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梁树还是知道些情况的,“他们卖的辣椒没有切,但味道也是酸酸甜甜的,吃起来虽然不如你们卖的糟辣椒好吃,但是他们卖的便宜,买的人也不少。之前在我这里吃饭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卖糟辣椒的人有不少也在他们那里买,我看他们挣的可不少。”
    陈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才道:“我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了。”
    几人异口同声,“卖的什么?”
    问完,梁树跟陈家几人面面相觑,视线莫名对上,都有几分尴尬。
    陈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卖的应该是酸辣椒。”
    陈前这次快人快语,“酸辣椒?”
    陈辰嗯了声。
    酸甜口又没有切的辣椒,那不是跟酸辣椒很像吗?
    只是他之前吃过的酸辣椒都是酸辣口的,制作方式跟糟辣椒相似,也是依靠发酵原理,但没有添加米酒增甜。
    现在这个竞争对手卖的辣椒不叫酸辣椒,而叫糟辣椒,那明显就是在模仿他们的糟辣椒生意或者借他们糟辣椒的名。
    又因为他们尝过糟辣椒的味道,然后往里面增加了一味甜,就是不知道这一味甜是因为糖还是因为米酒。
    陈辰心中觉得有几分微妙。
    不过也还好。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他的糟辣椒卖一块钱一罐,别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想通之后,陈辰转而看向几人,就见陈建业面色忧愁又不知所措,陈明皱着眉不知道想什么,陈前则是气愤,估计是想挠死那抢生意的人。
    见状,陈辰就道:“不是什么大事儿,都别放心上。”
    众人纷纷转头,这还不是什么大事?!莫不是被气疯了在说胡话吧?!
    梁树忍不住道:“小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他们这几天天天过来卖辣椒,每次都能卖不少,钱也没少赚,你的生意可都被他们抢了大半!”
    “你也说了是大……”半。
    这句话还没有全落下,梁树突然出声,“他们来了。”
    陈建业他们三人飞快转头。
    见状陈辰也收了声,然后顺着梁树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来了两对男女,不知道是兄弟姐妹还是夫妻关系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四人有人拎竹篮有人背背篓,甚至一个男的肩上还扛了一张方桌,光看那架势看不出来是来卖辣椒的,反倒更像是在搬家。
    梁树还在一旁介绍,“就是他们四个,两兄弟带着他们各自的媳妇,一起来卖辣椒,我做了这么大半年的生意,还第一次见到一下来这么多人。”
    陈辰点头表示明白了,嘴里却没说话。
    原因无它,因为对面的四个人也看到他们了,他们脚步停住。
    两帮各背着辣椒的人在这半街路上狭路相逢。
    对面的目光又心虚又骄傲,还有点洋洋得意与“我不怕你”的嚣张气焰。
    表情也是很丰富了。
    其他摊主看到这修罗场,纷纷探头准备看戏。
    陈前已经在撸袖子了,嘴里还在嚷嚷,“瞧他们那心虚的鸟样,明显就是故意在跟我们抢生意呢。”
    陈明眼疾手快的摁住陈前,“别冲动,先听听小辰怎么说。”
    陈建业也道:“小前,我听说县里头管的严,你脾气收着些。”
    陈前常年在县里混,对于县里的一些规矩还是懂的。他冷静下来,转而看向陈辰,问:“四哥,我们怎么办?”
    陈辰回答简单:“放下背篓,卖糟辣椒。”
    陈前懵逼,啊?”
    陈建业不明所以,“?”
    陈明脸上经常挂着的笑眯眯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这会儿忍不住出声问:“就这么算了?”
    陈辰反问:“不然呢?”
    陈明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前却说:“当然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陈辰:“打一架?”
    陈前还没表态,陈建业就已急忙阻拦,“不能打架。”
    三人看向他。
    陈建业解释道:“县里可不像我们自己村里,大家祖祖辈辈都认识,一些小打小闹村长和大队长他们也不管,但县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真要闹出什么事来被警察知道了,我们肯定斗不过人家县里边的人,所以不要打架。”
    顿了顿,陈建业又说:“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陈建业一向话不多,但这一次为了能够劝住陈前别动粗,竟也说了不少。
    陈前的确是冷静了下来。
    他在县里晃荡这么多年,找的不就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吗?现在他四哥亲手把机会递到了他手上,钱都还没有赚到呢,可千万不能把自己赔进去了。
    陈前道:“三叔,我不打架。”
    陈建业松了口气,“那就好。”
    陈明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小辰的,咱们就开始卖糟辣椒吧。”
    “行。”
    陈建业陈明陈前他们把背篓放下,陈前有经验,就掏出里边陈辰以前铺过的报纸铺地,再叫大家把糟辣椒摆出来。
    梁树在一旁看的有些傻眼。
    明明心里生气,结果最后却没打起来?
    梁树忍不住问:“小陈兄弟,这就完了?”
    陈辰笑道:“难道我还真的要跟他们打一架?”
    梁树也想问“不然呢”,但最后话到嘴边却没倒出口,因为他也知道县里规矩大,他们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一点都不想看到警察。
    梁树最后憋出一句,“和气生财。”
    那两对夫妻是真的以为陈辰他们要打架的,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可等了半天,对方竟然若无其事的摆上摊了?
    四人对视一眼,背背篓的女人忍不住问:“他们怎么个意思?”
    背背篓的男人嗤笑一声,“估计是怂了。”
    扛方桌的男人道:“我本来都打算好了,如果他们真的敢找茬,那我就一桌子砸过去,不把他们胳膊都砸断!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什么话都没说。”
    拎竹篮的女人不屑道:“真是怂货。”
    四人齐齐哼笑一声。
    拎竹篮的女人道:“亏得妈之前还担心我们也卖糟辣椒人家会找上门来,但哪儿能想到啊,就算是碰上了他们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扛方桌的男人道:“妈就是爱瞎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拎竹篮的女人抱怨,“我还真被吓唬的有两晚上没睡好,现在一看果然就是白担心了。”
    背背篓的女人见陈辰他们已经将糟辣椒都摆了出来,忍不住提醒,“我们也别说了,赶紧过去把摊子支起来才是正事,不然一会儿买菜的人过来生意就错过了。”
    背背篓的男人立马道:“支摊子支摊子,甭管他们。”
    嘴里这么说着,四人就往街里头走。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在路过陈辰他们摊位的时候,那拎竹篮的女人还不屑的冷笑了下,下巴端的尤其高。
    陈前瞥见,心中有些怒,但没当场动手。
    陈明眼神也有些深。
    陈辰瞥了一眼他们的身影,见陈前面色不虞的模样,就道:“有竞争对手是很正常的现象,怕就怕在没有竞争对手。”
    陈前问:“怎么个意思?”
    陈辰回答简单,“我们卖的东西要是连眼红嫉妒的人都没有,那就说明我们卖的东西太烂,别人连模仿都懒得模仿。”
    陈前:“……”
    陈建业一愣。
    陈明若有所思。
    陈前反应过来了,道:“就像以前有个卖烤红薯的,平时根本没有人买他的东西,等我隔了半个月上县里来,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卖烤红薯的。”
    陈明叹气,“家家户户都有种红薯,以前大队里头大半碗不是红薯就是洋芋,早就吃伤了,谁还愿意特意掏钱买啊。”
    可不是嘛。
    以前大锅饭的时候不可能顿顿大米饭,都是各种杂粮掺杂着吃。
    高粱玉米不少,洋芋红薯尤其多。
    高粱玉米基本都是磨成面,然后掺着小麦面摊饼或者做成面条,亦或是来一锅疙瘩汤,总之就是当做主粮吃。
    而洋芋红薯就是和大米一起吃,不是熬粥,而是一块焖。稻米精贵,产量也不如高产的洋芋红薯,所以往往都是两三分米七八分洋芋红薯,一天到晚碗里都见不到团子大点儿米饭,大半碗都是洋芋红薯。
    吃了这么多年,那可不得吃伤嘛。
    在家里头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家种的,也要过日子填肚子,但出来之后……
    既然都是要掏钱,那干嘛不买包子馒头米饭面条油条这些呢?
    许是有这么一个案例做对比,大家心里头那种被抢了生意后的不忿终于散了些。
    陈建业压力重,转而又担心起他们会跟那个卖红薯的一样下场。
    要是真被挤兑的做不下去生意,那可怎么办啊?
    他忧心忡忡,但看着已经恢复自信的陈明和陈前、以及一直都很镇定的陈辰,也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陈辰注意到了,但多说无益。
    他眼睛又往周围扫了扫,就见那两对夫妻档已经将东西摆了出来。他们的位置就在斜对面,只是自己这块背光,比较阴凉;而他们那边比较醒目,太阳能直接晒到。
    他们将方桌放在地上,然后上边摆了两个十斤的陶坛,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辣椒。竹篮子放在最边上,上边盖了层花布,根据露出的一截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小称。
    好死不死,陈辰眼睛扫过去的时候对上了之前那个拎竹篮的女人,女人下巴抬了抬,着实很像只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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