。当柔然人战俘被杀死或是押送至魏地后,广袤的草原上再也听不见人声笑语,漆黑的夜色中也再不见了一丝星星火光。
    整个北地提到拓跋焘的名字时,都会加一个新的称谓,战神。
    拓跋焘带着大军凯旋而归时,檀邀雨他们还在路上被雪天堵得出不了门。檀邀雨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消息,她同很多人都一样清楚,天下要乱了。
    南边之争,终于在停歇了七年之后,即将再次拉开它满是猩红的幕布。
    檀邀雨招来墨曜道:“发消息出去,将附近所有我们的人都给我调来,就算是一路铲雪铲过去,我也要立刻赶到行者楼!”
    墨曜有些担忧地问:“女郎,可是要开战了?”
    檀邀雨点头,“已经箭在弦上了。”她的手指轻轻敲击案桌,“我离开时,何卢一直留在行者楼跟师公学习制器之法,如今只盼他已经学有所成,否则无论是湖陆军营,还是仇池,怕是都要不可避免地被卷进这个旋涡之中。”
    两人正说着,谢惠连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快!七皇子!又……!”
    檀邀雨不等他的话说完,便已经裹着一阵劲风冲了出去。
    第五百五十章 、惊慌
    还没到刘义季的房门前,檀邀雨便已经听到了他痛苦的嚎叫声,心里一边骂刘家人下手阴毒,好歹是血脉相连,居然也能下这么狠的手!杀人不过头点地,下这么让人痛苦的蛊毒根本就是心理扭曲。
    紫色的花朵纹路一路开满了刘义季的全身,檀邀雨来不及挤血入碗,便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塞进刘义季嘴里,然后再用自己的丝雨轻弦埋入他体内,为他镇压毒气。
    刘义季迷糊间仿佛知道檀邀雨的血就是自己的解药,他一把抓住邀雨的手,死死地按着不让檀邀雨拔出去,牙齿一口咬上去就开始拼命地吸吮!
    檀邀雨被他咬疼了,“嘶”地呼痛一声,差点儿抬手去掀刘义季的天灵盖!幸好邀雨的血对刘义季体内的蛊虫压制性很强,没一会儿,刘义季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
    他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檀邀雨既嫌弃又厌烦的脸色,皱眉嘟囔着咒骂了一句,“死女人……”然后脑袋一歪就又昏了过去。
    檀邀雨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自己又出力又出血的,救得就是个白眼狼!
    刘家的这帮人全都是白眼狼!檀邀雨撸起袖子就要去抽刘义季几耳光解解恨,追过来的墨曜和谢惠连见状赶紧一左一右将邀雨给架住了!
    “女郎!您消消气!您不打他,他都要死了,您再一耳刮子,阎王爷想不收他都不行了!”
    “表妹!他病糊涂了!胡说八道呢!你就算不看在他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也想想姑父和表兄们!你杀了他,檀家怎么办?”
    这两人不说还好,越说檀邀雨越来气,“你们两个走开!若不是他下雨不能走,下雪不能走地拖着我们的行程!我们早就到行者楼了!马上就要开战了,我爹,我的哥哥们……却还要为这个混账朝廷卖命……”
    檀邀雨说着,肩膀一垮,竟有些真的伤心了。
    不过才过了一年多的太平日子,檀邀雨就忘了,她爹其实是一名武将。哥哥们也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随时都有可能马革裹尸。
    而这一次,他们的对手不再是已经如强弩之末的谢晦,而是北魏如今的战神皇帝拓跋焘,是北魏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的烈焰大军。
    檀邀雨很清楚,自己就算再厉害,面对百万雄师时,依旧只是洪流中的一叶孤舟。想要以一己之力抵挡北魏大军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害怕,所以她焦急,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行者楼,然后问问师父和师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可她走不了。她走了,刘义季就必死无疑。檀邀雨虽然能迅速压制住蛊毒,可这毒性反复的时间明显在不断缩短。如今就算是一个时辰,她也不能走开。
    檀邀雨叹了口气,一时冲动的怒火消退了一些。她晃了下肩膀,示意谢惠连和墨曜放开她。
    两人见她冷静了,也就松开手。其实他们两个也知道,邀雨只是一时气愤,否则凭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拦得住。
    檀邀雨伸出手指,看了看上面除了一个血口,还有一排牙印,有的地方都咬破了。
    邀雨气呼呼对墨曜道:“给我包上。然后赶紧按我说的,去传信。”她扭头又对谢惠连道:“表哥,你去跟夫子和弟子们说一声,说我有事跟大家商议,请大家到我房中来一次。”
    谢惠连点头,“好。我去叫人。”
    自从谢惠连做了宗子,檀邀雨特别让东篱行者单独辅导他的课业和治世之道。东篱行者嘴巴大,多少将檀邀雨的事情告诉了谢惠连一些。
    谢惠连起初还不相信,后来才慢慢接受。对檀邀雨的态度也开始渐渐转变,真的将她视作家人看待。
    行者们和新晋弟子们很快就在檀邀雨的房间内集齐了。檀邀雨和行者们相互见礼后,新晋弟子又向檀邀雨见礼,以“师姐”称呼她。
    新晋弟子对行者楼虽然还不了解,但从夫子们对这位“师姐”的态度也知道,这位虽然辈分与他们相同,地位却是不同。
    他们这些人只有两三位远远见过秦十二,虽然觉得檀邀雨身型有些眼熟,也不敢贸然发问,只恭敬地与檀邀雨保持距离。
    檀邀雨做事喜欢直截了当,所以连个铺垫都没有,就道:“北魏与刘宋怕是要开战了。”
    众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毕竟这几年都是北边打的沸反盈天,而南边儿则安然度日。
    有几名弟子突然得知战火将起,怔忪之后难免慌乱。
    “师姐,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现在要返回建康吗?”
    “若是真的开战,越往北走怕是越危险吧……”
    “师姐,咱们究竟是要去哪儿?”
    檀邀雨为防万一,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人行者楼的确切位置。不过此事事关生死,檀邀雨也不能全都替他们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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