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院卧房通过猫眼看直播的秦晚也想到了一点,意识到八福晋多半不是要抹杀她的快乐,而是要抹杀她这个捐了银子、生了龙凤胎的碍眼妯娌。
    怒火中烧,她恨不得冲到隔壁的隔壁去,把那郭络罗凤遥的脸皮当场撕个稀巴烂。
    她是疯狗吗?不跟她好就该死?生了龙凤胎就该死?
    得亏历史上的康熙爷没把皇位传给老八,不然这一世她董鄂秦晚就是拼死也要拉下来这夫妻俩。
    “好好瞧着那个狗男人会怎么做,”秦晚在心底对狸花猫道:“如果他不好好查清这件事,我就自己动手。”
    如果八福晋真的要害她,她必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她付出惨重代价。
    颂竹院这边
    赵太医听到傅嬷嬷说秦晚每天要喝三四勺香油后,也有些心惊,若秦晚碰到这些竹宣纸,不出一个月,不死也得疯。
    但是,九福晋应该不会接触一个侍妾房里的纸张吧?赵太医觉得有点绕。
    九爷看了一眼傅嬷嬷的神色,方才是傅嬷嬷提起福晋每天喝香油的事儿。这老嬷嬷,方才说那句,应该就是提醒他,有人利用秦晚每天喝香油,用乌果害她吧。
    “福晋为什么忽然给佟氏换了住处?”九爷问:“这些宣纸,如何会被福晋接触到?”
    傅嬷嬷知道秦晚天天看佟氏写的话本子,每天都看的津津有味。但是,佟氏写话本子这事,是福晋私底下允准的,九爷目前还不知情。
    是她来告诉九爷,还是让福晋自己说?
    九爷看她没直接说,便去翻佟氏桌子上几页书稿,发现好像是个什么故事,他以前没见过。
    九爷知道秦晚爱看话本子,便问:“佟氏字写得倒可以,是在为福晋抄书?”
    傅嬷嬷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反正先前佟氏每天都会送一些写好的到正院给福晋。福晋每日都翻翻。”
    九爷又想起以前赵太医说过的那句“小孩子看书基本都会用手指蘸蘸吐沫翻页”。
    实际上,不仅仅小孩子如此,大人多半也这样。更别说这竹宣纸很涩,一摞叠在一起,不蘸蘸的话,很难翻页。
    他试着翻了翻,下意识就想蘸。
    吓得旁边赵太医连忙阻止:“九爷万不可亲身试验,这些宣纸上的毒性,比上次那图画书要浓。”
    旁边一直听着的赵时川忍不住开口:“可是宣纸上虽有乌果之毒,但仅仅只是翻页时所蘸的话,如何能使得佟格格两日就中毒卧床,不省人事?”
    “她是否还沾了别的什么毒物?”赵时川提出疑问。
    九爷也觉得佟氏仅仅两日功夫变成这样,实在过于严重了些。
    连傅嬷嬷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她知道佟氏身体弱,可也不至于弱成这样吧?
    九爷问他:“可还有别的毒?”
    “回九爷,微臣仔细检查过了,确实没有。若当真有,微臣查不出,太医院其他大夫也查不出。”赵太医解释道:“佟格格不省人事,实则是她自己的原因。”
    “佟格格天生体弱,?婲她身体孱弱到冬天最好不要出门,否则一见寒风多半就会风寒的地步。微臣再多说一句,佟格格的身体不宜有孕,即便怀上了,多半也保不住。这都是她天生孱弱导致。”
    “九爷来之前,微臣问过伺候佟格格的丫鬟,知道她每日写了几页后,总会反反复复翻看很多遍,写写划划后还会再誊抄,誊抄后又继续翻看。她几乎从不出门,一天到晚都窝在房里。每日间蘸染多次,再加上本就身体比别人孱弱几倍,自然就容易中招。”
    “最关键的是这里,”赵太医说着举起几页宣纸:“九爷请看这几张纸四周的痕迹,这濡湿的印记与人的唇形吻合。微臣大胆猜测,佟格格写东西时,喜欢口中含纸。”
    说罢,他把手里的一张宣纸递给傅嬷嬷:“请嬷嬷拿过去放到佟格格唇边比对一二。”
    傅嬷嬷依言拿过去,的确吻合。
    赵太医狠心给佟氏扎了几针,把佟氏弄醒:“请问格格,这些宣纸四周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傅嬷嬷知道她害怕九爷,安慰佟氏:“格格莫怕,照实说即可。”
    佟氏虽然迷迷糊糊说不出话,但方才的对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自己被人害中毒了,害怕地发抖,但是也想找出幕后黑手。况且,嫡福晋待她不错,又有傅嬷嬷在旁边照应,她安心不少。
    “我想事情的时候,写东西的时候,喜欢嘴里含纸。”她气息紊乱,说的很慢:“前天我要写东西,发现宣纸没有了。我记得本应还有一卷的,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就让玉竹去城外陆家铺子买。回来后,我照常写东西,慢慢的就觉得头晕,到昨儿晚上就觉得浑身无力,今天早上起来想再写点,到了上午不知不觉就趴桌案上了。我在书房时,从不让任何人在旁边伺候,不知道她们是何时把我挪到床上的。”
    佟氏问赵太医:“我还能活吗?”
    “格格切莫忧思,只要您遵医嘱好好喝药,养上个把月就能痊愈。”赵太医估算了一下时间,又补充:“格格发现的早所以能救回来,只是乌果之毒伤人本元,格格以后无论冬夏,都会畏寒,一定少出门吹风。碰到雨雪天,更不能出屋子。
    佟氏打小就体弱,历来不敢出屋子,这于她倒没什么。
    但旁边傅嬷嬷有些不忍心,她心里已然明白,这次的事情绝对是佟氏替秦晚挡了灾:“可怜格格才十几岁的年纪,以后竟要一直待在屋子里。”
    “九爷,幕后之人用心险恶,请您一定查明。”傅嬷嬷行礼道:“佟格格每日写的东西,都是要送去给福晋看的。福晋喜欢,日日都会翻阅好几遍。每日间虽只翻几十页,但日日沾染乌果,时间一长,定然会出事。”
    九爷看佟氏:“你每天给福晋送过去多少?”
    佟氏一和他说话就害怕,但眼下性命攸关,她忍着哆嗦:“少则四十页,多则六十页。”
    九爷又问赵太医:“若福晋日日翻阅这些有毒的书页,多久会显出症状来?”
    赵太医思考了一会:“福晋的身体底子很好,每日只沾染些许乌果之毒,并不会立时显现。待积累到很严重的程度才会显出症状来。而福晋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之时,毒性入体定然发展迅速,大约一个月功夫,就无力回天了。”
    九爷的拳重重捶在桌案上:“没良心的狗东西!”这毒绝对是冲着他婆娘来的!
    秦晚才刚生了龙凤胎,要是没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来人!”他吩咐:“把伺候佟氏的人都押到院中,关上颂竹院的门。”
    金斗银斗很快带人把院子里的几个人押到跟前,然后给九爷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廊下。
    九爷居中坐好,开口便是狠话:“天色已晚,爷明日还有事,赶着要歇息。一炷香时间,把你们知道的,关于佟氏中毒之事都说出来,或者是最近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又或者是谁和府外的人有接触的事,一字不落全都说出来。谁说了,就不用挨打。”
    “若不说,所有人打四十脊杖,扔到乱坟堆去。”九爷不想浪费时间,继续道:“爷知道你们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下五旗出身、包衣出身,觉着家里七拐八绕的总认识几个体面亲戚。今儿个爷告诉你们,认识谁都没用。”
    “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就算今儿个是无缘无故打死了,也不过值几千两银子。没人会当真替你们伸冤。”
    他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几口后,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都只求饶,不说有用的,把茶盏放旁边小几上,提醒道:“一盏茶时间过去了,爷没什么耐心。来人,按住了打。”
    别人审问,好歹还讲究个证据,或者是一个个问。
    九爷审问,竟不由分说全部按住打。
    两个丫鬟和婆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任凭再巧的嘴,也抵不住重若千钧的脊杖大板。
    这脊杖,打三五下就能皮开肉绽,七八下就能把体弱的人打死,且会留疤。
    玉竹心中无愧,不想受飞来横祸,在挨打之前连忙开口把觉得奇怪的都说出来:“以前墨竹很关心格格身体,但是这两日格格不舒坦,墨竹还总催格格快些写东西。今儿个格格病倒后,奴婢去求福晋请太医时,瞧见墨竹朝揽风院去。
    揽风院是章佳氏和兆佳氏住的院子。
    “很好,”九爷点头,直接让人按住墨竹:“说吧。不说的话,就打到你说。”
    “对了,你是藏不住秘密的。既然你有问题,爷便不会让人打死你,只会让人把你打个半死,慢慢折磨你,一直到你说为止。”
    墨竹一开始还嘴硬。
    但是,一直在后院伺候的姑娘家,哪里抵得过重刑,又如何熬得过九爷那狠辣的手段。
    打了五个大板,九爷就挥手让人停手:“先给她过过小刑再打。”
    大刑是脊杖,小刑是竹签、银针、夹棍。
    墨竹很快招供,章佳氏给了她银子,让她把佟氏的竹宣纸偷出去给她。
    九爷立马让人去搜章佳氏的屋子,果然搜到了竹宣纸,当下把章佳氏压到跟前。
    早在先前院子被九爷派人把守时,章佳氏就知道完了。她本想假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让人拿走竹宣纸只是想看看佟氏到底怎么凭几张纸讨得嫡福晋欢心,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赵太医、傅嬷嬷把乌果之毒说完,章佳氏就瘫软在地。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种毒?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佟氏而已。凭什么她从没侍寝也无所出却能有自己的院子?”章佳氏跪在地上朝九爷的方向爬了两步:“九爷,妾身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妾身只是嫉妒佟氏月钱一百两而已,妾身没别的意思。”
    九爷心里已经认定是有人要害秦晚和他的龙凤胎嫡子嫡女,一脚踢开章佳氏:“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他心里已经有猜测,眼下只想要证据。
    要么证明不是表妹做的,是另有其人。
    要么让他看到表妹伸手的证据,从此一刀两断。
    章佳氏到底是选秀进来的侍妾,九爷没直接对她用刑。
    但,凡是交往,总会留下痕迹。
    让人把伺候章佳氏的人都绑来,全都按在章佳氏面前,一个个过刑。
    他真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他只想用最短的时间查明真相。
    用刑,虽有碍名声,但他不介意。名声值几两银子?
    用刑的效果很显著。
    又一炷香时间,他不仅破了案,还有了意外收获。
    章佳氏和兆佳氏竟然都是表妹的眼线?
    得知乌果的可怕之处后,章佳氏唯恐被扣上谋害嫡福晋和嫡子嫡女的帽子,把以前和八福晋所有的接触都说出来。
    章佳氏身边的丫鬟还说出秦晚孕期,八福晋那边几次想递脏东西都进不来的事实。
    又让人压来兆佳氏和兆佳氏身边的奴仆,果然和章佳氏这边所言互相印证。
    九爷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有点恶心,生理性想吐。
    小时候表妹是个罪臣之女,额娘不忍心,仗着受宠把她接到宫里照顾。那时候,他多么护着她!她比那些没封号、出身一边的皇女都体面!长大了,这白眼狼竟反过来害他嫡妻和嫡子嫡女?
    九爷让人把章佳氏和兆佳氏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拉到南边校场上,挨个打,挨个记录她们所说。
    很快,他弄明白很多事。表妹从章佳氏这里得知秦晚爱看佟氏写的话本子,便生出借刀杀人的毒计。只是她机关算尽,没料到佟氏身体孱弱至极、还爱含纸!
    东西还没送到秦晚跟前呢,佟氏就先被毒倒了。
    九爷按着墨竹所说,立时派人去城外陆家铺子把造纸的人绑了。
    果然在他们铺子里搜到了乌果、银子、以及包银子用的上等绸缎。那绸缎普通官宦都用不起。
    拿着厚厚的一沓口供,九爷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还不如喂给一条狗。
    他维护了表妹那么多年,帮了八哥和表妹那么多,最后换来的是她要谋害他的嫡妻和嫡子嫡女。
    子时,胸中怒火燃烧的九爷,抄起厚厚一大口供,大跨步出了院子。从九贝勒府,走过四贝勒府,他抬起大脚踹向八贝勒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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