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齐稍作犹豫,当下便同意了。
    *
    穆延趁着林复去药馆的功夫,沿着自己来的路,仔仔细细找了一圈。可无论他再如何仔细小心,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朵绒花,却没有半点踪迹可循。
    抬眸看见祝家大宅的门扉,穆延双唇紧抿。
    或许,是他在参加那比试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穆延心中涌起几分自责。
    他一定得找回那朵绒花,再把那朵花还给她。
    几番思量之后,穆延按照祝三友的说法,第二日又去了祝家。
    他这次去祝家,本意并不是要去签契书。穆延对做祝家的护院没有兴趣,他只想找回他的绒花。
    于是,祝家家仆引着一众人去了院子里候着时,穆延并未和其他人一样安安静静待着,他出口问询旁边的家仆,怎么去昨天比武的台子。
    家仆虽好奇他为何这么问,但也好心的引着他去了。
    他们等候的院子和昨日比武的地方离得不算远,这一路,穆延都仔仔细细查探着。
    可还是一无所获。
    穆延重新回了那等候的院子,心绪低沉。
    他有些恼恨自己的粗心,若是他再仔细谨慎些,绒花又怎么会轻易丢了?
    正当他走神之际,与他在一旁等候,同样也是等着祝三有送契书的人走了过来。
    “小兄弟,我刚才见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穆延侧目看向这个问话的人,犹豫片刻后,轻轻点头。
    “你可是在找这个?”话一说完,那人从怀中掏出自己昨日捡到的绒花。
    穆延见着,不由得面露喜色,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牵起唇。
    “是,这是我的东西。”
    见穆延这般在意的模样,那人便知晓,他这次,算是猜对了。
    “这朵绒花,是昨个比武的时候我在台下面捡到的,没想到这是你的东西。”
    穆延面上松快了几分,却没想到下一刻,这人说的话就叫他变了脸色。
    “这东西既然是你的,我当然要还给你,不过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捡到的,要我还给你,你总该给我些报酬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着穆延的反应。
    穆延面上意外过后便是冷静,“你要钱吗,要多少?”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钱的事儿,我只是想同你打个商量,待会儿祝管事要你我二人比武,你故意输给我便可以了。”
    穆延眉心蹙起,“为何我们二人还要比武?”
    那人左右观察了一圈,见周围人都在议论着,没人看着他这边,他才悄悄地凑到穆延耳边,小心说道:“祝管事说是要给住家招护院,实则还要挑一人做那位祝小姐的护卫,既然要做祝家大小姐的护卫,自然得是身手最好的那个。”
    说到这儿,他呵呵的笑了两声,“这里其他人我是没什么问题,可小兄弟你不一样,昨日我一看就晓得,你肯定是个练家子,我瞧着你对做着祝家的护院也不怎么感兴趣,不如你把这机会让给我,做个顺水人情?”
    他想着这事这么简单,面前这个看上去心思纯质的少年,肯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他。
    可穆延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和你比武,你把绒花还给我,我可以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日比武场上的事儿大家都看得分明,这少年身手好,颇得祝家那位祝管事的青眼,依照昨日那情状,恐怕这祝家大小姐贴身护卫就会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当不了这差事,自然是不甘心。
    但如果这少年答应他的提议,待会儿他可以借着由头,在祝管事面前提出切磋,只要他能赢了这少年这差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他头上。
    他身手算不得有多好,在这一干人里面算是个中等,昨天投机取巧才算得上表现不俗。可要他实打实和其他人比试,恐怕赢面很小。
    所以,他一挑就得挑最厉害的那个。只要赢了这个少年,其他人自然是服气的。
    可若这少年离开,要从这剩下的七个人里面挑选最厉害的那个,他却未必能赢。
    穆延压着眉,诚心静气回答:“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不答应?”
    “把东西还给我。”
    见穆延这样没得商量的态度,那人气急,将手中的绒花掷在地上肆意踩踏。
    穆延动作虽快,可等他再将绒花拾起的时候,好好的一朵漂亮的山茶花,已经染上了不少灰尘,也没了原来的形状。
    甚至,上面粘着的尘土拍也拍不掉。
    他从来不喜欢仗着自己的身手欺负旁人,可若是那人欺负到自己头上,退无可退,他也不想忍着。
    穆延将损坏的绒花收好,抬手擒住那人的肩头,轻轻一翻,那人应声倒地。
    祝苡苡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场面。
    穆延居高临下站着,一人匍匐在地上,疼得哎呦叫唤,口中连连告饶。
    他冷着脸,手紧捏着那人肩头的手,“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得罪您,您行行好饶了我吧。”
    穆延便是在这会儿松了手。
    虽然得了他的道歉,可他却还是不开心。
    他没有保管好她的东西。
    自责懊悔,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他还没有找到她,就弄坏了她的东西。
    虽然不是他做的,可也没什么分别,如果他保管好了,绒花也不会坏的。
    他进城的时候,看见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间首饰铺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穆延正欲转身离开,抬眸就看见怒气冲冲而来的吴齐,和跟在他身后,满脸愕然的祝苡苡。
    他有些许意外,但更多的是难以自抑的开心。
    甚至他也不知道那开心是从何而来的。
    穆延愣神的功夫,方才匍匐在地下的人已然爬起他,心里愤愤,掏出袖中的匕首,抬手就朝穆延刺去。
    离得不远处的祝苡苡看得分明,她慌忙提醒,“小心后面。”
    穆延身体的反应却要更快一步。
    他侧身避开,抬手抓住了那把匕首,用力一偏,便将匕首夺了过来。
    只是穆延抓的是刀刃,顷刻间,刀刃划破皮肉,鲜血束束留下。这叫一边看着的祝苡苡害怕极了。
    她想起了那日在山林间的事情。
    “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你们几个都愣着做什么!”
    新招的护院还没有签契书,但这一众围着的家仆,却是实打实的祝家人。
    听见吴齐吩咐,几人赶忙涌上前来,倚仗着人多,治住了那动刀行凶的人。
    混乱间,拿到契书的祝三有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看见乱作一团的外院,不由得满头大汗。
    他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怎么就出了事情?
    祝三友心中叹息,却也只得静下心来,冷静的处理着这一片混乱。
    穆延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径直朝他走来的祝苡苡。
    她柳眉轻蹙,似乎不怎么开心的模样。
    她确实和他猜的一样,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衣着端庄得体,朱翠华饰也难掩她妍丽明媚的样貌。
    穆延有些恍惚,好像他又回到了跌落山崖的那日。
    “把手给我!”
    见穆延没什么反应,祝苡苡直接将他拉了出来,远离了那一片嘈杂纷乱。
    “你是不是傻呀?那是匕首是刀啊,你怎么用手去抓呢?你不是身手很好吗?你就不能躲开吗!”
    她一边说着,拿出手中的帕子替他擦了擦溢出来的血。
    祝苡苡心中气恼,嘴里喃喃道:“还真是个小灾星,见着你准没什么好事,不是遇见山贼就是出乱子……”
    穆延只安静的看着她,细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未有什么反应。
    祝苡苡瞪他一眼,“你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
    穆延这才回过神来,他抿着唇,面上涌出几分自责,“是我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他长得漂亮,又这样一副态度虔诚的模样,祝苡苡也没有真打算同他置气。
    “你与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起的冲突?”
    穆延本不想说,可见祝苡苡一副要追究的模样,他也不得不开口:“那人弄坏了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穆延垂下头来,漂亮的眼睛低垂着,平白添了几分失落。
    犹豫了一会儿,他抬起手来,从自己怀里掏出了那朵被踩坏的山茶花。
    祝苡苡不由得瞪大了眼,“就这么个东西?”
    “一朵绒花而已,能值几个钱,哪里有必要大动干戈……”
    “可它是你的。”他手指拨了拨绒花的花瓣,“被他弄坏了。”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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