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 彻底划清界限了吗?”宋嘉然歪着头问他。
    “嗯,以后, 他再也无法仗着父亲身份, 随意逼迫我与皎皎了。”郑立晏浑身轻松。
    以往是不得不,以后,就要看他愿不愿了。
    “可他如今一无所有,有没从你这儿得到好处, 会就此甘心?”对郑家人也算熟悉了, 郑鹏此人她也算看得清楚, 他一向贪图享受, 自视甚高,现在却成了他平日里最看不起的普通百姓, 甚至比普通百姓还穷,他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郑立晏扶着她上马车,“你忘了,还有老太太呢。他不能啃妻,还能啃老啊!”老太太这么些年手里积攒的银子可不少, 她如今行动不便, 那些财产, 还不是郑鹏说了算。
    “再说了, 他有他的好儿子,好女儿, 总不至于没人管的。”郑家人如今住的别院,不就是郑鹏的好女婿的吗?
    “随他们去吧, 反正也不与咱们相干了。”郑立晏吩咐车夫, “去庆山吧。”
    “啊?去庆山做什么?”
    郑立晏奇怪看她, “不是你说, 想去庆山上赏桃花吗?”
    “……”她那不是,随意编的个理由吗?
    不过,如今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庆山上更是有一片桃花林,每逢这个时节,都城便有许多人去庆山观赏桃花。去就去吧,就当是郊游了,宋嘉然眼里盛满笑意。
    到庆山时,已过了用午膳的点,两人还未吃饭,就寻了山上一处既可以用饭又可以观赏桃林的酒楼。
    这处酒楼装潢精致,物价也不便宜,是以位置虽好,里头的人却不多。那随意一些的,出门便带好了吃食,到饭店时,在地上铺上一块草席,一家人席地而坐,抬头便是桃花,也颇有野趣。
    而有钱进这酒楼里的,则多是一些富家公子、官家小姐。三五成群、欢声笑语,也为这庆山上增添了一抹春色。
    两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点了几道这酒楼的特色菜。“粉面桃花”、“春暖桃香”、“桃花醉”……
    “这酒楼还挺会营销!”宋嘉然将头凑下郑立晏那边,压低了声音道。
    特意开在这景致处,又将菜名取得与景色一致,这酒楼的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不过这儿的风景可真是好啊!”从窗口望出去,漫山遍野的桃花林尽入眼帘,美不胜收,深吸一口气,鼻间也俱是桃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嫣然一笑似桃花,花未开时苞似情。待到桃花盛开日,金榜新服双喜时。1”
    “好!好诗!王兄大才!”
    热烈的喝彩与鼓掌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宋嘉然回头看去。
    她后侧也坐着两桌人,一桌是五六个少年公子,一桌则坐了四个女子。
    而此时,那几个少年正起哄着其中一个白净少年。
    “连平兄,你这诗里的‘嫣’,可是汪家妹妹的‘嫣’啊?”
    “那是自然了,没听诗里说吗?‘待到桃花盛开日、金榜新服双喜时’。连平兄可是立志,高中之日便是娶汪家妹妹之时呢!”其中一个少年打趣道。
    而那姓王的白净少年早已红透了耳根。
    “浑说什么呢曹高杰,可不许乱说,坏了我嫣儿妹妹的清誉!”那女子一桌中,一个姿态飒爽的姑娘将一身粉衫脸色绯红的姑娘搂入了怀中。
    曹高杰笑道,“我哪浑说了,连平兄早就与汪家妹妹定亲,这成亲是早晚的事儿……”
    “曹兄,”那王连平许是见未婚妻已羞得不行,连忙打断了曹高杰的话,“适才说了,只要我做出了诗,你们便要喝上一杯的!你快喝!”
    “喝就喝!谁怕谁啊!”曹高杰立刻忘了要说的话。
    “就是,谁怕谁啊!”其余少年也在起哄。
    “真好啊!多青春啊!”宋嘉然捧着脸笑。
    也只有此时,她才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少年们有多么鲜活。
    郑立晏夹了一块桃花糕塞进她嘴里,浓郁的桃花香味立刻占据了她的口腔,更幸福了!
    “这春日便是‘桃花笑’,若到了夏日,是不是还有‘荷花乐’啊?”她好奇问道。
    “都城中好像没有什么赏荷名地,倒是云州城里的子伊湖,听说每逢五月,荷花盛开映满整个湖泊,景色绝佳。”郑立晏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才想到了以前听到的传闻。
    宋嘉然眼睛一亮,“真的吗?”她睁大了眼睛,“立晏,我们搬去云州城住吧?”
    “?”郑立晏哭笑不得,“你该不会为了夏日赏荷,就想着搬去云州城住吧?”
    “我怎么可能这么肤浅!”宋嘉然放下筷子,“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你之前不是问我,想不想住在都城里吗?”
    “我后来想了,虽然在都城里,有宋家在,即便我们俩有什么事,也有人相助。可到底,我们俩现在就是普通身份,而都城权贵又太多,便是想做出一点事业也困难,反倒不如离开都城,去寻其他出路。”
    她还是没放弃有一番自己事业的想法,可她女子的身份注定了许多路是走不通的,与郑立晏相比,她的路更窄,唯有经商是最好的选择。可经商这件事,对于没有任何根基的两人而言,都城并不是一个好的地方。
    这都城里但凡做得大一些的产业,背后哪家没有势力撑着?
    宋家的重心在医馆,除非他们做医药相关的,否则宋家的势力对他们帮助不大。
    宋嘉然便想着,不如离开都城,去别的地方。
    云州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大夏第二大城,经济比不上都城繁荣但也强过大多数地方;也有高官贵族,但势力没都城这么大;关键是,离都城还近,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逃回来就是了。
    她将这些分析一一说给郑立晏听。
    “而且,你想啊,咱们肯定不能一直住在宋府,必定是要搬出去的,可能搬去哪儿呢?南街是不可能的,西街的宅子我们买是买得起,但买了宅子之后,余下的银钱做生意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但若是去北街,怕是连天天吃肉都不敢了。”都城再富,都城北街的百姓们也不是能顿顿吃得起肉啊。
    他们搬到北街去,日子过得好一些不知得被多少人盯着。
    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怕一起穷,就恨你先富。
    宋嘉然可不想三天两头家里遭贼。
    “云州城的房价和都城的可比不了,咱们至少可以买个二进的宅子,既宽敞又舒适,便是有了孩子也不担心拥挤。”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理由也有充分的论据。郑立晏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还给她补充了一点,“去了云州城,离郑家人也远了,也不担心做大了生意他们找上门来!”
    “没错!”宋嘉然更觉得搬去云州城是个好决定了。
    “搬不?”她看向郑立晏。
    “搬!”就算是没有这些理由,只有她想,他也愿意搬的。
    见他同意,宋嘉然乐得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剩下的就是考虑怎么和宋父宋母说这件事了。
    其实这事也不难说,毕竟如今宋嘉然已嫁做人妇,夫君要去哪,她跟着去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但宋家人好,待他们也好,她就不想宋父宋母担心。
    在庆山上又逛了一个时辰,又回到那九漏鱼点了中午吃着不错的那几道特色菜带回去,准备给宋老太太以及宋家长辈尝尝。
    下了山,又坐马车回到了宋家。
    “你们这两孩子也真是的,跑那么远也不让派个人回来说一声,我说怎么出趟门半天也不回来。”宋母听闻他们去了郑家后又径直去了庆山赏桃花,不由点了点宋嘉然的额头。
    “定是你这丫头撺掇明安去的。这么大个人了,还收不住玩心!”宋母瞪了她一眼,又朝郑立晏笑道,“明安你也是,你们去玩就好好玩嘛,还惦记着带这些东西回来做什么?”她嘴上抱怨,面上的表情却很愉悦。
    姑爷宠女儿,做父母的自然开心;姑爷出门还记得带东西回来,做岳父母的就更欣慰了。
    宋嘉然嘟着嘴,“您就说我!这盘子‘春暖桃香’就都给祖母吃,半点不留给您!”
    她这般耍赖拿乔,宋老太太看了最是欢喜了,笑道只往后仰,“小嘉然孝顺,祖母高兴!”
    “您就惯着她吧!惯到她如今嫁人这么多年,也没个正形!”宋母吩咐侍女将带回来的菜摆上桌。
    老太太乐呵呵地,“还是孩子,能惯!”
    屋里的众人都笑着看着这一幕,显然,这事在宋家很常见,上到宋嘉然,小到三房最小的时序,没少被自家母亲嫌弃然后老太太护着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让老太太开心罢了。
    可今日偏偏有人多了句嘴。
    向氏拿起一方帕子捂着嘴笑,“说起来,二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要孩子的年纪了,二妹妹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也叫祖母抱曾外孙高兴高兴!”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笑容都淡了下来。
    宋母更是直接冷着脸看向了宋时彬。
    宋时彬立刻将向氏往身后拉,“说什么呢,大哥都生了俩个孩子了,大堂姐家的诚哥儿更是调皮捣蛋得不得了,上次回来,差点尿了我一身!”他笑着道,“祖母可一点都不缺曾孙,早盼着耳根清净呢!”
    他开着玩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宋家二婶就道,“都说三岁的孩子狗都嫌,诚哥儿那真正是能把人折腾死,瑶华上次回来还拉着我抱怨,说她小时候是个文静的,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调皮!”
    宋家三婶也笑道,“母亲可还记得,上回时序拉着诚哥儿,差点把公爹书房里的书架都给弄翻了……”
    话题顺势转到了小孩子们的趣事上,也无人再提起刚才的事儿了。
    只有向氏,被夫君含怒的眼神吓到,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八章 (二更)
    她说错什么了?怎么就要这般生气地看着她。
    向氏不明白, 她刚才那话不就是个讨喜话吗?这种话说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有什么不对。
    瞧着婆婆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 一向温柔的大嫂也加入二婶三婶的话题只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素来一张笑脸的小姑子只低着头悄声与思彤说话,眼神与她对上,又疏离地移开。
    向氏满心的不解都化为了委屈。果然,母亲说得对, 远嫁之女注定幸福不了, 她这才来多久啊?这一家人, 都给她使脸色了!
    她绞着帕子咬着下唇, 眼眶红得不得了,可就是没一个人安慰她。
    不就是欺负她无人撑腰吗?向氏也冷了脸, 大不了,大不了她回齐州就是了!
    一顿晚膳下来,除了向氏,其他人吃得心情都不错。
    待众人回去时,宋母单独叫了宋时彬, 留着向氏一人在原地, 跟也不是, 回也不是。
    最后跺了跺脚, 自行先回了房。
    回到房后,向氏摔上门也不许侍女进来, 自己趴在桌上哭了一场,又让侍女打水, 洗漱一番后, 换上了新做的寝衣, 坐在镜子前, 借着烛光,给自己上了个妆。
    然后便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宋时彬归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等到她都怀疑宋时彬今晚是不是又要睡在前院了,侍女的通报声终于传了进来,她连忙拿出帕子,做出还在哭的模样。
    待宋时彬踏进了屋后,她才抬起头,清秀的脸上,眼角鼻子都红红的,抬眸之时,两行清泪正好流下来,在暖黄的烛光下,格外我见犹怜。
    宋时彬站着没动,幽幽地看着她。
    “……夫君?”向氏刻意压低了声音,既不失娇俏,也带着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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