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语的佟贵山发话了,“玉梅,三哥说得对,咱们家的确住不开,让珍珠过去住有啥,难道她过去住,还能把你这个亲妈忘了?”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佟德花早就想把佟珍珠赶出去了,佟珍珠太漂亮了,几乎样样都比她强,她都成了陪衬了,“妈,咱们家的确没地方,窝棚里也就勉强能住一个人,实在挤不下第二个人了。”
    “要不然,珍珠留在家,我去我二姨家住?”
    德花的二姨,可厉害着呢,要是德花过去住了,第二天保准会上门来骂,骂她容不下佟贵山前头的女儿。
    沈玉梅这下不说话了。
    佟珍珠的东西很少,就拎了一只旧皮箱,佟贵民从女儿手里接过来,”贵山,玉梅,你们放心好了,我肯定会照顾好珍珠的。“
    齐珊珊也赶紧追了一句,“就是,你们放心,我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贵民有想不到的地方,我也会都想着。”
    沈玉梅冷哼了一声,佟贵山抢在前头说,“三哥,三嫂,那这样我们都放心了!”
    小汽车开得很快,路过杏儿胡同的时候,佟珍珠说,“我去跟姥爷说一声。”
    佟贵民也跟着下了车,齐珊珊也要下来,他没让,“你在车上等着吧。”
    进了屋里,沈老爷子皱着眉头盯着这个前女婿,“你要敢对珍珠半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佟贵民低眉敛目,“爸,珍珠是我的亲闺女,我指定会对她好的。”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佟珍珠宽慰他,“姥爷,您放心吧,谁也不能欺负我,等周末我就来看您啊。”
    轻工局的家属院挺大的,基本都是成排的平房,佟贵民因为是局长,有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
    正房两间打通是个挺宽敞的厅,里头是夫妻俩的卧室,东厢房一间是他们的大儿子佟志伟住的,另一间是厨房,西厢房一间是他们的小女儿佟珍琳住的,另外一间就空着了。
    但,并不像齐珊珊说的,都收拾好了。
    而是根本没收拾。
    佟贵民用钥匙打开门,打开灯,里头放了不少杂物,乱糟糟的,都落了一层灰。
    偏齐珊珊说,“贵民,我有点头疼。”
    佟贵民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说,“是不是受了风,回屋躺着吧。”
    齐珊珊扭着身子走了。
    想当初,佟贵民刚从纺织厂调到轻工局,就是一个小小的科员,表现的可勤快了,每天早早上班,就连隔壁办公室的卫生都给打扫了。
    但现在他是大局长了,这些粗活早就不干了,不仅是在单位,在家里也是一样,齐珊珊再抱怨,他也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
    他冲女儿歉意的笑了笑,也步履匆匆的去正房了。
    打扫屋子这点事儿压根儿不算什么。
    佟珍珠先把那些杂物清理出来,有一些是吃食,竟有成袋的大米,还有成箱的白酒,一捆一捆的啤酒和汽水。
    作为厨房的东厢房挺宽敞,她把这些都给挪回去了。
    再就是一些旧衣服了,先装到编织袋里,然后放到了一个大纸箱里,给放到了墙角。
    最让她高兴的是,竟然还有一台缝纫机。
    佟珍珠把杂物整理好,把地面清扫了,还拿墩布拖了一遍,单人床上的席子都擦干净了。
    齐珊珊仿佛掐着点,抱着被褥来了,进屋后略有些惊讶,真是没想到,西厢房这么一收拾,还挺宽敞的。
    真是便宜泼妇的闺女了。
    她一脸假笑,“珍珠啊,搬过来就是一家人了,阿姨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不用客气,尽管开口就是了。”
    佟珍珠淡淡的说,“齐阿姨,我知道了。”
    她铺被褥的时候,隔壁西厢房的门悄悄打开了半边儿,一个小姑娘探出头往这边看。
    目光充满了好奇。
    她是佟贵民和齐珊珊的小女儿,名叫佟珍琳。
    佟珍珠拿着毛巾去院里洗脸,隔壁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这年头,娱乐方式实在太少,谁家有个稀罕事儿立马就能传出去了,第二天一早,轻工局家属院不少人都知道了,佟局长前头的大女儿搬过来住了。
    年轻点的或许不知道,老点的都还记的,佟局长的前妻可是来闹过两回的,好像后来一次就是因为孩子。
    佟贵民从外头买了豆浆油条,招呼佟珍珠吃饭,在饭桌上,他跟一对儿女说,“这是你们大姐,以后就在家里住了。”
    佟志伟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今年刚上高中,他勉强点了点头,十岁的佟珍琳却是立即甜甜的喊了一声姐姐。
    上一世,佟珍珠并没有住到这边,和佟贵民的联系也极少,但佟珍琳显然知道她,偶尔碰上,总是主动跟她打招呼。
    但也仅限于此了。
    佟珍珠冲她笑了笑。
    佟珍琳立即说,“姐姐,你真好看!”
    佟珍珠仍穿着蓝色裙子,只是头发不是麻花辫,而是扎成了高高的马尾辫,上面还系上了杏黄色的手绢,看起来就像蝴蝶结似的。
    她昨晚睡得很好,皮肤白得发光,五官更显清丽,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齐珊珊一向自诩保养的好,但坐在佟珍珠旁边,显得脸色黄黄的没精神。
    听到女儿得话,她虽没说什么,但心里是有点不高兴的。
    吃过饭,佟珍珠出门上学了。
    就从家里到大院门口的功夫,她这一路收获了很多好奇的目光,有些人自来熟,还十分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呢。
    这边儿也属于东城,去海运仓上学很方便,有好几路公交车都可以直接到。
    护士培训班因为是速成班,课程进展很快,发下来的教材,很多内容都是跳着讲的,本身专业性比较强,对于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来说,完全理解并掌握有一定的困难。
    不过,大家的学习热情都十分高涨,而且老师的要求也并不高,几次课堂测试,考得都是特别基础的内容。
    佟珍珠觉得并不吃力。
    这天傍晚放学后,她没直接回去,而是和同学张明兰一起去东单逛了逛,没买别的,买了些衣服拉链扣子什么的。
    不知不觉,来北京都十来天了,她得赶紧把那些布料做成衣服。
    先做她自个儿的练练手,然后再给许运昌做。
    说来这人也怪,在农场的时候做梦都想回来,如今回来了,她倒又时不时想起五分场了,也不知道最近忙不忙,还有就是,许运昌种在山上的三七,也不知道挖完了没有?
    回到轻工局家属院,佟贵民不在家,齐珊珊和两个孩子正在吃晚饭呢。
    桌子上摆了两个饭盒,一看就知道是从医院食堂打回来的。
    佟贵民两口子日常很少做饭,早上买着吃,晚上都是吃食堂,也就周末才会偶尔做上一顿饭。
    见她进来,齐珊珊的眼皮抬都没抬。
    这些天她后悔死了,原本她想着,沈玉梅的女儿搬进来了,到了她这一亩三分地,那还不是案板上的汤圆,搓圆搓扁都由她啊。
    没想到还真不是。
    佟珍珠的性格一点不像她妈沈玉梅,没那么好哄骗,这小姑娘精着呢,只顾每天上学放学,其他一概不理。
    她暗示过很多次,说自己又要上班又要忙家务很累,可人家就是不接这话茬,看到她洗衣服打扫卫生也不会搭把手。
    后来她干脆明着支使人,但佟珍珠也还是不干,让她洗衣服,她说忙着学习呢,让她打扫卫生,她说她在枣花胡同都不干这些活儿。
    统共也就帮着扫了几次院子。
    齐珊珊挺生气,立马变了态度,佟贵民在家的时候她还勉强做做样子,丈夫倘若不在家,她就权当佟珍珠是透明人。
    还让两个孩子也别搭理。
    她如今大小也算个领导,这些年办公室斗争颇有体会,根据她的经验,佟珍珠一个外来者,一个南城窝棚里长大的姑娘,这么一受排挤,指定会主动低头的。
    要说起来,这搬过来住,还是佟珍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那就更应该低头了。
    谁承想,这招儿也还是没用,人家一点没受影响,每天进进出出自如的很,而且还和她一样,佟贵民在家,还叫一声齐阿姨,不在家,连个招呼也不打。
    这可真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架住了。
    佟珍珠目不斜视的进屋,先倒了一杯凉开水喝了,又吃了桌子上摆着的两样点心。
    佟志伟见她进来没有任何反应,佟珍琳虽然没敢说话,但冲她笑了笑。
    笑。
    佟珍珠拎着一兜鸡蛋转身去了厨房。
    在北京买肉不容易,没有肉票不成,但鸡蛋相对比较好买,不少郊区的大妈,会包着头巾提着篮子进城卖鸡蛋。
    刚她和张明兰从东单出来,穿过小胡同的时候,运气挺好碰上了,赶紧的都买了二十个。
    佟珍珠起了油锅,用葱花炸了鸡蛋酱,然后清水下锅煮面条,还切了一点酸黄瓜。
    炸酱面做好了,她端着去了正房,坐到了佟珍琳的旁边,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
    黑白电视机还是佟贵民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
    此时佟志伟已经吃完回屋学习了,佟珍琳吸了吸鼻子,眼馋的看着她的面,忍不住说,“好香啊!”
    其实轻工局医院食堂的饭菜还是不错的,齐珊珊带来的两个菜一个是白菜炒肉片,一个是清炒萝卜。
    虽说白菜炒肉片里白菜多肉片少得可怜,但普通人家可吃不了那么好。
    不过怎么也架不住天天吃,佟珍琳早吃够了,而且白菜里的肉片已经被挑着吃光了,她不顾妈妈杀人的目光,小声说,“姐姐,面条分我一点行吗?”
    佟珍珠笑了笑,“锅里还有一点,自己去盛。”
    佟珍琳立即跑去厨房了,盛了一小碗面来,拌上炸酱和酸黄瓜吃得特别香。
    齐珊珊皱着眉头,却不好说什么。
    因为佟珍珠用的鸡蛋,面条甚至菜籽油,都是自个儿买的。
    她只能不悦的收起饭盒,去外面洗刷了。
    佟珍琳眨了眨眼睛,说,“姐姐,你做的面条真好吃!”
    姐妹俩吃完面条,齐珊珊才从外面进来了,一进门就训斥女儿,“佟珍琳,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赶紧去写作业!”
    佟珍琳嘟着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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