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分。”
    她其实不解释,付清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那么一解释,倒叫他莫名弯了唇角,心情颇好。
    程昭昭也终于能够放心用饭。
    等两人一道踏出酒楼的时候,她是抚着肚皮撑着门框出来的。
    其实她愿意,她也可以撑着付清台的肩膀。
    但是她不愿意。
    吃撑了的肚子有些难受,她喊住付清台,想叫他陪自己去逛逛成衣铺子或是首饰店,瞧瞧当地正宗的苏绣手艺。
    但是腹部突然一股暖流涌入,打的她措不及防,就连想说的话也都憋在了嘴里。
    付清台不解地看着她。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付清台。
    “付,付大哥……”她委委屈屈,最终还是撑上了付清台的肩膀,“我需要一间厢房……”
    —
    今日没有带山月出来,当真是最大的失策。
    程昭昭郁闷地看着手上这些东西,一想到它们居然都经过了付清台的手,脸上烫的能煮鸡蛋。
    隔了没多久,屋外的敲门声响起,付清台低声在外头问,“昭昭,收拾好了吗?”
    催催催,姑娘家这等事情,是能催的嘛?!
    程昭昭撅着嘴挪到门口,悄悄开了个缝,刚想说没休息好,目光便被眼前一个端屉所吸引。
    红糖姜枣茶的甜腻香气直冲人鼻,撞的她有些头晕,边上还放了个汤婆子,似乎,可能,是给她暖身子用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付清台。
    “我不方便进去,这些东西你拿进去吧。”他站在门口如是道。
    程昭昭此刻却在心中腹诽,你什么没见过,现下倒是要来装清纯了。
    她双手捂着肚子,将门踢开:“我不想拿,你替我放在桌子上吧。”
    十足的大小姐做派。
    付清台却也真能忍的了她,勤勤恳恳地将东西端到了桌子上。
    程昭昭靠在门边,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背影,瞧他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细致自然,不禁便想,如若她不是一个非要得到夫君的爱、相敬如宾也是能接受的女子,那付清台当真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选。
    只因为梦里的一段缘,便能对她如此照顾,假以时日,他若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子,那那个女子该有多幸福呢?
    “昭昭。”付清台在桌边唤她,“过来喝了这盏茶。”
    “哦。”
    程昭昭闻言挪了挪步子,小腹瞬间传来撕裂般的阵痛。
    “付清台!”她苦了脸,就地蹲下,“我过不去……”
    “……”
    “那你?”
    “抱我过去。”
    她看到付清台明显怔愣了一下。
    她自己也怔愣了下。
    程昭昭,你还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要脸之言?
    若是叫旁的人知道,你还活不活了?
    她觉得丢脸至极,蹲在地上崩溃道:“你赶紧出去吧,别管我了,我自己休息休息便好了!”
    可她甫一说完,便觉自己浑身都轻盈了起来,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托在怀里,她一抬头,双手便揪住了付清台的衣襟。
    他还真的来抱她了啊。
    他对人的好,就没底线的么?
    她怔怔盯着他的下颔,悄悄往他怀里缩了缩,心下不知怎么想的,竟希望这短短的几步路,能再漫长一点、再漫长一点……
    可是再怎么想,厢房里也就这么小的地方,她不可避免地被付清台放在榻上,很快便失去了依赖的怀抱。
    温热的汤婆子塞进她的手心,付清台端起那碗红糖姜枣茶,不确定地问:“我喂你?”
    她鬼使神差,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
    他便当真一手碗,一手调羹,一口一口吹着凉气为她送到嘴边。
    好甜,还有些辛辣。
    是她喜欢的。
    她边喝着送到嘴边的东西,边盯着付清台的手瞧。
    青瓷纹的碗盏和调羹,衬得他的手可谓一绝。
    付清台的手很好看,她从上回听他讲题就看出来了,整只手大概有她的两倍大,手指瘦长又骨节分明,带点苍白。
    也是她喜欢的。
    她慢慢地瞧,一直瞧到茶汤快见了底,才抚着舒服了不少的胃,抱怨道:“那条裙子是我挑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相中的,如今都不能穿着它去看灯会了,付清台,我好难过。”
    “难过就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夜里还能去看灯会。”
    “付清台!”程昭昭对他半点不上道的正经十分不满,“我心爱的裙子脏了。”
    “嗯,我知道。”
    她身上新的这条,还是他方才去买的。
    “那我能不能要一点补偿?”
    她又轻轻揪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今夜城南城北不设宵禁,我想玩的久一点。”
    付清台没吭声,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苍南山的山门通常在戌时末关,玩的太晚了回不去不说,第二日上课还麻烦。
    他们只请了一日的假,按理说是不宜在山下留宿过夜的,但是……
    “付清台,付大哥,世子哥哥,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就让我瞧瞧姑苏夜里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上京繁华,好不好?”
    身为家中唯一受宠的幺女,程昭昭最信手拈来的便是撒娇,只把付清台当自家父兄一般,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
    付清台沉默了一会儿。
    “如若我告诉你,姑苏夜里没有上京繁华,也没有上京的灯会好玩,你还想去吗?”
    自然是想去的。
    程昭昭诡辩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付大哥既都如此说了,那我更要去亲眼瞧瞧了。”
    付清台了然,轻扯过床上的被子将她单薄的身躯盖住。
    “那你下午好好休息,夜里才有精神去看灯会,玩的久一点。”
    她喜上眉梢:“好!”
    —
    程昭昭睡了一个极香的午觉,一觉睡醒,肚子不是那么疼了,浑身也没有那么酸痛了。
    付清台不知从哪雇了辆马车和车夫,将她扶上了车。
    程昭昭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不知为何,总觉这逼仄狭小的车厢里,付清台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他的身形不算宽阔,甚至可以说是清瘦,但也许是程昭昭见识过他褪去衣物后的模样,所以总觉他同那些壮汉的身材也没什么区别。
    不对,是比壮汉要好的。
    壮汉的身材瞧着宽阔又可怕,但是付清台……压迫的很有安全感。
    她想试着靠靠他的肩膀。
    但是用什么法子呢?
    总不能直接这样靠过去。
    那多不好,他该觉得她不矜持了。
    要不装睡吧?
    她早上同他采买的时候便睡着了,午后又了睡了一个下午,如今还睡,他会不会觉得她同小猪没什么两样?
    可是她真的好想试着靠靠他的肩膀。
    恰此时,马车的轮子磕到了石子,不轻不重地颠簸了下——
    程昭昭一个激灵,闭紧双目,将整个身子往付清台那边斜。
    不过须臾,她的小脑袋便成功搭在了付清台的肩上。
    完美。
    她紧紧闭眸,开始假寐,只是上扬的唇角哪里是那般轻易可以遮住的。
    她不得不变换了下角度,将脑袋往下埋,不叫他看到自己的情绪。
    果然他的肩膀是很舒服的。
    她悄悄地想,不知从前的自己是否享受过此等美妙,好歹是夫妻,都拜了高堂,那该摸的该看的还是得做的,不然岂不是太亏了。
    “昭昭?”
    付清台好像在上边唤她。
    她紧紧抿住自己的唇,不想叫他看到自己笑意泛滥的模样,便抵着他的肩膀,胡乱摇了两下脑袋,假装在泄气。
    果然付清台转瞬便安静了许多。
    “还难受吗?”他迟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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