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竟还与肃亲王有交情吗?可为什么这些年一点儿往来都没有?
    却说另一边,田淑磨磨蹭蹭去向伯爵夫人请安,却被告知对方身体不适,不见客。
    田淑强忍着羞愤,留下礼物离去。
    什么不适,她分明都听见里间有人说话了!
    昨儿那老夫人还巴巴儿去寿阳公主院外等候,怎么就忽然不适了?
    寿阳公主来福云寺,老夫人就能不顾年事已高,亲自登门拜访;
    而自己上门拜访,老夫人却推说身体不适,连门都不给开……
    摆明了是看人下菜碟!
    张嬷嬷也替她急。
    姑娘年纪不小了,拖到现在,高不成低不就。
    好不容易看中了伯爵家,老伯爵曾与老爷有几分交情,倒像是愿意的,可谁知老夫人却不大情愿的意思。
    如今,竟连门都不让进,直接给了没脸。
    果然,权势富贵迷人眼。
    田家想借着人家的爵位复起,而伯爵府,自然也想借别家的势头更进一步,自然瞧不上日落西山的田家……
    父兄都不体谅自己,过几日回家,母亲必然也要问起。一想到这些,田淑就心里堵得慌,也不回自己的院子,便往远处山上去。
    结果还没上去呢,就见到了一身露水的马冰。
    两人再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马冰看着她,其实就很想问一句:你爹还好?
    但没问出口。
    田淑看着她,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昨晚看到的情形,头脑一热,便忍不住道:“马姑娘,你,你和小侯爷……”
    马冰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田姑娘自重。”
    她和谢钰怎么样,关别人什么事儿?
    她不在乎别人对谢钰动心,并不意味着可以容忍对方问到自己头上!
    田淑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呛,当场就傻了。
    马冰完全不想掺杂这种类似于二女争夫的恶心戏码,三步两步下山,擦着她的肩膀过去。
    田淑瞬间回神,竟又追了两步,“马姑娘!”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来马冰起了个大早,去后山采了不少药,心情很是愉快。
    可现在,这份愉快已经没剩多少了。
    田淑被她问住。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想干什么。
    失落吗?
    有。
    嫉妒吗?
    自然有。
    可即便嫉妒又能怎样?
    难不成,自己还能让马姑娘离开小侯爷?
    且不说能不能,便是离开了,小侯爷真就会喜欢自己?
    正如昨日兄长所言,哪怕他对自己有半分情意,或者看在父亲的面儿上,也不会对自己那般冷漠无情。
    见田淑神色黯然,慢慢红了眼眶,马冰非但没有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烦死了这种腻腻歪歪的人。
    “田姑娘。”她冷声道。
    田淑本能抬头,神色茫然。
    马冰冷冷道:“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父母俱在,已比世上绝大多数人幸运得多。若不甘不愿,就自己去争去抢!若不敢,就老老实实接受,摆出这幅全天下都对不起你的样儿给谁看?”
    田淑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嬷嬷和跟着的丫头被马冰气势所摄,见她迎面走来,竟下意识分开两侧,目送她远去。
    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
    好厉害的姑娘!
    张嬷嬷怕出事,忙对还在愣神的田淑喊:“姑娘,这山可不同城里的假山,日日有人打理,您看这地上都是碎石头、枯树枝,还有青苔水渍,哪里是能下脚的!”
    “住口!”田淑被马冰骂了一顿,又羞又气,听了这个,越发起了倔劲儿,“如今,我连去哪里的自由都没了?你们是奴才,还是父亲派来软禁我的?!”
    这话太重,唬得张嬷嬷和几个丫头都跪下磕头。
    田淑不理她们,又看看那山,再低头看看自己漂亮的裙子和绣鞋,到底是歇了爬山的心思。
    “你们起来吧,”她略定了定神,“不必跟着了,我也不上山,就去前头院子里走走。”
    她甚至忍不住想,那位马姑娘瞧着也十分纤瘦,她是怎么上去的?
    莫非小侯爷就喜欢那样的?
    张嬷嬷松了口气,又试探着说要跟着,却被田淑瞪回来。
    没奈何,只好眼巴巴看她走远。
    不过张嬷嬷也晓得自家姑娘不是能吃苦的人,且见她确实只沿着大路往前头去,也略放了心。
    可到底不敢就这么回去。
    张嬷嬷想了下,对那几个丫头说:“咱们也往前走走,远远看着,候着姑娘回来。”
    别离的太远,万一有个什么事,喊一声也能听见。
    福云寺的许多庙宇都有些破败,又没有专门的僧人候着奉承,对不信佛的人来说,属实没什么好看的。
    今儿那什么大师要讲经,僧众们都在前头大殿忙活,越发冷清。
    田淑在前头几座大殿略逛了逛,空无一人,佛像也褪色,又威严可怖,便觉没意思起来。
    正转身要走,一回头,却见一个极清俊的男人刚好抬脚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怔,然后齐齐行礼。
    “不知小姐在此,打扰了。”
    那男人开口,声音温润如玉,清冽似水,十分动听。
    田淑忙道:“人人来得,公子不必多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男人落落大方,对上视线后,淡淡一笑。
    田淑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一颗心突突直跳,忙不迭要往外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
    擦肩而过的瞬间,却听那男人问:“小姐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田淑脚步一顿,万般愁绪涌上心头。
    昨晚她睡不着,便去院子里赏月,谁知半夜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下意识贴在门缝上看了眼。
    只这一眼,却叫她的心都碎了。
    小侯爷竟亲自送那位马姑娘回来!
    两人月下踱步,虽未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神情间却很是亲昵,显然两情相悦。
    分别时,小侯爷甚至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当时田淑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光这还不算,今儿一大早,父亲竟一点儿不顾及亲生女儿的想法,逼着她去拜访什么老夫人。
    结果人家连这个上杆子的脸面都不肯给,直接吃了闭门羹……
    接着,竟又遇到马姑娘……
    如此种种,自然愁眉不展。
    可这些话,又怎好对外人说?
    那男人也不勉强,又劝慰道:“佛说众生皆苦,人间又说好事多磨,我看小姐出身名门,想来困境也不过当下而已,熬过去,自然否极泰来。”
    从没有人这样安慰自己。
    田淑忍不住看着他,“当真?”
    靠近了才发现,对方要比自己大上许多,约莫而立之年的样子。
    但他的眉目柔和,五官俊朗,又如此温柔,倒比那些平时见的年轻男子更多几分魅力。
    那男人认真点头,温柔微笑,“自然。”
    纵然田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转机,可能有个人真心安慰自己,已是难得。
    她盈盈下拜,“那就借您吉言。对了,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现在还早,外头的访客进不来,那么他就是住在福云寺。
    而这几日能住在寺里的,大多有来历。
    却听那人笑道:“萍水相逢,不过匆匆过客罢了,何必执着姓名?若有缘,来日自会相见。”
    田淑听得痴了,怔怔点头,“不错,若有缘……”
    话一出口,她就红了脸,匆匆行了一礼,慌忙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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