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烈瞧见洛绝影走出屋子,缓缓起身,目光移向屋内的陌如雪。
    段无殤和花彩凤两人连忙上前,问道:「情况如何?」
    洛绝影淡然一笑,道:「看来你们对我很没信心?」
    花彩凤瞪大杏眼,诧然道:「你当真成功了?」
    比起花彩凤脸上欣然之色,段无殤显得冷静许多。他皱起眉头,问道:「你是如何解毒的?」事实上,他方才来回踱步,反覆思索,始终想不出有何方法解毒。
    面对这个问题,洛绝影倒是有些犹豫,虽然很多人知道他修炼九死冰蚕功,但他们并不了解此功法箇中奥妙。九死冰蚕功虽曾带给他麻烦,令他受到寒毒反噬,但往好的方面来说,九死冰蚕功也成为了他的一张底牌。既是底牌,非到不得已,当然不能轻易透露。
    正当洛绝影思索该如何回应之际,上官烈目光闪动,道:「你留下,其他人离开。」
    段无殤大感不妙,忙道:「不知他所犯何事?」
    上官烈挥了挥手,道:「不药物会,他解了此毒,便是于我有恩,我打算给他点赏赐。」
    段无殤脸上掠过复杂之色,他可不是叁岁小孩,绝不会相信这种话。上官烈一向赏罚分明,换作平常,他势必会在眾人面前论功行赏,如此大费周章,支开眾人,其中必有蹊蹺。
    段无殤心中暗叹,只盼自己别害到洛绝影,若他猜想不错,上官烈只怕是怀疑起洛绝影的真实身分。毕竟,能轻易化解此毒之人,普天之下,寥寥无几。
    韩廷认为药王谷丢了面子,不甘道「可否让我进去检查,或许九肤人身上尚存馀毒。」
    上官烈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厉声道:「没用的东西,快给我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韩廷心中虽是不悦,但他没胆子反抗上官烈,只能握紧双拳,暗自记下这笔帐。
    眾人被支开后,上官烈先让陌如雪回房歇息后,顺势邀请洛绝影到处逛逛。洛绝影馀光一瞥,跟在后方的上官水仙方,眼神飘忽,神色复杂,似是欲言又止。
    良久之后,他们来到一处偌大的庭院,院子中间用炭笔画出一个圆,四周摆放着武器架。洛绝影仔细一瞧,枪、戟、棍、鉞、刀、剑、拐、斧、鞭、鐧等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儼然像是个小型练武场。
    上官烈驀地转身,道:「这儿是我平常修练的地方,你认为如何?」
    洛绝影听出他话中有话,暂时不动声色,答道:「是个好地方。」
    上官烈道:「你可知道,有时我会在这儿惩罚罪犯。」
    洛绝影道「愿闻其详。」
    上官烈嘴角轻扬,道:「我会派人与这些罪犯比试,倘若他们能在对决中赢得胜利,我便赦免他们犯下的罪。」
    洛绝影道:「将军大人真是好心肠,居然给他们机会。」
    上官烈笑了笑,道:「很可惜的是,至今尚未有人赢过。事实上,我在派人与他们比武之时,早已查出对方底细,知晓他们的武功路数,故而立于不败之地。」
    洛绝影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便在这时,上官烈眼神忽地锐利,道:「现在,又有一个人要接受挑战了。」
    洛绝影沉声道:「不知此人是谁?」说话之际,他目光瞥向一旁,上官水仙当即娇躯轻颤,脸色心虚,连忙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上官烈道:「你不必怪她,她是我的女儿。」这下子,真相水落石出了,洛绝影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联系,但上官水仙的确把方才屋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上官烈。
    洛绝影面不改色,道:「不知将军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
    上官烈道:「若仅仅是用邪功,念在你救了她的份上,我本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偏偏你的来歷没这么简单。我若放走『龙祸』洛绝影,事后传了出去,眾人岂非要怪我纵虎归山?」
    洛绝影道:「也许将军大人猜错了。」
    上官烈自信道:「根据仙儿所述,我大致能猜出,你所用功法应是九死冰蚕功。别看我这样,我也长年习武之人,九死冰蚕功乃五仙坛镇坛绝学,我多少有所耳闻。经我派人仔细调查后,这才得知九死冰蚕功不只是邪功,同时也能解天下百毒。」
    洛绝影道:「就因为这样?」
    上官烈道:「前几日,江湖上传出你人在金陵,我便开始注意你的动向。我知道你曾求助过百花谷,与他们多少有些交情,所以当段无殤将你带来时,我已起了疑心。」
    洛绝影不动声色道:「听起来煞有其事,终究不过是猜测。」
    上官烈瞇起眼睛,道:「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洛绝影摇头道:「将军大人这是想先斩后奏?」
    上官烈道:「你要这么想也行。」他取出一柄红色长枪,此枪名为「烈炎枪」,陪他征战多年,斩敌无数。
    洛绝影环视四周,道:「若我当真是洛绝影,你埋伏的人也拿我没辙。」
    上官烈双目两道神光,利刃般射在他的脸上,一字字道:「不愧是洛绝影,果然瞒不住你。」话音甫落,数道人影纷纷从水池假山、走廊围栏和屋簷上现身,整齐划一落下。
    其中一个鹰鼻宽目,皮肤黝黑的魁梧大汉,手持双刃战斧望着洛绝影,冷哼道:「这便是传闻中的『龙祸』洛绝影,我还以为有多可怕,原来不过是个茅头小子。」
    另一名大汉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其小腿尤其粗壮,似是专练下盘功夫。他手持刃长叁尺,柄长四尺的斩马刀,光是佇立不动,便有泰山压顶之气势,令人不敢小覷。
    除了这两名高手之外,位于洛绝影后方的是叁名顶着光头的男子,他们五大叁粗,为了掩饰武僧的身分,故意身穿锦袍,但头上的戒疤无声地出卖了他们。
    洛绝影道:「将军真是厉害,居然连圣巖寺的人都请来了。」
    上官烈目光一闪,得意道:「他们如今已还俗,乃我麾下猛将,世人称其『金陵叁悟』。」
    金陵叁悟分别为悟佛、悟法和悟禪,所学武功以棍法为主,游龙八卦棍尤其厉害,就连圣巖寺的高僧们也讚誉有加。他们跟随上官烈十馀年,征战南北,立功无数,不光金陵居民,哪怕是边关外虏或多或少都闻其名声。
    上官烈本以为洛绝影会因此感到畏惧,但洛绝影却面不改色,彷彿游刃有馀。两军对战,士气尤重,谁先胆怯示弱,十有八九会付出惨痛代价。上官烈原想给他压力,孰料期望落空,洛绝影根本夷然无惧。
    严格说来,与其说洛绝影不将此叁人放在眼里,倒不如说他根本不熟悉金陵叁悟。当年他力抗五仙坛,专心致志,心无旁鶩,根本没空在意其他事。他被人九大门派追杀之后,过着几年的隐居生活,更是对江湖上的大小事生疏不少。
    持斧大汉双目一瞪,讥笑道:「居然连金陵叁悟都不认识,看来又是个井底之蛙。」
    洛绝影道:「高手不一定有名,有名的也不一定是高手。」
    另一名持刀的大汉看着他,嗤之以鼻,道:「好狂妄的口气!」
    上官烈道:「他们两人是我的左右膀臂,不过我猜你也不知道,我就与你说说。他们分别是『马王』马天常和『斧王』于叁斧,与我出生入死,享誉关外。」
    洛绝影笑道:「原来你方才说对罪犯的比试,稳操胜券,实则是以多欺少,难怪至今未败。」
    于叁斧指着他,大喝道:「你住嘴!不许你污衊将军大人!」
    上官烈摇头道:「别中了他的激将法,他孤立无援,我们别自乱阵脚。」他抬起目光,冷冷地看着洛绝影,道:「战场之中,瞬息万变,兵不厌诈,比比皆是。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唯有输赢,方能证明一切。」
    洛绝影道:「你真认为你能拦住我?」
    上官烈自信道:「金陵叁悟在圣巖寺修行多年,曾以游龙八卦棍与『佛祸』天不赦比试,虽然最终败了,但对方赢得不轻松。如今加上我、于叁斧和许天常叁人,万无一失,今日就算你有叁头六臂,那也是插翅难飞。」
    洛绝影摇头道:「天不赦与他们一战,终归是比试,你既然征战沙场多年,应当明瞭杀人与比试的不同。越厉害的高手,越懂得藏锋蓄势,不让人轻易看透。」
    上官烈抬起手来,指着屋簷和围墙,道:「你可以尝试突破重围,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我已安排叁十名弓箭好手,你若想侥倖逃出,最好小心一点。」
    洛绝影道:「不知你是否听过百密一疏?」
    上官烈道:「念在你救了如雪的命,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不死。」
    洛绝影叹道:「我知道你另有所图,否则朝廷不会介入武林纠纷。」
    上官烈反驳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洛绝影沉声道:「当你打算杀一个人,你就必须最好自身被杀的觉悟。」
    上官烈道:「你若真杀了我,此生别想安寧。」
    洛绝影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我本来就过得不平静。」
    上官烈皱起眉,道:「那我今日便领教看看,究竟你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这本事?。」他长枪翻转,枪尖朝前,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洛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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