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目光缓缓落在自己刚刚被薛如意划伤的手背上……
    第79章
    薛家兄妹、王晏之和三皇子被一同带到长秋殿。
    薛如意面色潮红, 头发散乱,薛二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 就是满脸血看着恐怖, 三皇子两个眼眶乌青,嘴角破损,衣裳上全是乱七八糟的鞋印, 看着格外凄惨。
    四个人里唯有拉架的王晏之完好无损。
    长秋殿寂静无声, 嘉佑帝、太后、皇后高坐其上。太子、太子妃、薛家其余几人和满殿的朝臣、内眷都盯着他们四人。
    御林军统领朝三皇子和王晏之一礼,道:“东宫先前走水失窃,殿下恐贼人再来, 命我们在东宫内埋伏。贼人果真去了, 交手的过程中,手背被属下划伤,身上还沾了满月宴的酒水。其余人已经查验过, 如今只剩下四位, 为了证明清白, 现下请四位伸出左手。
    被发现了?那东西有没有拿到?
    薛如意心里打鼓, 面上还是淡定的伸出手, 薛二、王晏之、三皇子也纷纷伸手。烛火通明的长秋殿里,四人的手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
    御林军统领:“……这?”
    太子眸光暗了暗, 依次打量三人。嘉佑帝站了起来, 板着脸问:“怎么回事?”
    三皇子恶人先告状:“父皇,儿臣就问了一句王晏之在哪,就被他们摁着打, 这薛家人太无法无天, 定要严惩。”
    薛如意立刻道:“我夫君醉了, 殿下去执意要拉他出来, 我出手阻拦有什么错?”
    薛二立刻帮腔:“三皇子一个大男人,居然动手打臣小妹,臣只是去拉架,不想三皇子连臣一起打。”
    三皇子喝道:“你撒谎,明明你和薛如意一起摁着本王打。”
    一旁有些摇晃的王晏之插话道:“臣在屋子里睡觉,被三皇子吵醒,听他叫嚷着要打臣,臣才出屋子的。一出去就瞧见他在打臣娘子,臣去拉架还被他推了一把,撞到了门框上。”
    三皇子眼睛都喷火了,怒道:“你们都拉架,那本皇子脸上的伤是自己打的吗?”
    薛如意:“也有可能。”
    擦,还要不要脸了。
    明明是薛如意摁住他,薛二和王二三下狠手,到他们嘴里就是他自残了。
    三皇子指着旁边的宫婢和小太监问:“你们说说,你们也瞧见了?”
    先前领薛如意去的宫婢哆嗦两下,支吾道:“奴婢,奴婢就看见三皇子气势汹汹去找薛县主,想,想往屋子里走。薛县主去拦,您就挥拳了。”
    另外一个小太监也道:“奴才也,也只看三皇子和薛县主打成一团,薛大人上前拉人,尔后王世子开门出来也去拉人。”
    好了,破案了,是三皇子自己找过去的,又想强行去找王晏之的麻烦。被彪悍的薛县主拦住了,俩人一言不合打起来,薛大人去拉架,王世子被吵醒也跑出来拉架。
    至于三皇子脸上是谁打的,说不定是拉扯中不小心撞的。
    毕竟,三皇子出了名的脾气爆,爱打人,和王世子不对付。只是想趁着人醉酒打闷棍委实不应该,连姑娘都打就更不应该。一时间众人看三皇子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奇怪鄙夷的味道。
    三皇子有嘴说不清了,捞起袖子又要打人,王晏之站过去拦,人还没碰到,他就晃悠悠倒下了。薛如意急忙接住他,眼睛都急红了,看向嘉佑帝道:“皇上,三皇子仗势欺人,想打死我夫君。”
    三皇子:“……”艹,戏太过了吧。
    场面乱成一团,嘉佑帝被吵得头疼,陆皇后道:“皇上,今日是瑞儿满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了吧。”
    嘉佑帝正有此意,喝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吵什么吵,陈公公,快把王世子扶起来。”他又朝御林军道,“去别的地方搜吧,这么多奴才看着他们打架,断然没时间去东宫。”
    御林军统领瞟了一眼太子,太子上前一步:“父皇,可是贼人身上有宴席上的酒气。”
    嘉佑帝不耐烦:“太子是在质疑朕?”
    太子眸子暗了暗,摇头。
    御林军往外去搜查,长秋殿恢复平静,嘉佑帝道:“大喜的日子,别吵吵闹闹的头疼,都散开了吧。”说完就率先走了。
    皇帝一走,太后和陆皇后也相继离去。
    三皇子憋屈,眼刀子看向还晕着的王晏之。
    王晏之被薛家人搀扶着出了长秋殿,其余大臣及其家眷见没热闹可看,都赶紧收拾一番出了宫。
    今日这满月宴过得委实难受,大出血不说,还险些被卷入无妄之灾,以后皇帝若是再办宴席定要多长一个心眼才是。
    薛家人一行人出了宫,坐上马车,薛如意立马摇醒闭眼的王晏之:“怎么回事,好好的又被发现了?”
    王晏之一改方才的晕愣,很清醒的坐起来,掀开车帘子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跟踪才道:“太子昨日应该已经怀疑,今夜早有防范,我一去就被东宫暗卫发现了。”
    薛如意立刻问:“小凤没事吧?”
    王晏之:“我有事。”小凤长了翅膀怕什么。
    他把手伸到薛如意面前:“流血了。”
    薛如意白了他一眼:“还没三皇子手背惨,那东西是没到手了?”
    王晏之眸子染上笑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打书信:“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当年曾和我说过,他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
    嘉佑帝对太子从小严苛,从不许他玩闹。从前太子喜欢陀螺,怕被没收,就偷偷藏到东宫假山后的一块石头下。王晏之才去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他立刻转身欲走,经过假山时突然想起太子曾经说过的话。
    若不是为了取这些信件,他断然不会被划伤。
    上京的街道上盏起零星的灯火,不断有马车从皇宫出来。王晏之没回承恩侯府,直接同薛家人回去了,他们刚坐下没多久,三皇子就翻墙而入。
    还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三皇子一坐下又狠狠刮了王晏之一眼:“你们的戏太过了,本皇子救了你,你们却差点恩将仇报。”
    “不逼真点,怎么能把人虎住。”王晏之给他斟了杯茶。
    三皇子碰也不碰,把靴子一抬,问道:“本王麒麟靴。”
    薛如意没好气把他腿打开,“又不是我们要你的银子,找你父皇要去。”
    薛大道:“好了,你们别吵,我们来分析一下明日要怎么办。”
    王晏之把先前誊抄的账本和刚刚拿到的信件都摊开到桌上道:“这几本账本和陆相贪污的信件,只要利用得当,足够掰倒陆相和太子了。”
    三皇子翻看起那几样东西,看完后疑惑道:“这几样东西只能证明陆相三年前贪污,是陇西大败的罪魁祸首。万一太子弃車保帅,壮士断腕,我们也只能弄死陆相,太子最多是包庇的罪责,断然没到被废的地步。”
    薛家三父子和薛如意都看向王晏之,王晏之轻笑道:“就是要他弃車保帅,壮士断腕,兔子逼急了还咬人。陆相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有了小皇子这条退路,他自然也可以断了太子这条路。”
    “虽然辅助小皇子难度更大,但总比自己死了好,说不定小皇子更好控制。”毕竟小陆皇后年纪小,算是陆相一手带大的。
    三皇子立刻瞪眼,拍桌子:“你什么意思,光废太子,陆相一族不弄死,那之后我们是不是还要重新弄死小皇子?”
    薛如意漆黑眼睛盯着他:“能别拍桌子?”
    三皇子立刻安静,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王晏之。
    王晏之继续道:“弄倒了陆相,太子还可以扶持别的外戚,太子两个侧妃,一个是金吾大将军的嫡女,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他又有御林军的支持,你怎么对付他?一旦废了太子,重新恢复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陆家也会严重受创,小皇子还小,即便是中宫嫡子,也没有立刻授封储君的可能。到时候你想弄死废太子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不更容易?”
    三皇子廓然开朗,笑道:“不愧是王二郎,聪明绝顶啊。”
    薛二听完后,却问:“你能确保陆相会背刺太子?”
    王晏之挑眉:“那就要看岳母的了。”况且,太子私藏陆相罪证本就是在背刺陆相。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周梦洁不在,他不知道太子下毒的事,听得有点懵懵然,刚想问。
    薛大又道:“太子党羽众多,明日在朝堂上若是集体维护怎么办?”这次若是没办法废太子,薛家就暴露了,难保太子不会丧心病狂的反扑。
    王晏之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名字:“太子党,除了陆相就是金吾大将军、户部尚书钱崇书、巡察御史刘大人还有御林军统领。”他用笔把御林军划掉,“御林军是不能上朝的,他无碍;刘大人和二哥认识,明日五更天你去路上截他,务必把人拖住上不了朝,户部尚书钱崇书让岳父去,金吾大将军就我和如意去吧。”
    薛大问:“那我呢?”
    “大哥继续开如意楼啊,不然有心人还以为我们没事做,特意关了如意楼去截人呢,我们只是恰巧碰见这几位大人而已。”
    薛父狐疑:“你当时不是恰巧倒在如意脚下?”
    王晏之:“岳父哪里的话。”
    三皇子听了一圈,冲王晏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心思歹毒。”
    王晏之冷冷的瞧他:“我们帮你制造最好的朝堂环境,三皇子和镇南王务必使力一点,一击即中。不然等太子反应过来,你和镇南王说不定会落了个陷害的罪名。”
    三皇子嗤笑:“放心,本王虽然暴躁又不是草包,这样还不能摁死李清轩,本王就跟你姓。”
    王晏之:“倒是不必。”
    三皇子看了一圈薛家人,最后目光落在王晏之身上,一改往日的嘻哈,眸子里藏着一股狠劲:“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薛如意:“自然!”
    三皇子唇角牵起点笑,抬步往外走。等确定人走远后,薛二才问:“你拿了太子私藏的信会不会打草惊蛇,太子一党应该会有所防范吧?”
    王晏之蓦的笑起来,“二哥猜到了?我在东宫假山后丢了三皇子衣角的布料,太子只要不瞎都会发现的。”先前一次是瑶华宫的衣角,以太子多疑的性子,定会怀疑陆皇后和三皇子搭上了,想为小皇子谋划。他一旦怀疑,对陆相也不会全然信任,要背刺的理由也有了。
    人的感知是很玄妙的,太子不信任陆相,陆相自然能感觉得到。
    薛忠山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啊,万一掰不倒太子怎么办?”
    “太子肯定能掰倒,毕竟三皇子、皇后、陆相三方阻力,就算要搬倒太子,也不能让三皇子一党全身而退,不然转头他就该找我麻烦了。”
    薛大笑出声:“你当初倒是对我们家手下留情了。”
    王晏之讪讪,快速转移话题:“要不早点睡吧,明日五更天还要早起,去截这几位大人。”
    薛家三父子呵呵几声,起身的同时把薛如意也拉走了。
    王晏之:“……”好像分析得太过了,岳父和大舅子觉得他太有心眼了怎么办?
    五更天,天将亮未亮,到处雾蒙蒙的,打更的更夫晃悠悠往回走。街道上偶有灯火闪烁,一辆马车从南街驶出径自往皇宫的方向去,才行过一条街,十字路口突然窜出两辆马车和刘府的马车相撞。
    一辆是青棚小马车,一辆是运粮的车。
    一车的粮食全都翻了,粮食撒得到处都是。
    运粮的大汉哎呀一声,朝着另外两辆马车骂道:“你们怎么驾车的,快赔,赔我的粮食。”
    两辆马车同时掀开车帘,马车里的俩人眼对眼,隔着雾气终于认出彼此。
    “薛延亭?”
    “刘御史?”
    薛二笑道:“哎呀,没想到来上京这么久,今日才见到刘御史,好巧啊。”
    刘御史也笑道:“是啊,你这官还是我举荐的呢。”
    薛二更客气了:“哎呀,早就听说是刘御史和柳巡抚同时举荐下官的。一直想去拜访,但又怕别人说下官高攀。”
    俩人嘀咕了两句,那运粮的汉子不满的吼道:“有完没完,赔老子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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