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内—
    “宋公子,这场雨瞧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站在门后,向静坐在床上的青衣男人告知这场雨的情况。
    “那便等,大雨而已,总会停的。”
    青衣男人声线低缓,盘腿静坐在那儿。
    “是。”
    ...
    大雨滂沱,深阔的寺中庭院院墙有株艳红的山茶,红艳艳的花朵在枝头被雨砸得摇摇欲坠,花枝掩映在素色的窗棂后轻轻摇晃。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过后吹来的风都裹挟着凉意,寺中的厢房还未来得及换上冬被,宋怀玉哆哆嗦嗦地裹紧薄被,冷得牙关都在打颤,“失策啊失策...”
    香没上成,反被这场大雨困在寺庙里...
    叩叩—
    “女施主。”
    门外又响起小和尚的声音。
    “怎么了吗小师父?”
    她问。
    “住持为各位施主备了些热水与素斋。”
    “这样啊,你..就先放那儿吧,多谢小师父与住持了。”
    她的外衣还未干,贸然开门让出家人瞧见自己的里衣属实不合礼数,于是便让他放在门口,待走后再端进来。
    “好。”
    小和尚弯腰放下热水与素斋后,映在门扉上的影子轮廓就慢慢远了,宋怀玉赤足踩着脚下的青砖,开门迅速将东西端进房里。
    青色瓷杯中的热水水汽蒸腾,一盏巴掌大的瓷碗里填满了饱满分明的米饭,浅盘里的菜大都是素的,看起来没什么食欲,夹起一小块豆腐送进嘴里,偏淡,仅有淡淡的咸味与大豆本身的味道。
    除了一碟豆腐,还有碟白菜,白菜吃起来倒还好,味道虽然淡,但细品还能品出细微的,源自于白菜本身的甜味。
    过了半晌,餐盘里的素斋都进了宋怀玉的肚子,一盏热水入腹,暖意驱散些许入秋的寒意。
    饱餐过后,她收好碗筷等待小和尚,好在她并未等待多久,小和尚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后,匆匆披好外衣将房门拉开。
    “多谢款待。”
    宋怀玉递过碗筷,小和尚秉持着非礼勿视的规矩,垂首接过。
    目送小和尚离开,宋怀玉才留意到院墙那株艳丽的红山茶。
    风雨飘摇,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
    抬了下巴瞧瞧飘在头顶的阴云,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几声闷闷的雷响,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宋怀玉关紧房门,一声喟然。
    这场雨有多漫长,宋怀玉无聊得躺在床榻上快把厢房里的青砖数完了。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她抱住充斥着檀香的被子蹬了几下腿。
    宋怀玉觉着自己无聊到灵魂快要脱离躯壳,盯住头顶的房梁目光逐渐涣散,注意力显然无法在同一处停留太久。
    “唉...”
    一声声叹息从缝隙中溜走,远在东厢房的宋公子跟他的侍卫敏锐地捕捉到源自她的叹息声。
    榻上盘腿而坐的宋公子背脊一震,循着声音望向厢房外,屏气凝神,又一次听见熟悉的叹息声,面具下的眼神一亮,搭在膝上的手缓慢收紧,快要将月白的衣料抓成花。
    “公子?”
    侍卫犹豫出声,轻喊了句。
    唤为宋公子的男人急匆匆地下榻,欲要开门,侍卫已然挡在身前。
    “公子,外头风雨交加,不宜出门。”
    宋公子睨他一眼,道:“让开。”
    侍卫摇头,依然站在门前挡住他的前路。
    宋公子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终是妥协。
    ...
    入夜,宋怀玉正睡得迷糊,隐约间听见厢房外久久不止的雨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刺耳铮鸣。
    刀剑...
    刀剑...
    !!??
    有人竟在寺庙打架吗!?
    宋怀玉蹭地坐起来,裹上薄被走到门后。
    雨中刀剑的铮鸣声愈发清晰,凝神细听,还能听到持剑者挥出长剑时的吐息声。
    秉持惜命的人生准则,宋怀玉哪敢继续贴着门偷听,赶紧瞄一眼自己所在的厢房,来来回回地踱步寻找能躲藏的地方,担心殃及池鱼。
    可惜啊,这厢房内能躲人的地方少得可怜,除非她能变成只蚂蚁躲进地缝里。
    自打她魂穿以来,受伤的次数比上一世多得多,且次次都是差点要了她小命的程度,眼下屋外又发生这样的事,她可不想自己的小命彻底折在这儿。
    “啧...”
    情急之下,宋怀玉不得已推开厢房另一侧的窗,探出身子往外打眼一瞧。
    厢房后头是茂密的林子,堆砌的嶙峋怪石,如果她要躲进去,生的可能性虽大,但,要是在里头迷了路,万一又不小心踩空跌下高山...
    咔哒—
    “还是躲在厢房里吧。”
    相比摔下山,她还是躲在这儿吧,万一没人发现这儿有人呢...
    宋怀玉关好窗棂,打算安安静静做个鹌鹑。
    厢房外,雨水不停地敲击着房顶的黄瓦,持续不断的拍打声,她都怕房顶要被这场雨给打穿咯。
    “不知道阿远有没有淋到雨...”
    她支着下巴站在窗后,从窗格的一隅之地看去,雨中摇晃的脆弱花枝掉落许多红艳艳的山茶,大朵大朵地漂浮在水里,模糊看去,像极了一滩艳红的血迹。
    “这雨大的出奇,不过妻主此时应当在寺里,你我不必担忧。”
    盛远立在房檐下,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宽大袖摆里冉冉收紧的手却昭显他此刻的焦心挂虑。
    “可是...”
    段思行犹犹豫豫地放下手中的伞,眉心微拢。
    “你我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安静等待这场雨快些结束,届时我们再前去陀华寺接妻主归家。”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也不难听出语气里满含的忧心。
    “知道了。”
    段思行这才真正放下手中的伞,将它立在墙根。
    盛远的一番说辞也打消了仲彦景要前往陀华寺的焦急念头,衣袖紧了又紧。
    另一边,漫长等待中的宋怀玉已枕着胳膊又缩进浸满檀香气息的薄被里,鼻息平缓,看样子睡得还算安稳,并未被雨声中渐消的刀剑相击声扰乱心境。
    几个时辰之后,天色才算真正的暗下来,阴云压顶,窥不见半点平日高高悬于夜色中的一弯明月与星河。
    啪嗒—
    啪嗒—
    睡梦中的宋怀玉迷糊睁眼,揉揉耳朵支起身子在乌漆嘛黑的厢房里寻找那两声异响传来的方向。
    滴答—
    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有水滴砸落的声音,很轻微,但她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房顶真被雨水砸穿了?
    水滴声接连不断地砸进耳朵里,宋怀玉记得厢房窗边有支火折子跟还未燃烬的火烛,于是她摸索着下床,拿过窗台上静放的火折子打开。
    “呼!”
    鼓起腮帮往火折子吹了几口气,不多会儿黑暗中便亮起一点星火。
    刺啦—
    火折子对准烛台上的火烛,稍作等待,烛芯燃起,一簇火光点亮昏暗的厢房,宋怀玉护住火烛往传来水声的地方走过去。
    滴答—
    摇曳的烛火靠近厢房角落,黑暗被驱走,待宋怀玉看清依靠在角落,浑身是血的陌生男子,手中烛台骤然落地,火光熄灭,一声尖叫被覆来的血腥手掌死死逼回咽喉。
    “嘘...安静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虚弱至极,他缓慢逼近,身上浓郁的血腥味让宋怀玉胃里翻腾。
    “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他问。
    宋怀玉的嘴被他紧捂着发不出声音,仅能点点头来回应其问题。
    “在我衣袖里有止血药,烦请姑娘替我包扎下伤口...”
    男人松开在她唇上的手,发出声痛苦的闷哼,身形晃了晃。
    宋怀玉本想趁他虚弱逃走,转念一想此时大雨未歇,她就算想走也走不了,脑海一番天人交战下,深吸一口气忽略脸上黏糊糊的血迹,弯腰拾起地上的烛台重新点燃。
    微弱的烛光晕开,她才得以看清男人腰腹那儿被刀剑划开的一道口子,此人指骨分明的手正压在伤口上,可这样还是无法阻止鲜血从他指缝汩汩地涌出来,很快就将他的衣裳染得通红。
    如此鲜血淋漓的场面,她咕嘟咽下一口唾液,“你...你...”
    男人见她你个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面具后的眼闪烁两下,主动将衣袖里的止血药递给她,“在伤口上撒上一些便可。”
    白色的瓷瓶被染得血渍呼啦,宋怀玉颤颤巍巍地接过,一手持稳烛台,一手往他皮肉翻卷的伤口撒上止血药粉。
    “嘶嗯...”
    抖落的药粉刚落到男人伤口处,他便疼得倒吸口冷气,豆大的汗水从颈间滚落,最后与血一同浸入衣襟中。
    “不行,你的伤口太深了,需要包扎才能止血。”
    宋怀玉蹙眉,安置好烛台,神色颇为认真地与他隔着面具相望。
    男人静默半晌,突然起身解开腰封。
    “你...”
    宋怀玉小脸一红,向后退了半步。
    男人沉默地解开身上被血染透的长衫,腰封、外衣齐齐被他丢到一边,在准备脱掉内里白色的亵衣时,搭在斜襟处的指尖顿了下,而后没多久又继续脱衣的举动,将漂亮的身体暴露在她面前。
    他的身材也极好,肌肉匀称流畅,蜂腰肩宽,腹上六块腹肌分明性感,不过可惜,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欣赏美男的肉体,一双眼紧紧盯住他压在手下的伤口上。
    “你先等一下。”
    宋怀玉想到什么,把自己的衣裳伸到窗外任凭雨水浸透,过半晌觉着差不多了,将它拿进来拧到半干,走近男人,“我...我先给你用衣服擦干净伤口附近的血迹。”
    男人没说什么,坐在床沿用右手撑着身体,好让她方便些。
    厢房内没有热水,也没有净水,她只能用这种办法来给他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毕竟雨水也是水,就是没那么干净。
    宋怀玉连连吸气吐气,握紧手里的衣裳小心翼翼擦净伤口附近的血迹。
    烛火摇摇晃晃,两人的身影被映在青色的墙面与之晃动,宋怀玉屏气凝神,毫无察觉彼此间的距离变得颇有些暧昧。
    男人双臂撑在身后,玉冠歪斜,几束乌亮的长发落在心口,随着他的呼吸轻缓地起伏,他凝眸注视身前矮自己许多的宋怀玉,瞧她因认真擦拭血迹而抿起的红润嘴唇,静止不动的喉结细微地滑动两下。
    “好了,待会儿我会用东西给你的伤口包扎起来。”
    宋怀玉丢掉手里的衣裳,抬眼时,被其面具下明亮的眼眸盯得心扑通一下跳露半个拍子。
    “你...我手脚没轻没重...你可别怪我。”
    她慌乱地低下头,说。
    “没关系。”
    他声线温柔,听起来莫名有些熟悉。
    “那我开始了。”
    她自己受伤这么多次,对如何包扎伤口其实早已熟烂于心,方才那样说,是为了掩盖与他那一眼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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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骚里骚里,这么久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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