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指标是别的,比如入党的机会,生产标兵称号,或者一笔奖金,她可以立马说放弃了,让给佟珍珠。
    可这是上学的机会,离开农场的机会,她不可能让。
    虽然这党员投票的主意还是佟珍珠出的。
    “桂芳姐,公平竞争,没什么对不起的,恭喜你。”
    佟珍珠一个人回到宿舍,心里绷着的那股劲儿似乎一下子散了,她没像往常一样急着去橡胶林干活儿,而是拿起两件昨天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
    劳动时间不去干活儿,却跑到水池边儿上洗衣服,其实还挺常见的,偷懒的知青哪天都有,但佟珍珠以前是干不出这种事儿的。
    生怕被人看见,抓住了她的小辫子。
    但现在,她不在乎了。
    佟珍珠将衣服洗好晾上,喝了杯水,洗了把脸,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拿了工具准备去上工了。
    反正也不早了,估计干不多一会儿就中午了。
    刚走了没多远,迎面碰上了另一个名叫孙娅的女知青,她穿着一身挺新的衣服,看着不像是去干活的。
    她是上海人,娇气的很。
    三天两头的请假。
    佟珍珠见她是往宿舍的方向走,且一只手扶着头的样子,就知道她保准是装头疼早退。
    不过,她和孙娅现在不是干活搭子了,她装作看不见。
    谁知,孙娅却叫住她了,翻了个白眼说,“佟珍珠,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是不是特别想上大学啊,这下落空了吧?”
    农场没有秘密,特别是推荐上学这种都关心的大事儿,现在十个名额都已经定下来了,北京知青有三个,上海有两个,四川的也有两个,剩下三个就是当地职工的子女了。
    佟珍珠没选上,而且是以两票之差落选的。
    这个结果,有些人暗暗觉得解气。
    要按照佟珍珠本来的脾气,保准理也不理就走了,但现在她不想那样了。
    她站定了,很认真的看了孙娅一眼,说,“我看不上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可能我看不上的人,未必能看得上你,还有,难道你不想上大学?你只是没资格,一来不是党员,二来表现也不积极,就连推选都根本轮不到你,对吧?”
    孙娅气呼呼的,“你胡说什么呢?”
    佟珍珠冷笑一声,“我没胡说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赵建林说过,你给他写过情书,还让我看呢,我对这事儿不感兴趣,我没看。”
    孙娅一下子红了脸,又羞又怒的走了。
    佟珍珠本来也不想提这些,可孙娅明知道她心情不好,却非要捅她的心窝子,那她也只能以牙还牙,也捅回去了。
    她骂了人,心情又好了一点点,修理梯田的时候特别卖力,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眼见都中午了,其他知青都走了,唯有佟珍珠还在埋头苦干。
    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是许运昌。
    他递给她一只水壶,说,“佟珍珠,歇会吧,喝口水。”
    佟珍珠看到他有些惊讶,“怎么是你啊?”
    五分场的职工分成了二十多个小组,佟珍珠是九组,许运昌好像是三组,负责开荒的山头都不一样,离得好远的。
    一般来说,干活儿的时候是不会碰上的。
    许运昌淡然说道,“我正好路过这边。”
    说完也不要水壶了,飞快的走了。
    佟珍珠今天来的急,忘带了水壶,还真的有些渴了,她打量了一下,水壶还挺干净的,忍不住拧开喝了一口。
    咦,水竟然是甜的呢。
    第五章
    佟珍珠喝了半壶水,找到一个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吹吹山风,还真别说,她之前没注意过,从山坡上的角度看过去,他们农场还挺漂亮的。
    山脚下的稻田绿油油的,一座座竹木屋顶尖尖的。
    隔了没几天,农场又出了一件稀罕事儿。
    赵建林竟然跟刘爱玲好上了。
    而且两个人还好得十分嚣张,公然牵着手不说,整天都同进同出,一起上工一起去食堂吃饭,等傍晚的时候,保准能在后山榕树下见到这俩人儿。
    一个拉琴一个唱,那甜蜜劲儿就甭提了。
    两人好得如胶似漆,简直跟一个人似的。
    虽然赵建林自个觉得,他和佟珍珠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他为此都难过了一个多星期呢,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有权利追求新的感情。
    可在外人眼里,好比是在山道上开车,他自个不觉得拐弯拐的太急,却着实把所有人都给闪着了。
    这下,原来还为赵建林不平的人,不少都转而同情佟珍珠了。
    甚至还有人琢磨,说不定赵建林是脚踏两只船,早就跟刘爱玲好上了,佟珍珠发现了,所以才把他给踹了。
    不然怎么可能两个人好好的,突然就掰了?
    楚秀兰气呼呼的说,“珍珠!你看人还是挺准的,这赵建林真不是东西,你说得对,他的确是个花心的人!”
    张秀玉撇了撇嘴,“你们都不知道吧,刘秀玲那人,挺骚的,她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就处过对象!”
    九组组长马庆林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业余爱好是给人做媒,他一直觉得佟珍珠和赵建林挺合适的,还以为是俩年轻人闹了别扭,过几天就好了,没想到那小子不地道,这么快就跟别人好上了。
    这天上午,他正要找赵建林单独谈话,没想到赵建林主动提出来了,要求换组,换到三组去。
    刘爱玲正是在三组。
    这样的话三组就必须调过来一个人,马庆林就去找了三组组长,谁知一问,原本和刘爱玲一起干活儿的小四川死活不同意。
    他正为难呢,三组的另一个成员许运昌主动站出来说愿意去九组。
    这么着儿,许运昌就到了九组,并且第二天就跟佟珍珠一起开荒种树了。
    许运昌话不多,冲佟珍珠点了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拿起铁锹撸起袖子直接就开始干了。
    上辈子,佟珍珠跟他不熟,现在也是如此。
    她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发现他比印象中还要更帅,而且竟然长了一双桃花眼,长长的睫毛下,眼眸深邃的像一片海,没有冷意的时候,看人自带一种别样的深情。
    她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总板着一张脸了。
    而且他还挺精壮的,撸起袖子露出的手臂肌肉紧绷,一块一块儿的。
    干活儿也特别麻利,很善于用巧劲儿,速度比一般人都快。
    以前和赵建林一起干活儿的时候,佟珍珠一点儿也不少干,甚至还要多干,现在换成了许运昌,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很快,九尺宽的梯田修好了,树坑也挖好了。
    要是按照佟珍珠的脾气,最多也就歇一会儿,歇完肯定还会继续干的,但许运昌却说,“佟珍珠,劳逸要结合,咱们进度快,等下午再干吧。”
    佟珍珠虽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现在日头还高,估计还不到十一点,总不能这么早就下工了吧?
    要是在这儿干愣着就更不行了。
    附近一大片荒地都是他们九组负责的,马组长还有其他组员可都看着呢。
    今年上学指标她落选了,但还指着明年呢,日常表现也必须好才成。
    许运昌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问,“你不累?”
    佟珍珠用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犹豫了一下说,”还成吧。“
    许运昌抬了抬眼角,一双桃花眼里浮上来几丝笑意,特别有蛊惑力。
    他盯着佟珍珠说,“早上陈组长还说,让我有空去发电室看看,昨晚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如果屋顶漏水了,也是麻烦事儿。”
    “你能过去帮我搭把手吗?”
    他们电工组本来就是随时需要随时去的,佟珍珠这下同意了,并且跟组长说了一声。
    马庆林飞快瞅了一眼两个年轻人,说,“去吧。”
    许运昌和佟珍珠去了发电室。
    简单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根本没事儿,手扶拖拉机没有掉链子,发电机也好好的,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了两层油布。
    再大的雨也不怕了。
    这会儿时间也还早,许运昌大步在前面走,佟珍珠也跟在后面,可没走多远,绕过一片山坡的时候,她觉出不对来。
    即便是抄近路,那方向也错了。
    她停下来提醒,“许运昌,咱们九组在东边,你走错路了。”
    许运昌却仿佛没听见,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走到一棵老粗的酸枣树下,特别灵活的爬上去了。
    佟珍珠站在不远处,被他这一番操作给弄懵了。
    许运昌很快就下来了,手里多了一副简单的风筝。
    他大概是被树枝刮了一下,头上多了几片树叶,看起来有些可笑。
    佟珍珠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许运昌拍了拍头,“这会儿正好有风,还不算大,要不要放风筝?”
    佟珍珠忍不住往对面看了一下,这边儿山坡其实也不算太远,要是眼力好,没准儿九组的人能看到她。
    许运昌见她这么怂,冷声说,”佟珍珠,你要想去干活儿,自个儿去吧,反正我不去了。”
    重活一世,做事的确没必要太过拘谨,现在农场管理没有那么严格了,除非像她这样追求进步的,不少知青,其实都是干完活儿就直接走人了。
    佟珍珠挑眉,瞪了许运昌一眼,“我说要回去干活儿了吗,你这风筝做的真丑,能飞起来吗?”
    许运昌没吭声儿,但拿着丑燕子风筝飞快的往前跑了,跑到不远处空旷的地方开始放线了,他的风筝线是拆了编织尼龙袋子做的。
    接头儿挺多,牢固度也欠缺,因此,他放得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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