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同僚吗?
    不,这是救命的菩萨!
    众姑娘便都一哄而散,仿佛丢开一只烂桃儿似的瞬间舍了阿德,转而围着马冰转起来。
    “哎呀马大夫,这就要走了么?”
    “是呀,多待一会儿吧,也让我们伺候您。”
    “可不是,每次来了就只找她,我们究竟差哪儿了?”
    马冰游刃有余地回应着,上前提起仿佛死过一次的阿德,还顺手替他拉上不知被谁扯开的衣襟,对众人笑道:“得了,不必送了,赶明儿有空再来。”
    说罢,果然拖着阿德往外走。
    众姑娘们十分恋恋不舍,一窝蜂挤在门口冲她招手,“再来啊~”
    走到半路了,阿德才“悠悠转醒”,剧烈地抽噎一声,两只眼睛里刷地流下泪来。
    完了,他不清白了!
    那些大人都忒坏,谢大人使唤元大人,元大人又指使他……
    马冰失笑,翻身上马,“不就给人摸几下,又不会掉块肉,看你这德行,衙门出什么事儿了?”
    阿德勉强收拾了下支离破碎的贞操,将那个孩子的事儿简单说了遍,刚说完,抬头就已经能望见衙门口了。
    “看,那不是?”阿德眼睛一亮,指着墙根儿底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说。
    马冰定睛一看,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一身靛蓝布衣,虽不大值钱,但很是干净齐整,应该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可一个小孩儿,怎么天天往这儿钻?
    “小孩儿!”
    马冰打马过去,叫了一声。
    正在门内观察的谢钰和元培一听,都是一惊。
    阿德也在后面慌忙提示,“马姑娘,不能喊,不能喊啊!”
    那小孩儿忒胆儿小,但凡有人一叫,就跟猫仔儿似的窜了。
    回来的路上不都说了吗,怎么马姑娘竟忘了?
    果不其然,马冰这一嗓子一出,那小孩儿瞬间一个激灵,竟拔腿就跑。
    早有准备的马冰一甩马鞭,大黑马嗖地窜了出去,眨眼功夫就到了那小孩儿身边。
    马冰也不下马,竟单手控缰,偏开身子,狠狠弯腰将他捞上马背!
    那小孩儿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双脚离地,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低头一看,哇,好高!
    他顿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这一连串动作只发生在顷刻间,谢钰刚叫了声好,马冰就夹着那孩子打马回来。
    之前打马球时,他也曾用过这招镫里藏身,但当时只为打球,并不负重。
    而今天马冰这一手,力量、技巧、胆识,以及出手的时机,无一不精,只有经验最老到的骑手才能办到。
    小孩儿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拼命挣扎。
    马冰往他脑门儿上弹了下,“再动,把你扔下去。”
    谢钰:“……”
    说好的对小孩子要温和呢?
    却见那小孩儿果然如冻僵了的鹌鹑,缩着不敢动了。
    马冰利落地滚鞍落马,又把那孩子丢给元培,啼笑皆非地看着这几个大男人,“你们也忒矫枉过正,虽说对孩子要和气,可跑了还怎么和气?”
    众人:“……”
    还真是。
    傻了不是!
    他没有太多对付孩童的经验,又担心太过强硬吓着他们,难免束手束脚,竟忘了这个。
    那小孩儿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瘪了瘪嘴,眼见着要哭。
    马冰从荷包里掏出薄荷糖,“哭就不给了。”
    小孩儿瞬间止住。
    谢钰:“……”
    合着就一块糖的事儿!
    那小孩儿似乎很惧怕衙门,不肯进去,马冰也不勉强,就找了个墙根儿阴凉处蹲下,“你来报案?”
    谢钰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姿势,犹豫了下,也去挨着蹲下。
    元培和阿德对视一眼,正琢磨是不是也去扎一头,却听谢钰头也不回道:“走远些,别吓着孩子。”
    两人:“……”
    只好郁闷地走远些。
    什么吓着孩子,您面无表情的样子比谁都吓人好吗?
    小孩儿拿了糖,也不舍得全放到嘴巴里,只拿着一下下舔。
    一抬头,对上谢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小孩儿缩了缩脖子,迟疑着,往马冰身边凑。
    呜呜,这个哥哥好吓人。
    谢钰:“……”
    马冰忍笑,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没事儿,他是好人。”
    小孩儿瘪着嘴,不信。
    谢钰:“……”
    小孩儿都是这么麻烦的吗?
    我小时候也这样?
    马冰噗嗤笑了声,谢钰就木着脸瞅她,马冰赶紧收敛表情,问那小孩儿,“你叫什么?”
    “小猪。”小孩儿小声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马冰和谢钰都差点忍不住笑,但看着孩子紧张兮兮的脸,又生生忍住。
    “为什么叫小猪?”谢钰竟然问出口了!
    小猪戳着指头道:“爹说,希望我像小猪仔一样胖,以后也值钱。”
    谢钰:“……”
    马冰:“……”
    嗯,也没什么毛病。
    “那小猪,”马冰捏了捏眉心,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你这几天总往这边来,是想找人呢,还是报案?”
    小猪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姐姐,我,我觉得他杀人了。”
    第69章 大猪头
    杀人?
    这可是天大的事。
    不过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忽然冒出一个“他”来,谁知道是谁?
    马冰忙问:“他是谁?”
    小猪眨巴着眼道:“老于。”
    问一句才蹦一句,听得人着急。
    马冰只好继续问:“老于是谁?你怎么知道他杀人?”
    小猪又舔了几口薄荷糖,这才吞着口水道:“老于,老于是我爹的师父。”
    顿了顿又道:“好吓人的,坏蛋!”
    没了。
    马冰:“……”
    谢钰:“……”
    你倒是再回答后半句问题啊!
    两人刚面露急色,小猪就开始瑟缩,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弄得人无可奈何。
    谢钰发现跟孩子打交道的最大问题就在于沟通不畅。
    年龄太小,尤其是没有正经教导过的孩子们的说话和思考是没有条理的,想起一句说一句,想到哪说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所以即便你耐下性子引导他们说话,得到的也是一堆零散且无序的片段。
    而且这些碎片之中相当于大部分都是无用的。
    若对方是个成年人,谢钰固然可以逼迫,但是对小孩儿来说,这一套完全没用。
    逼得急了,他们会怕,然后像河蚌一样把嘴闭起来,或者干脆就哭。
    成年人的权势地位在小孩子的世界中全然无用。
    我就要哭,我一哭就哭得天昏地暗,什么都不管。
    不远处的元培和阿德听得都快上火了,又暗自庆幸这会儿没在跟前。
    开封府衙事务繁忙,不断有人出入,好些人一转身才注意到墙根地下蹲着好几个人,顿时唬了一跳。
    看清是谁后,又禁不住窃窃私语:
    这好端端的,谢大人带着马姑娘蹲那儿干嘛呢?怪喜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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