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爷的兄长会跟姜二爷一样嫌弃他的长相吗?如果他中了进士后去姜家提亲,会被赶出来吗?
    贡院的大门关闭,三日后才会再打开。门外送考的人群渐渐散去,姜二爷把母亲和妻子送上马车,让她们回府歇息。
    回到府中后,姜留被姜慕锦拖去了书房,连声追问道,“那个姓廖的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的?为何送他香包?”
    姜慕燕也肃着脸看着妹妹,想要知道缘由。
    姜慕筝诧异,“什么香包?”
    姜慕锦立刻道,“六妹妹让小厮给站在大郎哥面前的书生送了一个香包,我亲眼瞧见的。”
    五姐姐眼睛好尖啊……姜留正琢磨着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姐姐们时,姜慕筝抢先开口解释了,“八月初六那日,我与六妹去西市听书楼里的论经会,遇见了廖公子,因我当时女扮男装,他以为我是本科仕子,便提点了我的课业。”
    姜慕燕板着小脸问妹妹,“只是这样?”
    “就是,肯定还有事儿!”姜慕锦探出爪子威胁道,“六妹妹快点招,否则我要用刑了!”
    姜留躲到二姐姐身后,探出小脑袋补充道,“廖公子五月份时曾到咱们府中拜访,我爹还留了他用膳。”
    这次莫说姜慕燕和姜慕锦,就连姜慕筝都惊讶了,异口同声问道,“竟有此事?”
    姜留点了点小脑袋。
    姜慕燕依旧板着瓜子脸追问,“你为何送他香包?”
    姜留摇摇小脑袋,“我是觉得这几日蚊虫多,他又没佩戴香囊,便想送他一个香包,让他能安心应考。”
    “留儿!”姜慕燕生气了,“香包是能随便送人的?你送香包是好意,可人家接到你的香包会怎么想?万一他以为你对他……”
    姜慕锦看三姐真生气了,连忙劝道,“三姐,不至于不至于啊。那书生看着比二伯还老,六妹妹才多大,他不可能瞎想的。”
    姜慕筝也劝,“三妹,六妹妹做事向来周全,她既然送过去,定是想好了说辞,不会让人家误会的。对吧六妹妹?”
    “我是打着爹爹的名号送的,不过……”
    这一声不过,让三个姐姐神色各异地盯着她,姜留卖起了官司,“廖公子名叫廖传睿,今年才二十二,京畿襄邑人,还没成亲呢,二姐姐猜我怎么知道的?”
    姜慕筝愣着无法回神,姜慕燕的目光在妹妹和二姐身上打转,姜慕锦扑到姜留身边开始用刑,“好你个小留儿,这么大事儿你居然敢瞒着咱们,看姐姐怎么收拾你!”
    姜留被五姐姐挠得咯咯直笑,姜慕燕低声问姜慕筝,“二姐,这是怎么回事?”
    姜慕筝小脸驼红,“三妹妹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姜慕燕笑了,凑到她耳边问,“二姐,廖公子的学问很好吧?”
    姜慕筝脸更红了,轻声辩解道,“他……学问应是很好,不过我当真以为他已成亲生子,什么都没有想。”
    姜慕燕打趣道,“当时没有,现在知道人家没成亲生子,二姐姐在想什么?”
    姜慕筝害羞地捂住脸,转身进了里屋。
    姜慕燕笑了笑,开始回忆廖传睿的模样。他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应是能做大事的。不过他来康安应举,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想必家境不够殷实。若他中进士后二姐姐嫁过去,他们怕是要靠着二姐姐的嫁妆过日子。二姐姐的嫁妆够用么?
    但转念一想,姜慕燕又觉得留儿还瞒着事情。廖传睿能入姜府拜会父亲,应是有些背景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姜慕燕过去把妹妹从五妹妹的爪子下解救出来,问道,“留儿,廖公子当时以什么名义到咱们府中拜会父亲?”
    爹爹特意叮嘱过,廖传睿是张府尹门生的事谁也不能说。要告诉姐姐,也得等五姐姐不在的时候,于是,被五姐姐挠得小脸红扑扑的姜留眨着无辜地桃花瞳道,“我也不知道。”
    “她肯定知道!三姐,咱们一起收拾她,看她说不说!”姜慕锦的小爪子又伸了过来,姜留被挠怕了,转身一溜烟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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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6章 劫货
    姜家北院,姜老夫人低声问二儿媳,“入贡院时,大郎前边那书生就是廖传睿?”
    雅正点头,“就是他,您看如何?”
    如何?姜老夫人思量道,“看面相,倒是个忠厚老实的。”是算不上英俊,难怪枫儿觉得这不是门好亲事。
    雅正笑道,“他虽看着老实,心眼儿可不少,娘没瞧见他主动帮大郎提包裹?看这意思,这门亲事有门儿。”
    确实很有眼力,姜老夫人也笑了,“张大人能收他做门生,说明他还是有些本事的。若他家中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不必拖到殿试之后,等他中举后就把这门亲事订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若廖传睿是张文江门生的事传出去,这么亲事怕就轮不到姜家了。筝儿再好,也只是个庶女。
    “还是您想得周到,等他中举后订亲,比中进士后更合适。”这样会让人觉得姜家相中的是廖传睿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进士出身。定亲后便要给筝儿办嫁妆了,雅正提醒婆婆道,“筝儿到了年纪,今年订亲,婚事就要定在明年。大嫂既要准备大郎的婚事,又要准备筝儿的,有的忙了。”
    提到大儿媳,姜老夫人颇有些有气无力。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雅正入门后,越发让姜老夫人觉得老大媳妇不中用了。
    雅正想着婆婆可能还在为大嫂早上拖拖拉拉,害得一家人不能踩着吉时出门的事生气,便笑着岔开话题,“儿媳听说岳夫人和锦仪这个月底来康安,咱们也给她们下封请帖,让锦仪过来陪您过寿吧。”
    姜大郎与岳锦仪两人的亲事,已下定礼和送聘,只待明年迎娶岳锦仪进门,所以现在姜岳两家已可以按正正经经的亲家往来了,姜老夫人下月过寿,给岳家送请帖也合乎情理。
    提到待进门的长孙媳妇,姜老夫人的脸上又有了笑纹,“锦仪那孩子看着就利索,让人放心。也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进京,若时间合适,就让大郎去把她们接过来。”
    岳家常居京畿雍丘县,因岳锦仪的父亲岳正堂在国子监供职,所以岳锦仪与母亲每隔几月便来康安小住。
    婆媳俩谈论了一会儿岳家的事,姜老夫人忽然道,“大郎他娘要操办大郎的婚事,筝儿的嫁妆就由你和老三媳妇看着筹备吧。大主意你来拿,跑腿的事让老三媳妇去,也可让燕儿和筝儿跟着,她们大了,该学着这些,免得到了婆家让人家说咱们不会教女儿。”
    雅正正有此意,直接应了下来,“到时若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母亲可不许嫌我们烦。”
    姜老夫人哼了一声,“到时再论。”
    雅正早就摸准了婆婆的性子,知她这样说就是应了,便又笑道,“大郎入了贡院,母亲也该松快松快了。六郎他爹命人在姜家庄种了半坡的菊花,儿媳陪您过去挑一些带回来,养在咱们园子里?”
    喜好花草的姜老夫人立刻来了兴致,“咱们明日就带着六郎去转转,多移些回来栽在园子里,等菊花开时办赏菊宴,把交好的人家都请来热闹热闹……”
    当天晚上,姜留拉着哥哥商量道,“我也跟祖母去,移些菊花回来种在园子里,等重阳前后花开了,咱们也办赏菊宴,把和至、雄子哥、柴八哥和柴九妹他们都叫过来玩,哥觉得怎么样?”
    赏菊宴不错,不过江凌想同妹妹一起去,“在过几日,等我旬休时咱们再去,在庄子里好生玩上一日,我陪你一起跑跑。”
    “嗯!”姜留跑得快也喜欢跑,府中人多地方有限,她跑腾不开,去了庄子里就能尽兴了。姜留兴致勃勃地算着需要移栽多少盆回来,哪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最好看。却见哥哥一直在挠他的脖子,便凑上前看,“哥被蚊子咬了,没戴香包么?”
    江凌摇头,“那些香包我不喜欢。”
    “哥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做。”哥哥想要的不是香包,是她的关心。在大周待了几年,姜留的针线虽算不上好,但做个香包的手艺还是有的。
    江凌果然开心了,伸手比划着“想要这么大的宝石蓝色的素面福袋。”
    素面福袋就是长方形的小布袋,素面就是不用绣花纹,这样不好看,姜留建议道,“绣上两片叶子或一两个果子吧?”
    “绣一小株兰花吧。”江凌来了兴致,拿起毛笔画了两三下,一株石兰跃然纸上。
    姜留应下,“咱我看姐姐忙完没,咱们过去用膳。”
    江凌拉住妹妹,“我要出去一趟,明早回来。”
    出去?姜留一下就紧张了,“康安城内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乱得很。昨晚相翼侯府上才死了两个人,听说是秦府的人动的手,裘叔下令姜任两府的护院加强戒备,以防有人趁乱而入,哥出去做什么,不能白天去么?”
    江凌摇头,“蒋锦宗的人已到连青山中,明天白天去就来不及了。”
    蒋锦宗的人?姜留的心便是一跳,“哥要怎么做?”
    江凌平静道,“他们来给秦天野送金银,我要劫下这批东西。”
    “哥……”
    江凌把墨汁已干的兰花图折好,放入妹妹手中,“妹妹别担心,裘叔已设计周全,我带人趁着夜色出城,天亮前回来,明早照常去书院读书,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姜留担心的不是这个,“他们运送的是金银财务,人肯定不少,哥哥一定要亲自去吗?”
    妹妹是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蒋锦宗敢让任建对妹妹下手,江凌就绝不会让他好过。江凌握了握拳头,满脸杀气。
    姜留见他这样,更不放心了,拉住他的衣袖劝道,“哥哥还小,不如让班大善和鸦叔他们去吧?”
    江凌什么都依着妹妹,但这次不行,他认真道,“留儿,我十二岁了。”
    十二岁很大吗?!她还十岁了呢,那她是不是也能去?姜留咬了咬唇,才放开手,“哥快去快回,明天早上我给你包馄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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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7章 首杀
    因姜二爷要驻守贡院,晚上不能归府,西院只有雅正母子和姜留两姐妹,江凌不到姜家西院用晚膳也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晚上,姜留和姐姐照例去任府习武场练棍、跑跑跳跳。夜色之下,一个与江凌身量相仿的孩子也在习武场黑暗处练枪,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异常。
    姐妹俩练完回到闺房中,姜慕燕便沉不住气了,躲在被子里问妹妹,“江凌什么时候能回来?”
    姜留低声安慰姐姐,“用早膳前肯定回来,哥哥就是跟人打赌,去大云经寺后山过一夜,不会出事儿的。”
    姜慕燕抿了抿小嘴儿,眉头皱得紧紧的,“十二岁就敢夜不归宿跟人逞强斗狠!等父亲回来,我一定要跟父亲说!”
    姐你觉得爹爹知道后,会夸奖哥哥还是批评他?姜留往姐姐身边蹭了蹭,挨着她道,“好。等爹爹过几天回来后,姐姐就跟爹爹说。”
    姜慕燕搂住妹妹,“睡吧。”
    姜留闭上眼睛却睡不着,担心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八月十六,满月,明亮的月光下,江凌带人埋伏在山坡之上,冷眼看着下边打成一片的两帮人。陈青侠瞧瞧过来,压低声音道,“少爷,截住车队的来人看功夫路数,不是宫中暗卫,也不是千牛卫。”
    姜财低声道,“看样子他们是奔着这批货来的,少爷,怎么办?”
    不是万岁的人,那就是朝臣家养的私兵。江凌当机立断,“将人分成三路,一路去探查方圆三里内的暗哨所在,摸清之后来报;第二路打扮成劫车之人的模样,随时准备伏击;第三路埋伏在原地,不到万不得已,不准露头。”
    “是。”陈青侠前去下令,姜财低声道,“少爷带第三路,某待会儿带人冲下去。”
    “你守在此处,我去。”江凌握住短刀的刀柄,目光紧紧盯着山下护住马车的挥舞明晃晃鬼头刀的半截黑塔。
    此人乃蒋锦宗的亲信,名为顾一朝。江凌的祖父去世后,顾一朝带兵到边城,打着吊孝的名义刁难任家。前些日子任建的家人被抓,也是他所为,想到任建的女儿被剁下送入康安的一根根手指头,想到被大火葬送的任家,江凌握紧手中刀,他要手刃这个畜生!
    强盗又有增援到,自己的人已躺下三分之二还没等到援军,顾一朝咬牙,“撤!”
    顾一朝带着人从江凌埋伏的山坡下经过,撤入山中。劫货的黑衣人也不追赶,只上前搬卸车上的木箱,江凌示意姜财带人继续埋伏,他则压低身形,带着十余人避开山下这帮人的暗哨,追赶顾一朝这帮穷寇。
    顾一朝带人跑了一阵不见追兵,便靠在大树下粗生喘息。有手下低声道,“将军,咱们的货丢了,回去后要如何交待?”
    顾一朝呸了一口,“再不跑命都没了!先去中牟再做打算。”
    又有人低声道,“将军,这帮畜生是哪蹦出来的?功夫好生了得。”
    “爷不知道他们是哪蹦出来的,但爷爷知道秦家一定出事儿了,否则不可能没人来接应,此地不宜久……”
    顾一朝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危险,他就地一滚翻到树后,避开数支弩箭。还不等他喊话让手下人躲避,便又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又是一阵狼狈翻滚。
    “噗噗噗”的三声,三支弩箭深深射入顾一朝刚才停留之处,让他惊出了一声冷汗。顾一朝带来的人四面受伏,惨叫声中折损了近十人。慌不择路之下,顾一朝指着一个方向道,“这边没有埋伏,走!”
    有手下人顺着他所指的放下冲过去,却又中了埋伏趴到在地。顾一朝感到大事不妙,转头向右边的密林里冲去,谁知他刚入林,一道身影带着寒光,快似狸猫般冲上来,顾一朝侧身避开,但寒光却如影随形而来,直奔他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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