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峨眉两大高手齐上,对战百招仍拿不下那何长欢,演武场上的众人皆是眉头紧锁,心中惴惴不安。
    有人吸了花粉原地调息数个周天后,自觉内力恢复泰半,欲出手协助行恪道长与洪素真人,谁知才刚一踏入战局,那何长欢便好似后脑生了眼睛一样,瞬息间便朝他的方向呼去一掌,当即就将那人胸骨震至粉碎,一掌击出近百步,等人围过去相救时,早已气绝身亡。
    这还是好的。
    在场不乏立志诛邪的义士,前赴后继,不畏生死,可血犼教的功法何等阴毒,竟有移魂压胜之术能操控人的行动,也不晓得那何长欢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就见那些人一个个成了她的挡箭牌,逼得两个老人束手束脚,最后更是死得七窍流血。
    如此一来,再想上场襄助的人也不得不按捺住了冲动,别到时候忙没帮上,净扯了后腿。
    “血犼邪功,当真是穷凶极恶!”
    诸葛玄衣撑着虎魄刀半跪在地上,脸色瞧着愈发不好,那漆黑的刀柄上似有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在往他手腕处的经脉里钻,祝君君看得分明,正是相枢的邪气。可诸葛玄衣死死握着虎魄不肯放手,怕他一放就被虎视眈眈之人夺了过去——此物已然不祥,再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里,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风雨。
    便在这时,洪素真人忽然弃了手中木剑,竟空手直贴何长欢而去,而何长欢一脚蹬在行恪道长的拂尘手柄上,将人震退三四步,回身的瞬间猛地和洪素真人迎面对上一掌,这一刹二人内力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倾泄而出。
    洪素真人的天罡雷轰掌如灌闪电轰雷,而何长欢的百鬼化骨掌却是势若柔丝,二人两掌相贴,洪素真人本欲即退再攻,谁料对方竟用内力将她牢牢吸在了原地。
    “想走?”
    带毒的掌力透过素白的掌套再钻进洪素真人的掌心肌肤,洪素真人勉力已内劲抵抗,可那掌力一旦入体,便开始蚕食筋骨、尽消内气,不消片刻她脸色便已刷白。
    行恪道长眼见洪素真人不敌,再顾不得其他,自后方向着何长欢背心处奋力击出一拳,正是武当正宗拳法之绝诣紫阳正气拳,这一拳阳气鼎盛,浩然无匹,在无极劲的加持下携了行恪道长近乎九成的纯阳内力,一拳挥出他脸上血色全无,可见是搏命了。
    然而何长欢面色未变,甚至还嘲弄般地勾了勾唇角,左手三指屈起,成鬼爪状毫不闪躲地迎了上去,于那浩然一拳迎面撞上,又是一股无可抵挡的汹涌内力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
    “来得好!”她甚至还如此赞道。
    行恪道长当即就意识到不对,何长欢这一爪不光抓破了他手背皮肤,指甲深入皮肉,他竟感觉自身鲜血正在不受控地开始逆流,而经络中的内力甚至正顺着他的伤口往对方体内汇去!
    可同样的,他想要挣脱却也挣脱不得,他与洪素真人两个一左一右被何长欢牢牢定住,一身功力竟全数要被她吸食而去!
    “你练的……究竟是什么邪功!”行恪道长又惊又怒,不可置信。
    何长欢轻快一笑,自傲道:“见妾身不欲近你们的身,便以为是妾身惧了你们,当真可笑,不过是叫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罢了!血童大法可有听过?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你们这些正道之人的赤子心啊,是大补!”
    竟有如此恶毒的功法,众人听后齐齐变了脸色,再看场中,胜败已再明显不过。
    有人再也承受不了,发疯般嚎叫着要往山下逃,可没跑到牌楼门下就已被那两个血犼圣使击毙当场,又有人找准了机会想去掳那落单的小公子,欲借此人挟制何长欢,谁知却是大出意料,这看似娇贵可欺的小公子出手更是狠辣非常,竟直接抠了人一双眼睛,再接一招分筋错骨手,来人双手立时被废。
    “我姜凤巢看着像是个好欺负的?”少年掏出帕子将指上染的血擦了擦,“刚才他们三个一起都没能把我怎么样呢。”
    何长欢看在眼里,欣然一笑,意有所指道:“你们竟敢去打他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呀。”
    祝君君却是一怔:“他姓姜?”
    她声音压得低,只有离她最近的几个人听到了这句话,而唯一一个有反应的,便是蒋灵梧。
    同为姜姓,蒋灵梧曾在江宁城侥幸活下来的疯癫百姓口中问出过这样一个名字,姜朔,可他却从未和祝君君提过,然而他看祝君君神情,便知她已然知晓。
    祝君君也没有遮掩,凑近后直接道:“同是姓姜,又都与血犼教有关,灵梧,你的仇人必然是血犼教无疑了,这小子称呼何长欢作小姑姑,可见身份不低,恐怕……”
    蒋灵梧目色如渊,缓缓点了点头,出口的声音好似沉在水底的钟:“苦寻多年,终是拨云见日。”
    只是如今要出手去拿那少年,何长欢必会反扑,她实力实在太强,谁能保证可以毫发无伤从她手底下把人抢走。
    不过……
    祝君君快速瞥了瞥场上,忽见一直跪着不动的何无尽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痛心疾首地望着何长欢,眼泪如决堤之洪。
    祝君君心口蓦地一跳,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在一个眨眼间猛地将挡在她身前的蒋灵梧与司徒邪两人推开,以一招牵牛环身步避开了他们紧迫捞出的手臂,直奔那姓姜的少年而去!
    司徒邪大骇,高喊祝君君名字,蒋灵梧更是一瞬间丢失了呼吸,二人慌忙要追,但祝君君的飞针穿梭术练得炉火纯青,三两步就冲到了姜凤巢身前。
    姜凤巢被突然闯进眼帘的红衣女孩吓了一跳,可旋即就回过神来,一招熟得不能再熟的戳眼削耳功正欲使出,祝君君却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伏虞剑柄。
    这形制古怪的断剑叫姜凤巢直皱眉头,看愣一瞬,而祝君君便抓着这机会执着剑柄朝他圆溜溜的脑门上狠狠砸去。
    “凤巢!”
    何长欢时刻留意着这边,见此情形当即要来护人,可就在这一刹那,她后心一凉,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竟是直接洞穿了她的身体,何长欢无法置信般愕然回首,那执剑人正是她的兄长何无尽。
    何长欢眸光一闪,划过无边痛色,最后终是松了双手,原地跌进了何无尽胸膛。
    “小姑姑!”
    姜凤巢看到何长欢中剑,瞬间红了眼睛,而紧追祝君君来的司徒邪与蒋灵梧便趁势将他掌控,牢牢按住不许他挣扎。
    何无尽没有拔剑,抱住何长欢跪倒下去,痛哭般吼着:“妹妹,我早该与你一同死的,二十年前就该与你一同死的……!”
    何长欢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可她神色仍然轻松,像是察觉不到痛一样。
    不过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像是头顶乌云终于可以退散一样,而这对兄妹的临死相拥仿佛成了一场谢幕的戏,竟都默默不语观看了起来。
    何长欢伸出手搂住了何无尽脖子,她目光黯淡却极尽缠绵,叫那何无尽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后她摸着他的脸挣扎起身,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于是何无尽的恸哭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三月阳春,你送我出嫁,可那时我已有身孕……宝宝是腊月二十九生,是你的……”
    众人什么也没听见,只看到何长欢说完最后一个字便阖了眼睛,而何无尽在怔了须臾后突然仰天长啸,接着举剑自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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