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叔神色来回变换:“现下要如何是好?”
    三皇子阴测测笑起来:“你不想死就只能杀他了。”
    “您让我下毒?”
    三皇子摇头:“下毒他能死,早死了一万次。本王要你帮忙一起对付他和薛家。”
    承恩侯迟疑:“殿下,之前您不是说只一次就好了吗?”王晏之现在圣宠正浓,薛家人两父子一个在工部一个在户部,也越来越受器重。薛夫人更是正三品,在太后和皇后面前也能说上话。
    他现在实在不想去硬碰硬。
    “殿下,我们争皇位不更直接吗?翊王近日回来,听闻皇上有心想把骁骑营给他。”为何一定要舍近求远,弄死王晏之?
    三皇子有些烦躁:“你不懂,一个跛子如何同本王争?”
    王二叔看向三皇子的绑着木条的腿。
    三皇子暴躁了,厉声道:“你什么眼神,本王只是暂时瘸了,暂时……”养养就能好。
    李清翊都瘸了三年了,能一样吗?
    三皇子也不催他,牢记母妃的教导,要冷静,“你好好考虑考虑,想好了给本王答复。”
    王二叔有些被三皇子吓到,起身后还是忍不住问:“那,那沅枳和夫人。”
    三皇子道:“本王是去不了了,证人和证据本王会让人毁掉。晚些让本王贴身侍卫和你去一趟京兆尹把人带出来,牢狱之灾可以免除,但是沅枳要受杖刑,云涟县主封号只怕会不保。”
    能怎么办,只要不入狱都行,封号没了就没了吧。
    当日夜里,王沅枳被打了三十大板,云涟县主因为放印子钱数额巨大,被御史弹劾褫夺了封号。
    俩人算是平安回家了。
    回家后发现家里的伙食就比牢里的好一点,遣人去问大房,沈香雅让人回话:“府上正在还那十万两纹银呢,以后吃穿用度都得减减,若实在想吃肉,就自己去添点。”
    云涟县主边喝稀粥边哭着骂道:“沈香雅那个贱妇还是人吗,偌大一个侯府就让我喝粥,我当初至少给了他们大房三菜一汤。”
    “如今我封号没了,就欺负我是吧。”
    王玉芳夹了筷子腌菜给她,安慰道:“母亲,您刚出牢房,胃饿得受不了吃粥也挺好。”
    成云涟差点没气死,骂道:“你哥是靠不住了,你多努力努力,给母亲挣一个一品诰命。”
    王玉芳道:“不是还有父亲吗,犯不着我挣。”
    说起这个云涟更气:“你父亲近几日压根就不搭理我,连睡觉都在小妾那处,说我近几个月脑袋被屎糊住了,拎不清。这话是他一个四品官能说出来的吗……”
    王玉芳被朝着脑袋瓜子嗡嗡的疼。
    老太太那边伙食倒是不差,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她又总觉少了点什么。沈香雅去请安,就明里暗里示意她把管家权还回来,沈香雅就当听不懂。
    老太太明说,她就直接怼,气得老太太又病了几日。
    大房接手侯府后,迅速把管家和账房都换掉了,又让所有的铺子掌柜把今年的账本都送来重新盘点,明年好重新规划。账本太多,承恩侯是不懂这些的,沈香雅虽聪慧,但毕竟心力又限。只能让如意来帮她。
    薛如意一想到承恩侯府有自己的一半,便欣然同意了。
    大房偏厅,薛如意和沈香雅面对面而坐,桌上堆满了账本。薛如意查账、算账、看账都极快,通常她看完三本,沈香雅才看完一本。
    起初沈香雅只是惊讶,等她面前堆得高高的,实在忍不住问:“如意,你们家生意算账都是你在做吗?”
    薛如意摇头:“不是,我们家所有人都会做。大哥记买菜的,二哥记桌椅板凳买物件的银子,我通常记每日进项,阿娘统筹,阿爹每半个月会核对一遍。”
    薛忠山算账厉害她倒是知道,前几日户部钱尚书请辞,皇帝就提拔了他做尚书。从一个小小的五品连跳几级,硬生生升到户部一把手,许多人都不服气,后来皇帝让户部的人当场和薛忠山比算学。户部那么多人全头输得灰头土脸,比算账、统筹、预算又全都败下阵来,不得已才没闹了。
    这事成了上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少痴迷算学的人跑到户部求见薛忠山,想求他指点一二。
    薛忠山只道,户部是办公的地方,要想讨教等他下职了去如意楼讨教。于是不少人守在了如意楼,去都去了,总得点什么表示诚意吧。
    还不能点太便宜的,不然都不好意思。
    本就生意好的如意楼生意更好了。
    沈香雅感叹:“你们家算账好厉害,都是你父亲教的吧?”
    王晏之恰好端着点心进来,笑道:“母亲,相处久了,你就知如意他们家不仅算账厉害。”
    沈香雅道:“现在已经知道了,听说如意二哥解决了太庙很大的隐患,今早被皇上提拔成了工部侍郎?”
    薛如意点头:“现下,我阿爹和二哥都要去上朝,他们每日都起不来,气得我阿娘天天拿棍子喊人。”
    沈香雅有些担忧:“会不会升得太快?”
    “皇帝巴不得再快一些,前些日子还问我,薛家大哥有没有什么特殊才能,也能为国效力。”
    薛如意赶紧道:“还是算了吧,大哥大棚还没搞好,天天让他去上朝,他肯定得疯。而且他除了在如意楼,还得帮忙监工西郊那块地,每天回家累得都不想动。”
    沈香雅道:“让晏之过帮忙啊,反正他也很少温书。”
    薛如意上下打量他两眼,“大哥说如意楼生意已经很好了,他去就是增加工作量,让他尽量少出现。就算要出现也最好从后门进,待在雅间别出来。”
    回来上京三个月,他从弱不胜衣到一举一动都风华照人,走哪里都能引起围观。
    薛如意最近都不爱和他一起出门。
    她感叹道:“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不适合动不动就吐血了。”
    处理完账本,薛如意打算午休片刻,之后再去如意楼瞧瞧。刚回到如意阁,丁野就抱着兔子来了,兴奋道:“世子妃,那只兔子是母的,已经怀宝宝了。浮乔偏说只有一只兔子不会有宝宝,必须一公一母才行,您摸摸它肚子,真的有。”
    薛如意好奇去摸那毛绒绒的兔子,果真摸到肚子在动,惊讶道:“我阿娘也说要一公一母才会生兔子啊?”
    丁野信誓旦旦:“这是一只仙兔,它会修仙。真的,那天它飞到隔壁去了,还是世子……”
    王晏之眼角抽了抽,朝浮乔示意,浮乔立刻跑上前把丁野拉走。丁野把哇哇乱叫,“我还没说完了,怎么每次都打断我……我的兔子。”
    薛如意盯着那兔子呆了呆,然后像烫手山芋一样推给王晏之:“还是你抱吧,我一瞧见就想吃。”
    “抱好一些,别伤到宝宝。”
    说完她往屋子里走,王晏之抱兔子的手有些僵:又不是他宝宝,为什么要抱着。
    于是薛如意出来时,王晏之还在门口,兔子不见了。
    薛如意问:“兔子呢?”
    王晏之:“去窝里打盹修炼了。”
    薛如意:“……”完了,被丁野传染了。
    睡醒后,她直接去了如意楼,王晏之要跟她不许。王晏之只能搬出沈香雅:“母亲说让我去帮忙,不到天黑不许回来。”
    薛如意:“去可以,待会从后门进去,待在后院不许出来。”
    王晏之乖乖点头。
    俩人上了马车,绕过两条街,恰好和一辆马车撞上了。王晏之掀开车帘子往外瞧,对面的人刚好也掀开车帘子,瞧见他露齿微笑。
    王晏之刷的把车帘拉下,吩咐浮乔赶紧走。薛如意手里雕着木雕,头也没抬,问:“对面是谁?”
    王晏之:“不认识的。”
    薛如意哦了声,马车接着往前走,王晏之拧眉细听,方才那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直行他也直行,他们拐弯他也拐弯,他们停下,他也停下。
    王晏之眼闭了闭,敛去眼里寒意先下了马车,薛如意紧跟着下来,正好就对上翊王含笑的眉眼。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
    不同于王晏之披狐裘抱手炉,对面的人依旧一身黑衣,窄袖黑靴,看清来潇洒又利落。
    薛如意狐疑的问:“你来做什么?”而且走的还是后门。
    翊王道:“来看腿。”他从怀里摸出一封拜帖递给薛如意,“父皇之命不敢不从,不知薛夫人此时有空吗?”
    王晏之正想说没空就被薛如意一掌推了进去,她左右看看聚集过来的人,问:“翊王带银两了?”
    翊王点头。
    她眼睛微亮:“那进来吧。”
    翊王从车上拿下一个锦盒,拐着一边脚,跟着薛如意往屋子里。王晏之站在院门口眯着眼盯着翊王,浮乔疑惑的问:“世子,你不走吗?”
    他这才迈步往里头走。
    翊王被带到楼上雅间,周梦洁忙完手里的活,也跟了上去。王晏之从后院走到后厨,瞧见薛大在指挥熬火锅底料,干脆坐到他眼皮子底下。不过坐了几分钟,他就有些受不了,站起来往热闹的大厅看。
    看了会儿,又扭头看向薛大,冷不丁的问:“大哥,你觉得翊王如何?”
    薛大抬眼看他,很中肯的评价:“不丑,长得算英俊。”
    王晏之尴尬一秒,道:“我不是问这个。”
    薛大轻笑:“你是想问,他有没有夺嫡之心?”
    王晏之点头。
    薛大:“难说,就目前看来,他看着很让人舒服,身上有一股淡薄,安宁的气息。”也是奇怪,在边关厮杀多年的人,居然会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雅间里,周梦洁也感觉到对面散发出的安宁气息,她快速打量他两眼,道:“翊王来找我治腿,迟迟不好,岂不砸我招牌?”
    李清翊道:“也无须太久,本王迟早要回边关的。”
    “回边关?”周梦洁惊讶,“您不想待在京都吗?”
    李清翊摇头:“京都全是算计,有什么好的。边关虽然杀戮多,但人直接,宁当鸡头,不当凤尾,那里我最大,多好。”
    他这样挑明说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无意还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薛如意直白的问:“那你回京做什么?”
    李清翊道:“父皇诏我进京,自然要来,而且我母妃还在宫中,她想我来。”
    他的母妃是苏婕妤。
    他突然转移话题道:“我想把她一起带去边关,让她看看我曾经看过的草原星辰。”他漆黑眸子藏着殷殷期盼,不像是作假。
    周梦洁道:“皇帝还在,嫔妃是不可能出宫的。除非……如先朝刘太妃一样,先帝亡故,她随儿子牵往封地。”
    李清翊轻笑出声,毫不避讳道:“我倒是想过……”
    倒是想过,想什么?想皇帝死?
    若是自然老死,苏婕妤不一定熬到过皇帝,听闻她身体并不好。
    周梦洁不再与他攀谈,而是道:“翊王身上确实有些旧疾,我给您施针,你晚些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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