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被他们气得涨红了脸,人群里有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春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王妃……也不是什么大病,无非是旅途劳顿,歇一歇便好了,何须兴师动众搅得人不得安宁。”
    红萼神思飘忽了一下,冷下脸来,“就是,春草,既然王妃病了,你去好好服侍才是正理,在这里闹什么?”
    春草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
    李承璟手下的人这样阻拦,就连红萼也与他们一样。
    她想起这一路王妃消沉黯淡的目光,一颗心彻底坠了下去。
    难道,难道那些猜测都是真的?
    世上怎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春草还想与他们辩个究竟,李承璟忘恩负义,负心薄幸,卢嬷嬷与红萼也一早就被叫回了崔家,他们都想欺负七娘子。
    逼小娘子替嫁的人是他们,到头来视小娘子如眼中钉的人也是他们,世道怎能如此不公?
    “春草!”
    倚水的廊亭下支着一盏茜纱灯笼,暮色沉沉,照见飘飞的雪花,打着旋儿,轻轻落在那道纤细身影的素色裙裾上。
    怪道李承璟接回了崔氏贵女做摄政王妃,也要将眼前人留在别院。美人殊色,即便面色苍白,形容消瘦,也掩盖不掉身上的灼灼光华。
    崔茵眨了眨眼,平静地看着争吵的人群,重新道,“春草,回来。”
    春草满腔都是替崔茵的委屈与愤怒,听见她的声音,更是酸涩不已,泪水夺眶而出,“王妃……”
    崔茵摇头,依旧是那句话,“春草,我们回去。”
    春草跑过去握住她的手,惊觉触手冰寒,但明明是这样弱柳扶风的身形,站在雪地里,却有十二分的傲骨。
    她不许春草继续纠缠下去,明明知道了被郎君背弃的事实,也不想以弱示人。
    春草忍不住痛骂一声狼心狗肺,抬头想安慰崔茵几句,却见她唇角翘起,一双杏眸望着前方,竟是笑了出来。
    寻着视线看过去,对面的朦胧的曲廊下负手站着一个人影。
    玄色的大氅上落满了雪花,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
    作者有话说:
    【1】台城,南朝时期朝廷台省与皇宫所在地,政治中枢,官员办公的地方,本文架空借用
    【2】孝宗,本文虚构人物,朝廷南渡前最后一任皇帝
    【3】《咏史》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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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妃x权臣】
    臣夺君妻、强取豪夺
    七年前,祁召南奉命押解降俘进京,投降的国君献上一位女子,称其绝色无双,冰姿艳魄
    是夜大雨,陋室之中,美人如藤蔓般妖娆纠缠,凝脂如玉,娇花泣露,微弱的烛光照见一室缱绻
    不等他怜惜愧疚做出承诺,美人忽然变了脸色,
    “祁大人,一场意外罢了,您不会当真了吧?”
    祁召南身为使臣,擦去指腹的红痕,亲手将她送入宫廷
    七年后,年轻的使臣早已大权在握,回京述职那日,正逢宠冠后宫的贵妃封后加诰
    眉眼含情,却是对着身穿龙袍的那个男人
    孟兰漪为妃七载,在朝臣一众骂声中被立为后
    陛下召集诸臣议事,她亲手端去书房一盏参汤,书案遮掩之下,却被那个传言中狠厉无情的权臣勾住了手指
    她又羞又恼,生怕被他报复,毁了她这来之不易的皇后之位,处处避让
    *
    然而乍闻一位诤言凛然、刚正不阿的年轻御史获罪入狱,孟兰漪盈盈落泪,不得不求到那个曾被她戏弄的权臣面前
    藕花深处,水波荡漾,祁召南冷眼看着伏在他膝上的女郎,漫不经心道,
    “皇后娘娘,臣凭什么要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孟兰漪咬唇,泪盈于睫,“他是……是妾的表哥。”
    他闻言,眸光骤冷,咬牙切齿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
    “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态,娘娘知道该怎么做吗?”
    *
    一朝宫变,孟兰漪趁乱逃出禁庭,却被人拦在狭窄的密道
    那人的手从桃腮滑至她的锁骨,轻叹一声,
    “祁某为娘娘做了这乱臣贼子,娘娘还要再抛弃臣一回吗?”
    *
    孟兰漪偷偷瞪了一眼枕畔餍足后沉睡的男人,抹着眼泪在心里后悔——当初进京的路上,就不该招惹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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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崔茵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对面人缓缓走来,笑意渐渐敛去。
    “夫人身子娇弱,怎么站在这儿?”
    簌簌细雪随着玄色大氅掀起的阵风纷纷扬扬落在他身后。
    李承璟不疾不徐地开口,垂首看了一眼崔茵,轻笑一声,缓缓抬手转了转青玉扳指。
    “夫人一路劳顿,听说受了寒气身子不适,”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随从,温声道,“这是建康最有名的郎中,叫他替夫人诊治。”
    崔茵抬眸看向他,彼此的眼神都是模糊而朦胧的,不知是暮色昏沉,还是人心难测。
    李承璟却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自顾自解了大氅替她披在身上,指节分明,泛着曝露在冷天里的冻红。
    原先在矮墙边与春草争执的仆婢们早已纷纷跪了下去,神情惶惶,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出现的摄政王。
    红萼缓缓抬起头,咬牙道:“奴婢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李承璟睨了她一眼,“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
    红萼内心一惊,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找个台阶下罢了,李承璟怎么敢处置她——难道他不知道今日崔大夫人特意叫她与卢嬷嬷回过崔家吗,她是崔家的心腹,所作所为都是崔家的指示,他怎么敢罚自己。
    那双凉薄的眼睛,谁也看不透。
    李承璟挥了挥手,叫来随从处置下人,重新转回身看向崔茵。
    崔茵麻木地看着他撑开伞,牵起自己的手,好像方才站在廊下袖手旁观的人不是他,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他还是那个体贴温存的郎君,风雪夜归,眷恋地与她携手同回。
    李承璟牵着她往内院走去。
    崔茵抬头望着他俊美依旧的侧脸,千万句话堵在心口,心隆隆地跳了起来。
    自先帝病重,李承璟被召回建康之后,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了。
    其实这样分离的日子,在成亲的这三年里,一向如此。
    当年李承璟为临朝称制的谢太后所忌惮,被打发至豫章做无足轻重的郡守。皇室虽衰微,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荣光,只有李承璟因为身世,承受着种种冷待与轻视,被人视为无所倚仗的落魄宗室。
    三年前,在她远嫁豫章的途中,恰巧遇到了江州叛乱,李承璟舍下接亲的队伍,带人前去平叛。
    崔茵孤身一人行完了婚礼,直至后来战事平定,李承璟方回府。
    好在他并没有追究崔家姊妹替嫁的事情,只当她也是崔氏女,对她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成亲三年,崔茵替他守着王府,打理家业,她知道李承璟不安于此,不甘心为人轻视打压。他从不开口向她表露过野心,只是偶尔在夜深时,听到他胸膛中沉沉的心跳声,模糊的睡意袭来,听到他在耳边问她。
    “茵茵,你想回建康吗?”
    崔茵明白,这是他的野心和抱负,但她没有告诉李承璟,自己不想念建康。
    即便出身士族,却因父亲早亡母亲体弱多病而备受欺凌。所以当崔大夫人要求她代姐替嫁时,崔茵别无选择。
    幸好,嫁过来的日子并没有那么艰难。
    李承璟虽忙碌很少回府,大多时候是沉默而冷淡的模样,但私下里于她而言,是体贴的丈夫,俊逸的郎君。
    自己身为淮阴王妃,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然而他被封为摄政王,留在建康的消息传来后,崔茵心里只有无限的惶恐和茫然。
    ……
    房中的箱笼还未曾收拾,整齐摆放在正堂。
    李承璟牵着崔茵的手经过,目光微动,扫过那几口上着铜锁的木箱,回头吩咐随从与侍女,“你们都下去。”
    春草一愣,下意识看向崔茵,神色担忧,刚要说话就被李承璟手下的随从拦住。
    “春草姑娘,走吧。”
    房门啪嗒一声合拢,隔绝了屋外的飞雪与寒风。崔茵皱眉,想要挣脱开被李承璟握住的手。
    “松开!”
    抬眸,却见李承璟唇角翘起,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几分,牢牢与她十指相扣,淡声道,“夫妻小别,夫人难道就不想我吗?”
    崔茵心中还被许多事情烦乱着,见他从在廊下不动声色地听侍女争吵开始,一颗心就凉了下来。原本在来建康的路上,她还能够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劝自己说李承璟是因为公务繁忙才迟迟没有接自己团聚。
    然而今日到了建康,却被安置到这样偏远的别院,崔茵一刻也不想多等,她要找李承璟问个清楚。
    下人们再三阻拦,想必也是他的授意。
    “王爷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崔茵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干脆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何将我安置到这里?”
    李承璟依旧含笑,缓缓低头,抵住她的额,对她的追问避而不答,“听人说你病了,我瞧着没有什么病症,”一手握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摩挲了几下,低声道,“倒是瘦了不少,夫人面薄不肯说,莫不是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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