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商量得好好的,但晚上回到府中,就被姜二爷给否了,“不要她的花,喜欢什么我带你们去买。”
    “爹爹,那么漂亮的照殿红,只有仁阳公主府有。”姜留强调道,“祖母也喜欢。”
    姜二爷的桃花瞳里尽是不屑,“那是你们的祖母没看到真正的极品,十日之内,爹就让你们开开眼,瞧瞧什么是红色山茶花中的极品!”
    江凌试问道,“父亲指的是藏云寺主持修善大师院中的山茶花?”
    姜留的眸子也亮了,自告奋勇道,“爹爹,女儿去藏云寺挖吧?”
    她三年前从藏云寺下来后,再没上去过。连青山难爬,但上边风景好啊,以她现在的腿脚,一天肯定能爬上去!姜留跃跃欲试。
    姜慕燕也想去,她鼓起了勇气,刚张开嘴,就听父亲道:“有福不享,去受那个罪做甚?”
    姜留鼓起小脸,姜慕燕识趣地闭上嘴。
    姜二爷继续道,“明日是当度下山进城采买的日子,我让他上山背一株下来就是。”
    藏云寺的当度以前姜二爷的赌友,姜二爷当上西城指挥使后,这尖头和尚每次下山都会拦路向姜二爷讨香火钱。姜二爷让他背株茶花下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雅正含笑道,“若能得到沾着佛香的山茶花,母亲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还是二爷您想得周到。”
    谁知几日后,料事周到的姜二爷还没将山茶花送到母亲面前,却被御史武云山一本折子,参到了御前。
    武云山告的是姜枫奉圣命教养任家后人,却不体察圣意,教子无方。才十一岁的任凌生玩乐夜游清平江,被同样夜游清平江的姜枫撞见,姜枫不自责羞愧,却还扔给义子一袋银子,让他恣意玩乐!
    姜枫此举有辱斯文,有伤教化,其德行令人齿冷!
    武云山慷慨激昂地痛斥姜枫之罪状后,又有十余名文武朝臣出班指责其之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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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4章 朝上风云
    张文江见此阵仗,抬头看了一遍站出来的官员。御史台的三位御史许是真觉得姜枫有错,余下的十几位抱的什么心思,可就耐人寻味了,是出于嫉妒,还是受人指使?张文江的目光先与杜海安碰了碰,又看向了武班首位站着的,稳如磐石的秦天野。
    以当前的局势,按照秦天野的脾气,一个区区的六品小吏,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大动刀戈。若不是秦田野的话……那就是万岁对秦枫太好,引得文武百官嫉妒了!虽然不可能,但深受其苦的张文江内心里得一定是这样。
    这样无关痛痒的一本参到万岁面前,张文江一面期待着万岁的反应,一面随时准备着被万岁拎出来为姜枫背锅。
    “朕的大周……”高高在上的景和帝心平气和地说完这四个字,目光逐一扫过站出来的文臣武将,缓缓道,“有府六十一,二百四十州,一千零五十六县,百姓何止千万?五日一次的早朝,朕与诸卿该议的是君国大事。一个区区六品小吏如何管教儿子的事,姜松。”
    “臣在。”站在离万岁最远处的姜松立刻出班,跪倒在地。
    景和帝言道,“姜枫为官,兢兢业业,深慰朕心。然,教子之事亦不可忽视,你回去后问明武卿所奏之事,若姜枫有错,卿身为长兄,当严厉惩教。”
    “臣遵旨。”姜松叩首,高声应下。
    众人……
    就这样?!!!
    邑江侯世子刘承偷眼向前看,发现左右二相和阁老都在原地岿然不动,便心有不甘地明白,姜枫又逃过了一劫!
    万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识趣的就该见好就收了。可御史台这几位头铁的御史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识趣,武云山正欲再拜再参时,却被顶头上司御史大夫荆吉良一个冷冷的眼神杀住了,乖乖放下刚抬起的手。
    谁也没料到,一个更不识趣的家伙站了出来,朗声道,“万岁,臣有一言。”
    见有人敢站出来,百官立刻暗搓搓兴奋了,一个个假装恭顺低头,目光则不断在姜松、徐崇、兵部尚书李增奎和京兆府尹张文江之间穿梭。
    杨奉以殿下百官听不到的音量,小声道,“万岁,这是兵部的郎中徐崇,八年前在右威卫任先锋营将军。”
    景和帝听完,才道,“讲。”
    “谢万岁。”徐崇这才放下举着的笏板,动情道,“姜枫虽只是小小的六品官,但他的义子任凌生,却是原左武卫统帅大将军任安寒之孙。任老将军为国征战沙场数十载,战功赫赫。十二年前,数万契丹贼子入我大周攻城略地,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微臣随平西侯带兵增援左武卫时,亲眼见任老将军率左武卫将士浴血奋战,任老将军盔甲破损浑身是血,微臣得知,任将军腹部负伤,肠子都露出来了仍不肯退……”
    说到此处,徐崇哽咽不能言,朝堂之上一片安静。左武卫与契丹那场血战,十二年后闻之,犹令人心有余悸。
    “那一战之后,任老将军伤重休养半载有余,率左武卫将军攻入契丹,生擒契丹王和契丹主帅进京献捷后,才因伤病难支,辞官归故里。任老将军共有两子,长子战死沙场,次子三年前被契丹人所害,任家满门也被契丹屠尽……”说到这里,徐崇忍不住哽咽,激动再拜,“万岁,姜枫如何教子是小,但他所教之子,是国之栋梁,西北定海神针任老将军的唯一血脉啊。”
    徐崇这一哭,百官也转过味儿来了,对啊!姜枫的儿子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是任安寒的孙子,功臣遗孤啊!好好一个将门虎子,却让姜枫拐带着去逛清平江,这算怎么回事?!
    见百官骚动,持剑柄站在殿前的千牛卫大将军叶清峰,眼睛亮了起来。站在万岁身边的杨奉的目光,则在极为阁老和张文江身上转悠,等着看他们哪个接招。
    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张文江抬头看万岁,只要万岁一个眼神,他立刻出班背锅。护国公和黄通岿然不动,杜海安则在静静打量对面的秦天野。
    秦天野刚要开口,高高在上的景和帝便发话了,“国之栋梁,西北定海神针?太傅,朕记得这是父皇赞武安侯之言吧?”
    刷!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被万岁点名的太傅身上。张文江失望低头,在万岁心里,自己比起左相,还是差远了。
    “回万岁,这是武安侯进京献捷时,先帝赐宴时亲口说的。”尹骞先一番回顾往事,将众人从武安侯之孙身上,引到先帝如何盛赞武安侯父子身上,然后又提到当今天子如何爱民如子、器重重臣,最后才道,“万岁令肃州严查任家灭门大案,亦几次垂问任凌生的教养。得知任凌生被姜枫救下后,与姜枫已情同父子,万岁才在这二人的请求下,准姜枫悉心栽培任凌生。老臣不知,姜枫可有将任凌生视若己出,悉心栽培?”
    确实是这样,所以,姜枫辜负了万岁的殷殷期待,他该死!刘承心中激动,徐崇刚要开口,景和帝却点名回答问题,“姜卿,姜枫可有用心教养任凌生?”
    姜松立刻出班,朗声回道,“回万岁,臣弟姜枫将任凌生视若己出,用心栽培。他请名医为任凌生治伤驱毒后,将其带回府中,悉心教养。任凌生读书出挑,箭术和马上功夫亦出类拔萃,此事青衿书院众夫子可为证。”
    景和帝满意点头,尹骞含笑,张文江把心里的锅悄悄放下。
    御史武云山却死心眼地追问道,“若真如姜大人所言,任凌生读书那般出挑,为何还在青衿书院读书,未被选入国子监?”
    是啊!百官点头,目光转向姜松,看他如何狡辩。
    那是因为凌儿不肯去啊!实话不能说,只能另找理由,亚历山大的姜松硬着头皮道,“回万岁,臣和臣弟确实想让他参加春日选拔,入国子监读书,但其中却有为难处,请万岁容禀。”
    “卿但讲无妨。”景和帝温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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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5章 等待时机
    众臣盯着姜松,想听他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多谢万岁。”
    姜松再拜,恭敬回道,“国子监离着臣所住之所甚远,若凌生去国子监读书,须在国子监中留宿,如臣子姜思尧一样,一旬回府一次。但这之中却有两样难处:一是凌生白日读书晚上习武,住在国子监中怕惊扰他人;二是凌生因未能救下被人乱刀砍死的生母和家人,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去,心中一直难安,常被噩梦惊扰,醒来后便无法入睡。臣的二弟这些年一直与他同睡,凌生惊梦的情况才得好转,所以臣与二弟才不敢冒然送他入国子监。”
    听姜松说得有理有据,众人没词儿了。一个十一岁的娃娃,白天读书晚上练武,晚上做噩梦姜枫还亲自哄着,你能说人家没管好?
    尹骞接话道,“万岁,姜枫待任凌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景和帝满意了,“太傅所言极是。”
    不待徐崇等人继续发难,太傅又追问道,“虽说如此,但姜枫教子之法确实欠妥,他怎能‘领着’任凌生去逛清平江呢,姜大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姜松不傻,一下就听明白了,连忙道,“回太傅,六月初二书院散学之后,凌生应邀,与一帮少年乘画舫同游清平江,我二弟并不知晓。他们父子在江上偶遇后,我二弟怕凌生没带银两失了礼数,才给了他些银子。回府之后,臣也曾责备他为何不将孩子直接带回府。臣的二弟却说……”
    见姜松不说了,众人忍不住好奇催促,“姜大人,姜枫说了什么?你如实道来,万岁不会怪你无礼的。”
    关于这一段,姜松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便如实道,“回万岁,臣的二弟却说,‘凌儿虽然才十一岁,但他也要面子,若小弟当众把他提回府,让他日后如何在朋友面前立足?’”
    众人纷纷点头,难怪任凌生愿意跟着姜枫,这样的爹他们也想要。
    黄通笑着开口了,“回万岁,那晚臣的孙儿黄剑云也在船上,他回府之后曾提起此事,言语之间颇为羡慕。”
    杜海安也道,“万岁,臣之孙杜长阳也在船上,这小子更是直言不讳地说想去姜家,给姜枫当儿子。”
    众臣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景和帝面上也有了笑容。徐崇额头冒出冷汗,悔之晚矣,他怎就没打听清楚任凌生是与谁一同去的清平江呢。
    众人笑罢,太傅尹骞又抢了御史武云山的话,继续道,“姜枫此举,虽说全了孩子脸面,却有溺爱之嫌。姜大人,任凌生回府之后,姜枫可有对其进行管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松当然明白该怎么接,“当晚凌生回府后,臣的二弟与他聊了半夜,凌生聪慧懂事,教他明事理,知对错,懂分寸。”
    虽然很好奇姜枫对任凌生说了些什么,景和帝却忍住没问,只点头道,“姜谪仙不只是贤臣,还是教子有方的良父,将武安侯之孙交给他,朕十分放心。”
    万岁都放心了,其他人还敢说啥?
    于是,当太傅领头高呼“万岁圣明”时,群臣立刻跟上。于是,御史状告姜枫教子无方之事,便这样有惊无险地过了。
    万岁散朝,百官退下。姜松跟在走路已颤颤巍巍的太傅之后,待周围人少了,姜松才上前给太傅深施一礼,谢他在殿上施以援手。
    尹骞抬手让他起来,语重心长地道,“劳烦姜大人回去告诉姜枫,让他好自为之,千万莫辜负万岁的全然信任。”
    “是。”
    放眼当今朝堂,能令万岁“全然信任”的有几人?待太傅走远,姜松直起身,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数倍。
    “姜大人。”
    姜松正出身时,忽听背后有人唤他,转身见方才在殿上状告二弟的御史武云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便拱手道,“武大人。”
    武云山拱拱手,“姜大人……”
    “武大人。”还不待武云山说完,御史大夫荆吉良便唤住了他,问道,“黔州旱灾的文书,武大人可整理出来了?”
    武云山惭愧道,“尚无,下官这就回去整理。”
    荆吉良向姜松略一颔首,便带着武云山向御史台的方向走去。待走远了,荆吉良才问,“你方才可是想向姜松发难,责问姜枫身为朝廷官员,为何流连清平江?”
    武云山愤愤不平道,“大人,姜枫不只夜宿清平江歌楼妓馆,还与不少妓子交往过密。临月楼的元东君离京时,他竟亲自送出十里,赋诗相赠!”
    “此事,万岁已然知晓,还将姜枫召进宫中亲自训诫。”荆吉良缓缓道。
    武云山瞠目结舌,半晌不能言。
    荆吉良倒背双手,遥望远处的紫色宫墙,语重心长道,“人无完人,姜枫虽有瑕疵,但他是个做实事的好官,西城在他的治理下井然有序。德善,大道理老夫已经讲烦了,何事该管、何事不该过问,你当有分寸才是。”
    武云山字德善,乃是荆吉良的学生,德善二字,还是荆吉良为他起的。
    武云山握紧拳头,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讲了出来,“恩师,弟子知道,可恩师不让子弟管!眼看着安孟大案就要审结了,文武百官却无一人敢提重启肃州贪墨大案,此案乃百官心结,天下重疾,此疾不除,天下难安。弟子愿以满腔热血……”
    “德善,莫说你的满腔热血,便是为师拼上这条性命,也无法重启此案,时机尚不成熟。”荆吉良沉重道。
    “恩师这话已说了六年,时机何时才能成熟?”武云山追问道。
    “快了,这回真得快了。”荆吉良望着远处小跑着奔着姜松的姜枫,缓缓道。
    瞧着姜松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姜枫的后背上,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姜枫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听着。
    武云山皱了皱眉,“恩师,这姜枫何德何能,竟能让万岁另眼相待?”
    “另眼相待他的,又何止万岁。”荆吉良望着姜枫,轻声道,“方才在殿上,你不也想踩着他为自己立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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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6章 帮他们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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