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扶额,啊,我要说什么来着?
    啊对了。
    “咳,大人说,”他口中的大人就是谢钰,“你们去车马行问话的时候,如果确认陈思当日确实曾租赁车驾,顺便问下她出城前穿的什么衣服,回来的时候穿的又是什么衣服。”
    马冰一怔,顿觉如醍醐灌顶。
    是啊!
    自己竟然忽视了这一点!
    纵然他们确认陈思看戏途中确实偷偷租赁车马出城,甚至当日确实去过锦泽,更甚至私会陈思,可那又如何?
    她完全可以狡辩说只是去玩,对案件一无所知啊!
    因为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去杀人的!
    我在城里玩腻了,溜出去玩也犯法吗?
    你们都去得,我凭什么去不得?
    也就是说,陈思心虚不打自招还好,但凡她要狡辩,开封府还真就没什么法子!
    证据不够!
    而马冰等人之前曾在画舫内找到喷溅血迹,当时不就推测凶手的衣服一定被弄脏了吗?对方肯定不可能大咧咧穿着血衣回城,必然要换的。
    而既然是一时激愤杀人,凶手来时肯定没有准备额外的替换衣物,如此一来……
    这就是证据!
    听了马冰的解释,元培一拍巴掌,“妙啊,真不愧是大人。”
    马冰:“那问过那些丫头了吗?”
    如果真的换过衣服,那些丫头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阿德点头,“问过了,说是没换。大人说若凶手是陈思,当日杀人虽在意料之外,但锦泽一行必然策划良久,为掩人耳目,想必她不会穿自己的衣服出门。”
    谢钰的推断是这样的:
    当日陈思趁丫头们昏睡时偷偷溜出戏园,先去成衣坊买了套衣服换上,然后再去租赁车马,这样就算有人匆匆一瞥,也不会被认出。
    不料事发突然,她买的成衣被血弄脏,就只能在城外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租车马时穿买的成衣,回来还的时候却是去看戏的衣服。
    但这一切都还只是谢钰的推测,需要建立在凶手确实是陈思的基础上。
    “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凶手应该就是陈思。”元培肯定道。
    他对谢钰从来都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马冰沉吟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找到血衣就是重中之重了。”
    杀人是意料之外的事,当时陈思必然极度慌张,不然也不至于把自己吓病了。
    那么在那样慌张的情况下,她会如何处理血衣?
    而处理衣物的常见方法左不过那么几个:
    烧毁,丢弃。
    但她原本没想杀人灭迹,富家太太出门时身上也不可能有火折子这种玩意儿,血衣应该没被烧毁。
    那就是丢弃。
    丢到水里?
    不妥。
    锦泽一带的水系相连,且游人众多,若真那么干了,说不定没等陈思逃回城中就被人发现,简直跟对着人群大喊“快来看啊,这里出了命案”没什么分别。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掩埋!
    “是了!”马冰一拍巴掌,懊恼道,“之前我给陈思拿脉的时候就发现她几根手指的指尖有伤口,当时还奇怪呢,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太太怎么会有那样的伤痕。”
    要埋东西,身边又没有合适的工具,情急之下那就只能用手了啊!
    可是自己那会儿没想那么多,这个疑惑只略在心里绕了下,就迅速被脉象的异常盖过了。
    元培大咧咧安慰道:“你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的,一时半刻想不到很正常嘛!”
    要是谁都跟大人似的心细如发,见一想十,岂不是人人都能来跟他们抢饭吃?
    马冰一想也是,马上又干劲十足起来。
    赶紧的,赶紧的!
    赶紧确定陈思当日换过衣服出城,然后去找血衣!
    锦泽一带地域甚广,想埋一件女装易如反掌,但轮到他们找时,难如海底捞针,想尽快破案,必然要出动大量人手。
    就像谢钰说的,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一步步推进,涂爻也不可能批条子允许这样大规模的行动。
    犯案,破案,虽为对立,却惊人的相似。
    都是一环扣一环,少了中间哪一环都只能干瞪眼。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就是笨办法挨着问。
    考虑到丫头们随时都会醒来,陈思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
    虽说她曾有言在先,不许丫头们随意进去打扰,但还是有随时露馅儿的可能,所以她往返锦泽的全程肯定都很赶。
    为了节省时间,陈思必然会就近选择成衣铺和车马行,马冰等人便以戏园为中心,四散推进。
    但问题是!!!
    戏园子一带是城内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车马行倒罢了,成衣铺简直多不胜数!
    第二天,他们就锁定了目标车马行:
    这家车马行位于从锦泽到城门之间的直线上,而且生意极好,每日客人往来如织,店家根本记不住单独哪位客人。
    掌柜的将那日的伙计都叫来接受问话,一开始大家并没什么特别印象。
    “大人,这实在是为难小人了,这开封城内外那么些人,每日来租赁马匹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咱们哪里有那个脑子个个都记清楚?”
    马冰略一思索,换了个问法,“那我问你们,有没有一个三十岁上下女人独自来还马,穿着打扮可能比较富贵,而且衣服大约是不太适合骑马的。另外她可能神色有些慌张,手指还受伤了。”
    经她这么一说,当场就有个伙计啊了一声,“还真有这么个人!”
    “当时她来还马,小人远远瞧见时还觉得奇怪呢,怎么骑术看着不像个外行人,却要穿外行人的衣裳?那样的衣裙上下马背,容易勾住受伤不说,一日下来衣裳也就废了。
    因车马行以前就遇到过类似的客人,不懂马术,以至财物损毁又来赖我们,小人便留了心。马匹交接时又见她几根手指上仿佛有伤,当时还唬了一跳呢,生怕她跳起来说我们的马儿没训好……
    不过她好像确实有点着急的样子,很心不在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小人当时还暗道侥幸呢。”
    马冰大喜,拿出陈思的画像来给他看。
    那伙计挠头,有些迟疑,“她当时捂着脸……”
    骑行风沙大,有经验的人都会以面罩挡脸,这倒不奇怪。
    马冰就用手将下半张脸一遮,只露出一双眼睛,“那这样呢?”
    “啊,就是她!”伙计立刻大喊。
    太好了!
    马冰又问:“那她来租马时,是谁接待的?”
    掌柜的一听,忙去找出当日的租赁记录来,“姑咳,大人请看,本店当真是用心经营啊,每一天哪些车马出去,哪些车马进来,都一一罗列,谁负责什么也都写明白了,就是防备一旦出错相互推诿……大人,小店该交纳的税银一丝都没少过啊。”
    见他如此小心谨慎,马冰啼笑皆非道:“我不是来查税的,也不会借机勒索财物,放心吧。”
    士农工商界限分明,哪怕只是开封府内小小一个衙役,但凡有意为难,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马冰按名录找到当日接待的伙计,可因当时陈思打扮朴素,又很镇定,伙计并未太过在意。
    “单身女子来租赁马匹的确实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小人见她银子给的爽快,且又会骑马,就没多问。”
    马冰不甘心,“那你记得当时她穿了什么衣服吗?”
    伙计为难道:“样式确实记不大清了,但好像是青色的窄袖和裤子,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哝,大人您瞧,差不多就是那样的,随便哪家普通成衣店里都有卖的。”
    马冰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果然满大街都是,就是最基本的样子。
    不过这看似平淡的一番话,却也给他们提供了另一条线索:
    中低档成衣铺子!
    这一带太过繁华,高档店铺比比皆是,可卖便宜货的,反而不那么多。
    当天晚上,阿德他们就气喘吁吁跑回来,难掩兴奋道:“找,找到了,成衣铺子找到了!”
    第37章 画舫男尸案完结
    之前谢钰就吩咐过,阿德等人如有急事可直接进来,无需通报。
    所以当他兴奋地冲进来,想要第一时间跟大家分享进展时,却意外发现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一道男音哽咽着回荡:
    “小人,小人觉得老爷和夫人的那位表弟之间不大清白!”
    阿德:“!!”
    我不在的这期间,你们都审了些什么!
    宋推官等人皆是虎躯一震,神色大变,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这话。
    “你有何证据?”
    提前一步回来的马冰安静地蹲在墙角,手里掐着的南瓜子差点惊掉。
    我不理解,并且我大为震撼!
    好男风并不罕见,只不过大多藏着掖着,总觉得有些不好示人。他身为董平的长随,却公然指责主人和妻子的弟弟有染,端的是骇人听闻。
    到了这一步,后面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那小厮磕了个头,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再开口时便流利许多。
    “实在不是小人胡说,老爷也曾读过书,对有功名的人素来礼遇。周老爷来了之后,老爷十分欣赏周老爷才华,私下里经常让小的送这送那,整日价嘘寒问暖,便是亲兄弟也没有这般亲厚,一时夫人竟都靠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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