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头忽然热闹了起来。
    原来,余家人接到了管家的通知,都过来了,只是先前怕打扰了仙人,都守在外头。
    此刻听说余肃醒过来,一个个激动,有人小声询问,自己能否进来看看。
    江鱼见余肃那模样,说道:“他需要静养,进来一二个人看看就行了。”
    很快,就有一个一对面色憔悴的夫妻走了进来。余益见到他们口称爹娘,想来这就是余肃的父母。
    两人大概已经被管家告知,仙人不喜欢动不动跪拜,只弯腰朝着江鱼几人作揖道谢,才去看床上的大儿子。
    余肃得了姬长龄的丹药,现在的模样看着比昏迷的时候还好看许多,撑着说道:“孩儿不孝,惹爹娘担心了。”
    余父余母喜极而泣:“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余肃却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示意胞弟将自己扶起来,不过简单的动作,额头上便隐隐见了汗,余家人见状,又是一阵伤心。
    “几位仙人。”余肃面色肃然,“我昏迷这一段时间,并非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我的身体里进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它与我在抢夺我身体的控制权。”
    这话一出,江鱼立刻想起了那团无形无色的雾气。
    她若没有感觉错的话,那东西一开始就是在余肃体内的,后来她靠近,不知为何,又从对方身体跑到了窗边。
    她问道:“你可看到它长什么样子?”
    余肃摇头,艰难道:“我只能感觉到有个东西一直要往我脑子里钻,我看不见它,也抓不住它,只能一直紧紧守着,不让它得逞。”
    他告诉众人,他一直坚持着同那东西抗争,偶尔能分出一点心神,感应到外头的动静。就在方才,那东西忽然疯狂起来,他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再次醒来。
    他显然不知道方才的事,说道:“我现在能感觉到,它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楮灵香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夺舍?这怎么可能呢?再厉害的修士,神魂夺舍,也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啊。”
    白鹤忽然开口:“不是神魂,若是神魂,我不可能看不到。”
    楮灵香不解道:“若不是神魂,还有什么东西能夺舍?”
    这个可难住白鹤了,她摇头:“不知道。”
    其实楮灵香心里也觉得不像是修士或是神魂夺舍,因为在神魂和肉身分离的情况下,修士是能看得到神魂的模样的。
    若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神魂占据了他人的身体,修士有许多种方法可以查得到。
    姬长龄沉吟道:“去张府和周府看看。”
    江鱼方才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余庚说的话没有误的话,那这一切异常,都是从张府开始的。周府的老爷也是从张府接触以后才表现得同过往迥异,去这两个地方,说不定能有额外的收获。
    三人走出余肃的屋子,就见外头站了好一些人,为首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想要同几人行礼。
    江鱼见不得这个,走过去将人扶住:“老人家不必如此,你家大郎已经好了。”
    老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仙人可是姓江吗?”
    江鱼略一愣,点头。
    老夫人小声说道:“您同我的母亲,长得有些相像。”
    见江鱼茫然,旁边一位三十许的妇人过来同江鱼解释:“这是咱们家的老姑奶奶,是曾祖母的小女儿。先前听说会有曾祖母的娘家故人过来,从凤阳郡过来,在咱们家日日等着。”
    江鱼在脑子里捋了捋辈分,眼前这位,就是堂姐的小女儿,算自己的……外甥女?
    她无措地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外甥女,呆滞片刻,从储物戒里翻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她:“初次见面,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是一枚灵气氤氲的玉佩,凡人佩戴在身上,可以温养身体,延年益寿。
    老夫人不肯要,她也不是为了好处来的。到了她这个年纪,还能有机会见到母亲的故人,是一件难得的幸运事。
    江鱼坚持递给她:“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若不肯要,就是不认我和你母亲的情分。”
    她也不是傻的,大部分珍贵的,对修士有益的好东西,凡人拿了并没有作用,反倒是小儿持金,容易招来祸患。
    这种灵玉佩,修士拿了无太大用,凡人拿了可当传家宝,将将正好。
    先前说话的妇人又说府上已经备好了宴席,请仙人们用饭。
    江鱼摇头拒绝:“还有事情在身,先不叨扰了。”
    几人拒绝了余府主人的招待,打听到地址,直接去了张府。
    和余府上低调安静,大门紧闭不同,张府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隔很远就能听到府中传来热闹的戏曲之声。
    楮灵香照旧检查了一遍,说道:“无灵力,无邪气,看着一切正常。”
    但经过余家大郎的事,她也不敢肯定说张府没有猫腻。
    几人隐去身形进门。
    张府世代经商,十分富贵,宅子也修得富丽堂皇。
    进门不远就是一座花园,花园里搭建了一座戏台,此刻戏台上正在咿咿呀呀唱戏,台下摆了好几桌席面,原来方才看到的那些来来往往的小厮,手上提的都是食盒。
    江鱼忍不住往中间那桌看去,见主位上坐着一个看着四十许正值壮年的男人,正在大快朵颐。他身边坐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一个给他倒酒,一个给他夹菜。
    那男人吃得满嘴油光,兴致来了,还抬起油汪汪的嘴往丫鬟脸色凑。
    江鱼顿时庆幸自己没有吃午饭,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
    她扭头正要说话,忽然间姬长龄伸手往虚空中一握,一个身影狼狈出现,差点在地上打了个滚。
    那人一落地,就拔出剑来,警惕地看着他们。
    “等等!”楮灵香仔细看他两眼,“你是太清弟子?”
    那人一愣,低头看一眼腰间的弟子玉牌,又看向楮灵香和江鱼,见她们腰间果然也挂着同样的玉牌。
    他立刻收了剑,叉手行礼:“太清宗外门弟子严风,见过两位师姐。”
    姬长龄问:“你是太清驻守凤阳郡的弟子?”
    严风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既然是和师姐们一起的,方才又展现出了神秘莫测的实力,他对姬长龄态度也很客气:“是的。”
    姬长龄问:“余庚说,太清宗弟子查不出原因,已经离开。你怎么还在这里?”
    严风苦着脸,老老实实交待:“我确实没查出张府有什么问题,可总觉得不对劲,便想着多逗留几日,私底下再查探一番。”
    他告诉几日,这些日子,他也在长留县询问过不少人,这位张老爷,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为人本分老实,一心守住祖宗家业,全然不是如今这副贪图享乐的样子。
    他告诉几人府上的异常:“如今张府日夜笙歌,仅这半月,府上就买了十几个丫鬟,每日吃食都是从长留县最好的酒楼送过来,这位张老爷,一次也不曾去看过家中的生意。”
    最离谱的事情是,张老爷本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现在却仿佛返老还童,一日比一日年轻了。
    江鱼这才知道,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个吃得油光满面的壮年男子,就是那位张老爷。
    严风叹气:“我明知张府有异常,却如何都查不出来。实在是有愧。”
    楮灵香问:“你没去查过张老爷?”
    严风苦笑:“哪里没有,我趁他熟睡之时,查探过好几次。可检查出来,他就是个普通凡人,既没有被夺舍的痕迹,也没有吃过灵丹妙药的模样。我已经给驻守凤阳郡的长老送了信……”
    他话一顿,问几人:“师姐是长老派来的吗?”
    江鱼摇头:“我与余府有旧,听说他们府上的事,特意来看一看。”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几人。
    严风茫然地看着她们,他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眼前几人修为一个都看不透,怕是至少也是金丹修士。
    楮师姐是剑峰内门弟子,可以理解。
    可江师姐和姬师兄,还有那位丹麟小师姐,竟然都是灵草园的弟子?
    严风有些恍惚地想:难道离开宗门驻守凤阳郡几年,灵草园已经从外门杂役弟子驻扎的的地方,变成太清第八峰了吗?
    几人都没心情顾及严风的心理活动。
    江鱼苦恼道:“咱们最好再查一查这个张老爷,可这里人来人往实在不便,不如等晚上——”
    姬长龄望她一眼,摇头:“何必如此麻烦,师妹跟我来。”
    江鱼不明所以,姬长龄已经往前走去,她迟疑片刻,本着对大佬的信任,也跟着往前走去。
    楮灵香和严风面面相觑。
    严风担心道:“楮师姐,咱们太清可不兴暴力对待凡人啊,触犯了门规是要挨罚的。”
    楮灵香思忖姬长龄不像是这么莽撞的人,拉着他:“别慌,先看看——”
    她未竟的话语消失在嗓子里。
    彼时,台上戏子正挽起一个剑花,台下丫鬟在倒酒,张老爷脸上还挂着一个兴奋的笑容……随着姬长龄抬步,所有的一切都停在原地,被人为定在了某个时间里。
    跟在姬长龄身边的江鱼也懵了,望着眼前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的场景,下意识看向姬长龄。
    “师兄,你干的?”
    姬长龄“嗯”了一声:“去看看他。”
    江鱼按捺住心里诸多好奇,先干正事。
    果然,靠近张老爷某个距离以后,那种熟悉的,令人难受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肯定道:“他身上,也有那个东西。”
    姬长龄目光一沉:“师妹确定?”
    江鱼点头:“很确定,和余家那个,一模一样。”
    第54章
    此时,那张老爷还保持着大笑的模样,手里抓着个冒着油光鸡腿,模样实在算不上雅观。
    姬长龄神魂探查他的身体,却是发现了一丝微妙的异常。
    他正待进一步细探,那被定在原地,绝对不可能清醒的张老爷,忽然身上一颤,恢复了自由,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姬长龄注意到,他虽然说的是“你们”,可眼睛盯着的,是江鱼师妹一人。
    这说明,在他眼里,江师妹带给他的压力,比其他人都要足。
    江鱼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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