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也不是那等和软性子,当天就搬了出去,胡乱找了家妓院睡下。
    自此,他又回到了原来流连花丛的日子,好不快活。
    周巡一走,董平十分失落,还偷偷去青楼找过他。
    奈何周巡最是个喜新厌旧的,玩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有些腻味,只胡乱道:
    “这些日子你我放任太过,难免让我表姐听到风声,不如先消停些时日。”
    董平没法子,又不能丢了生意,只好私下里让妻子来劝他,自己出去收粮。
    陈思哪里将董平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胡乱混了几个月之后,到底思念以往滋味,又试探着勾搭起来……
    却说周巡离开董家之后又有些想,况且之前跟陈思并未尽兴,便也顺水推舟厮混起来。
    中间陈思逼着他发誓,以后不再和董平往来,周巡都胡乱应了。
    但万万没想到,数月后董平归来,周循旧态复萌……
    被反复欺骗的陈思怒不可遏,意外偷听到他们要在锦泽私会后决定跟踪……
    她本想当场抓奸,却又舍不得这些年的荣华富贵,就决定暂时放董平一马。
    原本她还想着,如果周巡能够认错,并再次保证以后不再跟董平往来,她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谁知周巡这几年被众女子追捧惯了,不愿再看陈思的脸色行事,当场冷嘲热讽起来:
    “哈哈哈好表姐,你哪里来的底气说这些话?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模样,人老珠黄……我与他私下往来,给你留一席之地,已是给足了你颜面了……”
    空前的愤怒彻底冲昏了陈思的头脑,她看着背过身去,甚至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的周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柜子上的烛台朝他背心扎去!
    事发之后,陈思自己也吓坏了,胡乱丢了烛台,转身就跑。
    半路上,她寻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匆忙将血衣掩埋,顾不得被人认出的风险,换了自己之前的衣服匆匆赶回戏院……
    案子结了,可马冰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实在是本案内中之曲折,之匪夷所思,超乎想象,着实令她大开眼界。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马冰摇头晃脑道。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董平和陈思夫妇的关系难以理解。
    若说两人有感情,却又双双背叛对方;
    若说没有感情,却又在案发后相互包庇……
    情之一字,实在难懂。
    “别瞎想,”谢钰忽然出现,“不饿么?”
    马冰眼前一亮,“大人要请客么?”
    谢钰嗯了声,指了指外面迫不及待的元培等人。
    元培笑着朝他们招手,“大人,二两,快点儿快点儿,晚了没座啦!”
    “你才是二两!”马冰笑骂着冲过去。
    走到半路,她又折回来,对谢钰歪头一笑,“辛苦大人月月破费啦!”
    说完,转身又追着元培跑了,“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谢钰一怔,她知道了?
    见众人笑闹成一团,谢钰也不自觉轻笑出声,摇头跟了上去。
    第38章 红烧兔丁
    案子一结,开封府上下都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扎堆杀兔子。
    是的,没错,就是杀兔子。
    之前众衙役在锦泽到开封城一段疯狂挖坑找证据,几天之内挖出来共计二十几窝兔子、老鼠、野鸭子。野鸭子仍小心放归原处,老鼠现场砍死,兔子则统统装进麻袋带回开封府,准备得闲就宰了吃。
    结果那群兔崽子半夜把麻袋咬破,第二天一大早某衙役一开柴房门就被无数只强健有力的小短腿儿蹬了个鼻青脸肿,惊得嗷嗷乱叫。
    灰的、黄的、白的、黑的兔群潮水一般四散而去,将院子里的东西顶得乱七八糟,简直像遭了灾。
    整整一上午,开封府所有闲着的衙役都跑来抓兔子,闹得人仰马翻,不少人脸上都新增无数划痕。
    杀,必须杀!
    今天就杀!
    霍平顶着新鲜出炉的几条血道子愤愤道:“这些小畜生最可恨,见地就打洞,又忒能生,一年到头都是生生生……那些个大道都给它们弄得满是坑洞,平时盖着草看不出来,人和马踩上去一准崴脚!”
    前几天去挖证据的时候,就有几个衙役不小心踩到兔子洞崴了脚,今天还肿着呢。
    兔子四五个月大就能抱窝了,一年都不带歇的,一年五六胎,一胎十只上下,一不留神就泛滥成灾。
    好些地方的庄稼、果菜苗、草地都给它们啃干净了,百姓们叫苦不迭。
    就他们带回来这些,粗粗一数就有一百多只,简直吓人。
    马冰看着他手起刀落,几个兔子头就嗖嗖飞出去,赶紧拿盆装起来,“这可是好东西,不能丢。”
    霍平砍完兔头,又开始剥兔皮,“那玩意儿能吃?”
    硬邦邦的,摸着也没什么肉啊。
    马冰笑道:“脸颊子上还是有点肉的,骨头里挑肉最有趣,不过最好吃的,还是里头的东西。”
    她做了个开天灵盖的动作。
    霍平倒吸一口凉气。
    小姑娘家家的,端的凶残!
    不过,回想起之前露宿荒野时马冰料理兔肉的手艺,霍平忍不住舔嘴抹舌起来,“真好吃?”
    “瞧好吧!”马冰信心十足道。
    兔子脑壳硬,须得慢慢烹饪才入味,当日条件有限,且只有一颗兔头,并不值当费工夫。
    不过今天不同了,足足一百多颗脑袋!
    不怕不够啃的。
    霍平偷偷嘶溜下口水,歇了歇,继续斩首。
    “这么些兔皮,回头找人硝制了,”他乐呵呵道,“够你和王太医一人做件袄子了。”
    在他们这些武官眼中,大夫么,总是文弱些的,合该好好照料。
    王衡笑呵呵从屋里出来,捋着胡子道:“兔肉补中益气,凉血解毒,如今吃正合适。”
    忙了这些日子,大家都有些上火,吃点兔肉正好。
    “对嘛,药补不如食补嘛!”马冰接道。
    王衡去洗了手,也挽起袖子来帮忙洗兔子,“预备怎么做啊?”
    马冰经常鼓捣些好吃的,同院的他没少跟着受用,导致如今一看对方靠近厨房,口中就津液横生。
    “一半红烧,一半烤,兔头和内脏单独卤了!”马冰大手一挥,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么多,肯定不能分类太细,不然能累死。
    这样一半一半大锅来做,省时又省力。
    王衡和霍平整齐地吸了下口水,“很好很好……”
    “马姐姐,听说你们办完案子,我来找你玩啦!”
    未见其人先见其声,话音未落,一身鹅黄纱衫的袁媛就从院门外转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巨大食盒的丫头。
    王衡来到开封府后,在这院子里种了不少可以入药的花卉,桂花、金银花自不必说,其中靠门的两边院墙根儿底下更载满了玫瑰。
    几年下来,玫瑰花爬树攀墙,肆意生长,天一暖就开始鼓苞。现在整面墙都铺满了殷红如血的玫瑰,风一吹,便是热烈的波浪,引得蜂舞蝶飞,旖旎中透出几分壮美。
    玫瑰花行气解郁、活血化瘀,还有美容养颜之功效,王衡每年都会采集晾晒花瓣,或是直接入药,或是晾干了泡茶,都很好。
    听说西南一带有食花的习俗,用玫瑰花瓣调和成玫瑰酱,做成酥皮饼子非常好吃。
    可惜没机会亲自前往一试。
    袁媛就这样笑吟吟从花墙外绕进来,微风撩起她绣着蜻蜓的纱衫,与周围的花海、蝶□□织,一时竟分不清真假。
    当真是人比花娇。
    “你倒好长腿子,”马冰失笑,“正要做好吃的,还琢磨要不要去叫你,又怕你出去同小姐妹们玩。”
    “有姐姐在,我还要什么小姐妹!”袁媛笑嘻嘻扑过来,从背后搂着她的脖子亲热道,“好姐姐,母亲听说我要过来,特意叫厨房备的好吃的,有上回你吃了说好的鸭尾酥,还有鲜奶九层糕、桃片糕、杏仁酥……对了,我还带了一盒粽子,你尝尝爱哪个,回头端午节了就给你送来。”
    粽子……马冰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竟已是四月下旬了。
    好快呀。
    马冰百感交集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嗯,若你空手来,现在早被打出去了。”
    袁媛嘻嘻笑出声,用软乎乎香喷喷的小脸儿去蹭她的,“姐姐总爱逗我,我知道姐姐不舍得。”
    “小机灵鬼儿!”马冰作势用还沾着血水的手指去戳她的脸,果然吓得小姑娘跳出去。
    “哎呦,这是兔子么?”袁媛这才发现盆中血淋淋的兔子,登时吓了一跳,小脸儿煞白道,“这……”
    她还是第一次见下锅前的食材。
    怪吓人的。
    “是我大意了,”马冰心道,到底是个孩子呢,“去屋里坐着玩去吧,等会儿出来吃红烧兔丁。”
    袁媛挪了挪脚尖,不舍得走。
    姐姐在呢。
    怕什么!
    她用力抿了抿嘴儿,竟又蹲回去,分明双眼乱瞟不敢直视,却还故作镇定道:“我,我不怕的,兔子那样可爱……”
    说着,就去逗弄墙角那几只还活着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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